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花無屑
這個晚自習對羅紋來說是平靜的,沒有什麼因巧成書。她那條緊身的連衣裙被好好地藏在寬鬆的外套裡邊,沒有鬧出什麼幺蛾子。
而這個晚自習在顧心悅這,又多了一些不必要的煩惱。一年有365個夜晚,她至少要收653封情書。
以前聽見班花班草收到情書,就說「好煩」,都還覺得他們矯情。就好像一個飢腸轆轆的人,看見別人得到一塊紅燒肉,自己羨慕得口水直流,卻只見那人說著「看見紅燒肉就想吐」,並順手把紅燒肉給丟掉了。這是完全不能理解接受的。
殊不知,那人已經得到了幾十塊,上百塊的紅燒肉,他聞都聞膩了,更別說吃。而你想吃也吃不上,因為這塊肉不是給你的。
就好像老師把有限的自由給了學習好的學生,其實他們根本用不著。而用得著的都是那些學習不好的同學,但是這些自由就偏偏不會給他們。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羊群效應」吧,只有錦上添花,很少雪中送炭。
你這邊「有心栽花花不發」,人家那邊「無心插柳柳成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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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顧心悅今天晚上又收到了2封情書。收到情書沒什麼,她可以看,可以不看,反正她是從來不回的。但是她最怕收到情書放學后,就會有人攔著她,當面問她怎麼想,怎麼不回信之類的。而無論她怎麼拒絕,或者不說話,那人都不會輕易地讓她走,都要攔一會,調侃一陣,或真情表白一番。
所以顧心悅晚自習下課就拉上羅紋一起回宿舍。她們宿舍有6個人,分別是:顧心悅,羅紋,湯莎莎,陸春,周舟,李冰潔。
湯莎莎呆傻萌,天馬行空,搞笑來的。
陸春雖然厲害,但喜歡高調嘲笑人,她一出手,事後那些男生一定被搞得顏面盡失,無地自容。畢竟都是同班同學,抬頭不見低頭見,顧心悅喜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冰潔跟顧心悅都是同道中人,自己的煩惱也是一大堆。
就羅紋和周舟,還讓顧心悅覺得能依靠一些。而周舟比較乖乖女,怕事不願得罪人,一般不多說話,關鍵時刻還可能來句「我先走了」,畢竟也沒人家什麼事。所以和周舟日常作伴、談心還可以,解決問題怕是不行。
於是顧心悅遇見這樣的情況,總拉上羅紋。
如果一路順利到宿舍,只當做個伴。真有什麼事了,羅紋也會盡量罩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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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她們剛出教室門,走兩步就被攔住了。無非是班裡男同學的求愛表白,犯不著大吵大鬧,惹得學校老師和同學們的注意。
而且,如果一個女生,一次兩次報告有人騷擾,大家會以為是騷擾人的問題。十次八次報告有人騷擾,大家就會覺得是這個女生有問題。怎麼不騷擾別人,偏偏騷擾你啊?那麼多長得好看的,就你事最多。所以誰報告多,誰也有錯。
這種事,就只能自己一路默默斬妖除魔,「向里向外,逢著便殺。逢佛殺佛,逢祖殺祖。」報告什麼的,要留到危機關鍵時刻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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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住她們兩個的是,張超、路鵬程、楊輝,三個人。發起者是張超,楊輝最愛湊熱鬧,一叫便上,路鵬程和他們是一個宿舍的,一起抽個煙什麼的。兄弟叫著了,就去唄,只是表個白,不幹什麼壞事,真有什麼事了,還能攔著點。
「顧心悅,我跟你說句話。」張超說道。
顧心悅和羅紋不想理他們,徑直往宿舍方向走去。有時候對待這種求愛男,別管好話歹話,你越理他,他越來勁。他說什麼,你都不搭理他,他就會像無頭蒼蠅一樣,胡碰亂撞,過一段就沒勁了。
不過此刻沉默這招沒有奏效,張超攔著不讓走。要真是拉拉扯扯上,讓其他同學看見了不好。男生沒什麼,巴不得別人說他跟顧心悅有關係。對女生來說,就不好了,人言可畏。
「這人多,說話不方便。咱們去牆那邊說話吧。」張超指了指廁所西邊的一堵牆。
整個學校不是到處都有燈照著,一片光芒萬丈的景象。有亮堂的地方,有黑暗的地方。亮堂的地方適合干光明正大的事情,黑暗的地方適合干偷偷摸摸的事情。
「幹什麼鬼鬼祟祟,咱們就站那說吧。」羅紋指了指廁所和教室的交界處。廁所比較黑,教室比較亮堂,光明與黑暗的交界處。
