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黑暗奏鳴01

森鷗外心情複雜地把舒伯特放了出去。

他心知肚明這個少年的背後肯定沒那麼簡單,把他叫過來原本是想能試探出什麼信息，但一番交鋒過後，這少年的嘴就像被太宰治開過光一般地滴水不漏。而且現在他也知道沒辦法對他做什麼,按照預言里的話，世界還等著少年背後的組織去拯救呢。

事實上,跟少年每說一句話都還要擔心下一秒會不會有刀刃架在自己脖子上,這種感覺，他可再不多體會。

少年走了出去,愛麗絲很快也忍受不了板著一張臉還走神的芥川，把他也趕了出去。舒伯特站在首領辦公室的門前，站在明亮的陽光下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氣,懷疑森鷗外就是因為每天呆在這種環境里，所以才會那麼早就開始有禿頭的跡象。

既然應付完了首領，那接下來就可以開啟港口黑手黨大作戰了。舒伯特轉了轉手腕，就看見芥川龍之介一臉麻木地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施特勞斯距離芥川龍之介實在太遠了,又被真人纏著無法脫身,所以對芥川的控制力也在逐漸減弱。舒伯特對此也有辦法,如果芥川醒來的話,那就重新再把他打暈就行了。

物理催眠。

情報室自然每天都會配備安保人員，裡面還有日夜運轉的紅外線監控與射擊裝備，雖然日復一日地看守一個房子非常枯燥,但兩個安保還是不敢鬆懈，畢竟一旦裡面出事,他們的可能屍體明天就漂浮在橫濱繁忙的海港里了。

但對於有著異能的舒伯特來說，再多的安保也只是給任務的難度增加了些微的百分比而已,畢竟對於這個世界來說,能力者與非能力者的差距就像天塹,非輕易不可跨越。

不過就算如此，在白天里就去干這事也太過張揚，於是在夜晚，情報室的走廊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輕響，安保警覺地抬起頭，寂靜的走廊空無一人。

他和同伴對視了一眼，短暫猶豫后，就輕手輕腳地去走廊查看，發現果然是一個人沒有，倒是走廊兩旁裝飾之用的盆栽落了不少葉子。

但是只是葉子掉落，會有這麼大的聲音嗎……

安保只好又站了回去，但在回去的時候，一個人卻不知道被什麼東西一撞，整個人撲到了另一個人身上，被撞的人重重砸到了地上，悶聲悶氣地喊道：「你在幹什麼啊！」

「不知道啊！我被看不見的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你就是平地摔了還不肯承認吧！」安保B不客氣地說，「什麼看不見的東西，你是想說這裡有鬼嗎？！」

想起剛剛推自己的那股力道，安保A不確定地說：「說……說不定呢？」

安保B：「……」

不論外面兩個安保怎麼爭吵，舒伯特都已經順著聲音鑽進了情報室，門鎖對他來說是最沒用的東西了，舒伯特在一片黑暗中睜著看不見的眼睛，毫不猶豫地默念：[系統。]

他這個馬甲沒有夜視能力，但系統有，很快，舒伯特就在黑暗中看到了情報室的布局。

作為儲存情報的地方，很多老派□□的情報室里都不會有電子設備，他們信任紙張勝過信任電腦，必定如果某天電腦被黑客盜取，那麼裡面保護的情報都會在千里之外被敵人找到。

港口黑手黨相比之下選擇了更為現代的做法，它放置了一台電腦，但並不聯網，僅做臨時情報的收集之用。每個月新得到的情報會統一放入電腦內，定期摘取重要部分留存紙質，其餘清理。

任務報告、資金流向、組織調查、貿易往來，整個港口黑手黨的近期流動都被存放在這個電腦里。但舒伯特對那些都沒什麼興趣，他知道港口黑手黨肯定是「黑」的，這些都是證據。橫濱豢養了這麼一頭野獸用以保護自己，自然就會承受時不時被咬上一口。

他直奔周邊情報的專欄而去。

最開始五條千秋瞄上港口黑手黨，就是因為江戶川亂步暗暗提示他，勃拉姆斯這個馬甲被狙殺和港口黑手黨對他的調查有關，之後在海邊他知道了暗殺他的其實是一群腦子有泡的宗教分子，但是對於港口黑手黨的謎團仍然沒有消散。

他的滑鼠快速滑動，一條條信息在頁面上被迅速划走。過了五秒，系統說：[宿主，你可以由我來拷貝一份回去再看的……]

[啊，好的，]五條千秋恍然，頓了片刻他說，[那你可以做到把整個電腦拷一份嗎？]

[那樣的話，文件數據就太大了，要多花點時間。]系統吭哧吭哧地開始幹活，然後它有些驚訝地嘀咕道：[刪除了？]

五條千秋：[嗯？]

[沒什麼，問題不大，]系統的聲音小了下去，它發現裡面的大部分數據資料都已經被清除或者轉移了，但對它來說恢復也不難。它運用了一些手段就輕鬆找回，然後鑽進去就開始狂風卷烏雲地拷貝。在等待的期間五條千秋滑動著滑鼠開始看起了港口黑手黨的八卦。

