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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那人，已經十年之久。

「我就知道是你」

聽著他低沉又略帶磁性的聲音，沈洛心頭湧起無盡酸澀：「你還好嗎？」

她記憶中的男人，從未像現在這般模樣。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褪去往昔的華貴與光鮮，如果不是眼角眉梢依舊殘留著曾經的痕迹，只怕旁人根本看不出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帝王。

「嗯」

沈洛垂眸掩飾住眼底的黯淡，抬起眼皮時臉色已恢復如常，她朝他笑了笑：「我很好」

「嗯」

蕭雲城應了一句便轉過身子，背對著她繼續向遠處走去，直至拐彎消失在夜色中，他才停下腳步。

而沈洛仍怔愣地望著他離開的方向，許久都回不神來。

他走了......

沈洛緩緩閉上雙眼，將腦海深處翻滾的情緒全數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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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睜開眼睛時，外面的天色已暗下來。

屋內燃著昏黃的燭火，映照出幾張模糊的人影。

「大小姐，您醒啦。」

她剛剛坐起身，耳邊便傳來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

視線慢慢移動，她的視野漸漸變得清晰，最終停留在坐在床沿的一名丫鬟身上，她長相俏麗，穿著簡單卻乾淨，顯然是在伺候沈洛。

「小姐您餓了吧？」那名婢女察覺到她的目光，立即端起桌案上擺放整齊的飯菜，「奴婢先扶您起來吃點東西，再沐浴更衣怎麼樣？」

聽她這麼說，沈洛也沒拒絕，倒是先去洗漱了。

待她洗漱換裝過後，婢女將桌案上的飯菜端了過來，她一口氣用膳過後，才開始詢問這名叫做綠蘿的侍女：「你家公主呢？」

「公主今晚陪皇後娘娘參加宮宴，暫時不在府中。」

沈洛微微蹙眉：「這麼晚了還要出門？」

綠蘿點頭稱是，隨即又道：「公主臨行之前吩咐奴婢好生伺候您。」

聽她提及蕭安，沈洛的嘴角不由泛起一抹冷嘲的弧度。

這些年，她與蕭安之間除了爭吵還是爭吵，早已沒什麼話好說。

「公主吩咐了，等您休息夠了，就請您過去陪她說話解悶兒，她說想您了，希望您能抽空過去瞧瞧她。」

說罷，她拿起筷子給沈洛夾了塊魚肉：「您嘗嘗看，這是廚房新送來的鯉魚，公主最愛吃這種魚肉了。」

聽著她喋喋不休的勸說，沈洛並沒有表露太大的異議，反而順勢點頭答應了。

綠蘿聞言大鬆了口氣，隨後又細緻地叮囑她注意事項，沈洛一概應承，等綠蘿離開后，她才關上房門。

房間內一片漆黑，窗戶緊閉，沒有一絲月光透進來，沈洛打開房中的燈，隨手撥弄著桌案上的花瓶，卻突然發現瓶身有些奇怪。

她伸手將瓶子拿了過來，仔細觀察了一番才驚訝發現，瓶壁竟貼著一張紙條：

阿洛，勿念。

這字體熟悉又陌生，沈洛一瞬間就認了出來，這是蕭雲城的筆跡，但她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當初他在北寧國的京郊莊園中教自己練武，偶爾興奮起來也會用這種字體寫信給她，她一直珍藏著……

「阿洛，莫念。」

她喃喃重複了一遍，眼眶忽然濕潤了。

她不敢相信這封信是蕭雲城親手交到她手上的，他竟真的狠得下心離開她，甚至連一句挽留的話都捨不得說出口！

「啪」

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落到了花瓶上，頓時濺起一陣水霧。

原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已經做了那麼多決斷，只為不再拖累她，不讓她為難。

沈洛輕輕合上瓶塞，眼淚再次忍不住滑落下來。

他不知道，其實在她看來，這一切都不是決斷……

翌日清晨，沈洛梳妝完畢準備出門的時候，綠蘿忽然從院門外走進來，急忙拉住她：「大小姐，不可啊。」

「何事？」沈洛挑眉。

綠蘿欲言又止，半晌才咬牙道：「夫人派人來請大小姐過去。」

沈夫人？

聽她提起自己的母親，沈洛不禁皺眉，她不明白自己母親為何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找自己？