於是他們走到了羅紋指的地方。同學們都能看見他們幾個人站那說話,不靠近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站這說話,誰也不敢隨便動手動腳,畢竟大家都能看見。真有什麼事了,她們叫一聲,立馬就會引來同學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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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鵬程和楊輝站在張超的後邊,羅紋站在顧心悅的身邊。
「我給你寫的信,你看了沒有?」張超問道。
「太長,沒時間看。」顧心悅回答道。路鵬程和楊輝聽見都笑了。
「就一句話!」張超無辜地說道,並回頭看了看他兩個兄弟。關於信的內容,他兩個兄弟是知道的。確實就一句話,所以顧心悅說「太長」的時候,他們兩個都笑了。而此刻他們兩個也只能撇一下嘴,攤開雙手,表示無奈。明顯人家就沒看,對他沒興趣。
這張超在班上,也是數得著的帥哥。個子高,打籃球又好。考試成績吧,別管怎麼考得,沒有差得墊底,這點上,路鵬程很是佩服。
張超不是第一天看上顧心悅了。顧心悅靠窗坐,文靜不愛說話。一頭黑直長,長發及腰。在別的男同學看來,顧心悅是女神,在他看來也一樣。不過別人可能會覺得女神高不可攀,可他覺得他們兩個是郎才女貌。他們兩個同樣長相出眾,成績中等。一個溫柔內斂,一個活潑張揚。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這次給顧心悅寫情書,他也是苦心冥想,找了很多槍手。最後還是決定單刀直入,乾脆直接。
「什麼話?」顧心悅問道。
「做,做我女朋友好嗎?」張超被逼上梁山,此刻不能慫,只好低下頭,真誠地看著顧心悅問道。
「不好。」顧心悅回道。其實如果說信里就一句話,她也能猜得出大概。只是別人沒有說出來,她就不好先開口拒絕,那樣顯得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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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樓快滅燈了。」羅紋看見顧心悅的態度,適時地插了一句。也緩解了一下尷尬的氣氛。
「就是,有什麼以後再說。」路鵬程也拉上兄弟,準備走。
張超用舌尖在口腔內頂了一下左臉頰,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沒有什麼交集,人家說出拒絕的話,心裡還是像吃東西噎著了,咯噔地難受了一下。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哎,你不是編了個歌,要唱給人家聽嗎?」楊輝友情提醒到。
這場本來要結束的交流會,此刻迎來了5秒鐘的冷場尷尬。
顧心悅都要拉著羅紋走了。
「班裡有個同學叫心悅」,張超又突然真誠地清唱起來,聲音還挺溫柔,「長得美麗又純潔,一頭亮麗的黑長發,讓我心熾烈……」
「怎麼樣?」楊輝問。這可是他想的主意,幫張超一起作的詞。所以自己對這首歌,也是一臉父愛般滿滿的自豪感。而且歌裡邊女生的名字一改,去給別人表白時還能接著用。比如「班裡有個同學叫冰潔……」
「我們可以走了么?」顧心悅面無表情地說道。
「不是,就這首歌而言,就點評這首歌,怎麼樣?」楊輝還是不甘放棄,畢竟這首歌是他辛辛苦苦的結晶。
「不怎麼樣啊,第三句的『一頭亮麗的黑長發』,要不要押韻?要押韻的話,改成『一頭雪白的頭皮屑』怎麼樣?」羅紋剛說完,自己就唱了起來,「一頭雪白的頭皮屑,讓我心熾烈……」
她一邊唱,還一邊用手撩了一下顧心悅的頭髮,彷彿顧心悅頭髮裡邊真的藏了無數的頭皮屑。嚇得張超三個人本能地向後一撤,她們兩個才趁機趕緊脫身,回宿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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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宿舍樓的大門,羅紋和顧心悅才鬆了一口氣,互相對視,彎著腰哈哈大笑起來。
湯莎莎聽了她們剛剛的經歷,笑得臉上小肥肉亂顫。還小心翼翼地伸手,撩起顧心悅的頭髮,看裡邊有沒有頭皮屑。畢竟羅紋那歌詞,畫面感太強了。說不定從此成為一個傳說,大家都說顧心悅其實長了好多的頭皮屑,這樣還能幫她擋一陣子桃花呢。
同時湯莎莎決定,不能讓顧心悅和李冰潔陪她去找她心儀的學長,說不定學長真的會一眼看上人家呢。不能讓學長知道,世界上有這樣的尤物存在。而且她和學長結婚的時候,也不能找顧心悅和李冰潔當伴娘,「太搶風頭,哦不,是煞風景」,湯莎莎這樣說道。
「你剛決定啊,我們早就決定,結婚不會請她們當伴娘。」羅紋說道。顧心悅和李冰潔聽見也沒什麼,畢竟這是對她們漂亮另一種形式的讚美。「我心目中最中意的伴娘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你,湯莎莎。」
湯莎莎早就聽出來不是什麼好話,伸著魔抓要來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