最近橫濱的確閑，人閑起來了，就開始工作偷工減料，同時關注一些以前沒空關注的八卦。

畢業季結束，港口黑手黨憑藉自己的高薪和還算合理的工時安排吸引了一批高材生加入，這些高材生會被安排參加外圍的一些「白色」工作，一般來說不會和內部的事務接觸。但畢竟是一個單位的，再加上這些新人不小心撞見一些東西時嚇得抱頭鼠竄的樣子實在有趣，所以也掀起了一些波瀾。

五條千秋托著下巴滑動滑鼠看著一位下屬上交的報告里暗戳戳地說食堂上周三中午的飯實在難吃，裡面的魚又腥又臭，已經對員工的身形造成了影響。他好奇地去看這個員工的上司是誰，然後發現是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最近出差，就算回來了也是一口氣處理堆積的工作，對於他們這些例行的報告估計不會細看。這些員工估計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敢這麼摸魚。

過了約十五分鐘，系統終於說資料都拷貝好了。情報儲存室里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靜與黑暗，所有的生命彷彿都在這些安靜的資料里沉澱，舒伯特在其中踱步了幾圈，進來容易，想出去，就沒那麼簡單了。

門外的安保已經停止了交談，隔著一扇大門，就算舒伯特有著最敏銳的聽力，也難以聽見他們的呼吸聲。而且就算能聽到，這些細微聲音所能帶來的可移動範圍也太窄，他無法順利抵達到監控死角。

原本舒伯特準備了應對方式，但他現在想到了一個其他方法。

被同伴臭罵了一通，只能縮著脖子的安保A心裡還是越想越不對，他剛才感受到的推力絕對不是錯覺，偏偏同伴卻一無所覺，這不就是有鬼？

但是安保B完全不相信，可能是因為上次放假搞團建，安保B肚子痛沒跟他們一起去看那場恐怖片……現在回想那個恐怖片的劇情，安保A還是覺得毛骨悚然。

安保的工作十分無聊，他不由自主地開始發獃，思緒飄到了那場電影上。其實對於血腥畫面，對於長時間在黑手黨工作的他來說都不算什麼，但是那場電影關鍵是氣氛拿捏得很好，將人對於未知的恐懼完全激發了出來。伴隨著小女孩的一次次敲門聲，暗中的鬼怪傾巢而出……

「篤篤篤」

安保A實在想得太入神，那敲門聲彷彿就在耳邊響起，他的心也伴隨著劇情逐漸發緊。女孩垂首，影子如狂風般舞動，從中生長出扭曲的鬼怪……

安保A想得入神，這時候，「篤篤篤」再次響起。

這時候的劇情里……沒有敲門聲了啊？

他略有疑惑地抬起頭，就看見原本趾高氣揚的安保B一臉驚恐地看著他，安保A在他的眼神中毛骨悚然，他想要回頭，又想到所有恐怖片里的炮灰都是在回頭的下一個鏡頭力死的，於是在那瞬間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僵住不動了。

神經緊繃到極致，任何風吹草動都被他收進耳中，這個時候，三聲又輕又穩的敲門聲再次從那從今天他們值班后從沒有人進去過、完全密閉、一片黑暗的情報室中傳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

安保A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就喊了出來，聲音在寂靜的走廊中回蕩。喊完后他就反應了過來，連忙補救性地閉緊了嘴，但話說出口了就無法收回，遠處走廊似乎都還回蕩著回聲。

情報室里再沒有響起聲音，安保A和安保B互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貼在門上聽裡面的聲音。

一片寂靜，常理來說，裡面也絕對不該有人。

兩個安保開始迷茫到底要不要通知首領了，而憑藉著那一聲喊瞬移到了很遠的舒伯特站在監控的死角里也是受到了點驚嚇，莫名其妙地問系統：［他至於喊那麼大聲？］

［可能碰巧膽子很小吧。］系統打哈哈。

迫不及待地要去確認新拿到的情報內容，舒伯特如幻影一般消失在了夜色里。而另一邊，情報室的兩個安保幾經猶豫，最終還是選擇撥通了首領的電話。

情報室作為重要區域，安保手裡掌握著可以直線對接首領的電話，兩人反覆斟酌，還是覺得如果是誤會的話可能是失去工作，但如果不是誤會，真的有人進了情報室，那他們可能就性命不保了。

電話撥通，首領的聲音響起，聽上去卻絲毫沒有困意。兩個安保不敢躲分析，連忙報告了上去，卻聽見首領說：「看來你們最近壓力都很大呢，那明天給你放一天假吧，不過不要再去看恐怖片了哦。」

他聽上去是如此地開明而善解人意，簡直是當代神仙老闆。安保AB感動得不行：「首領！」

掛斷了電話，森鷗外笑道：「我們的新人效率一直都挺快的，是不是啊，愛麗絲醬？」

愛麗絲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向他丟了一個大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