難道……是為了那件事？

雖然疑惑不解，沈洛還是跟著綠蘿趕去前廳。

「洛兒。」

剛踏進廳堂的那一刻，沈夫人便迎了上來，滿臉慈祥溫柔的神色。

「母親。」沈洛恭敬喚了聲。

沈夫人點點頭，招呼她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昨晚睡得可好？」

「挺好的。」

她敷衍道。

現在她已經不想多說什麼，只想快點結束。

「洛兒，我聽人稟報，說是你今天要出門去？」沈夫人似乎毫不意外，她看了她一眼，接著又嘆氣道，「我知道你心裡委屈，可你父親既然把沈家託付於你，你就該替他好好守護沈家。」

聞言，沈洛不由冷笑一聲：「母親，你這話就錯了。我是嫡女，又不需要我來守護沈家，你們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利用我嫁給南陽王罷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

她的話音剛落，便有一道厲喝聲響起，緊接著便是茶盞被摔碎的哐當聲，以及杯盤破碎的聲音。

「母親這是？」沈洛輕笑。

一偏頭，她看到了角落裡躲躲藏藏的小少年。

「這是誰家的小郎君啊？」沈洛用手指了指他，笑道。

小郎君逐漸探出頭，沈洛仔細看了看。

心裡咯噔一下，這小郎君長得太像蕭雲城了。

只不過年紀比蕭雲城小了五六歲，面龐尚且稚嫩，但是五官卻越來越相似了，尤其是那雙眼睛，幾乎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是他的眼神中帶了幾分懼意，看起來膽怯又無助。

沈洛的心臟倏地收縮了一下，眼睛死死盯著他，彷彿要將他看出一個窟窿來。

他……究竟是誰？

「他是你二叔的孩子，叫沈文博。」沈夫人淡漠地掃了一眼小郎君，隨後轉過頭來看著沈洛，語氣頗為嚴肅。

沈洛抿唇不語，目光依舊牢牢鎖定著小郎君的臉。

他長得確實與蕭雲城有七八分相似，但沈家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沈氏子弟，容貌皆肖沈青山。

所以這位小郎君，或許不是她的哥哥。

她正這般想著，便看到沈文博低著頭走到她跟前，抬起頭怯懦地喚了她一聲：「姐姐。」

沈洛愣了一秒，隨即勾唇，朝他展顏一笑。

「嗯，你叫文博是嗎？長得可真是好看，你爹娘可真疼你。」

沈洛笑眯眯的說著，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狀，看起來格外討喜。可她這副笑臉，卻看得沈文博渾身發毛。

她……她怎麼會對著自己笑？

沈文博咽了咽唾沫，總覺得眼前這個笑吟吟看著自己的女人不懷好意，他害怕地往沈夫人那邊靠近。

沈夫人見狀立即將他攬到身邊，笑道：「洛兒別嚇壞他了。」

沈洛輕輕點頭：「我知道的。」

她笑盈盈地繼續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你只管乖乖待在這裡，我先走了。」

「嗯，那……那姐姐你什麼時候回來呀？」沈文博怯弱地問。

沈洛摸著他的腦袋，溫柔笑道：「很快就會回來的，我保證。」語畢便轉身走了出去。

他不是蕭雲城，沈洛不會對這個孩子產生任何感情。

沈文博猶豫了一下，慢吞吞道：「那……姐姐記得要很快回來哦。」

沈洛回眸看向他，微微一笑，便邁步朝前廳走去，沒再回頭。

直到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之際，沈文博仍舊獃獃地站在原地。

「傻孩子，你怎麼了？」沈夫人擔憂地扶著他。

沈文博緩緩搖頭，目送沈洛遠去的背影，眼底閃爍著一抹幽暗的光芒，令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