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季安(中)
東行的路上不意外的波折。
一個十三的小姑娘,走在路上,灰頭土臉,任見到的人都覺得這娃好欺負(腦子不正常)。
被騙了銀兩后,靠吃野果續命的我終於來到了西州東邊的虞城縣。
來了,我就不想走了,倒也不是因為我走不動了,也不是因為山清水秀風景好,更不是因為這多俊男靚女,我只是對這裡一見如故而已。
既然想定居了,那麼接下來面臨的是生存難題。
開個小店做生意吧,我也沒那本錢。學堂習書人家也不收我這女子。去大戶人家當丫鬟,人家把我踢走了。兜兜轉轉,還是回了酒樓做個小二。
店老闆經常說我「你一女子與其費力在這干苦力討生活,倒不如早早尋人嫁了,自己也輕鬆。」
說實話,從前,我是指我還未來這個世界之前,我不喜歡長輩說這些話,每次我還會拉著個臉。如今老闆說這些,我卻是聽著親切。
我不認為結婚是女子唯一出路,從前不這麼認為,現在也不這麼認為,但是無疑,結婚對現在的我來說確實是最輕鬆的。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我沒什麼優勢,長得不漂亮,離家出走,寄人籬下,性子也不討喜,不會說話……可是我能怎麼辦,說到底,我還是個剛成年未經世事的丫頭片子。
就這麼熬了個三年,中間不知遇到多少騷擾,好在老闆和老闆娘實在,常護著我。
這不,麻煩又來了。
隔壁那條街的湘春酒樓和我家臨福酒樓多年對頭,今日又派人來砸場子,說我家酒兌了水。
以往我遇見這些個無賴,據理力爭,最後把自己氣哭還落個「自覺有愧」。如今嘛……
「是湘春的邵伯啊,今個兒又被放出來了?」
邵伯被激到,卻也沉得住氣「呦,季安姐終於換上這身與你年齡相配的粗布衣裳了」
我著暗色男裝靠在二樓的欄杆處,居高臨下望著他,「邵弟弟這是說的哪裡人的話,右縣誰人不知我長年這身裝扮,哦,你姐姐我忘了,邵弟弟被弟妹管得嚴,不能輕易出門,弟弟還真是看得起姐姐我啊。」
邵伯啊,今年三十有四。
他氣的紅了臉,是我要的效果。「你少扯這些!今個兒我在你家吃酒,你家卻在酒中摻水,這經商啊,最講誠信,你們既做人不行,開個酒樓果然也好不到哪去。」
「呀,邵伯這樣說,我確確實實認識到錯誤了……」
「哼,大家可都聽見了……」
「下次一定早早把客人買的你家的酒收走。」我說完這句,人群掀起低語。
「季安你胡說什麼!」
「邵伯急了?剛才你進來搶的那酒本來是我家小二要收走的,可是邵伯你急不可耐啊。」
他的臉越爭越紅「你你你!」話還沒說完,他就擠出看熱鬧的人群跑了。
「慢走,不送。」
酒樓的生意因下午這場鬧劇反倒好了不少,忙到子時才關門。
奧,對了,我那弟妹啊見著弟弟紅著臉竄進屋躲著,以為有哪個狐狸精勾引他,在門口破口大罵,惹得路過的衙役說教。不巧弟妹脾氣正大,膽子也更肥了些,連著那兩人一塊罵,衙役受不住,叫我那害羞的弟弟,卻叫不出,他們只覺得晦氣,忍著氣離去。
我坐在我屋裡,喝著茶想像那場面,只是大笑,又覺得惋惜,沒能親眼看到。
隨著門被敲了一敲,我那好姐妹,老闆老闆娘的掌上明珠進了我屋。
「我今可算是明白爹娘為何同意讓你打理這酒樓了。」雖算不上閉月羞花,但劉好好長得也不算差,走的是可愛風,未及笄的少女又帶著該有的天真爛漫。
「怎的,我這是給你打理嫁妝,等你嫁人了,我就不用這麼操勞,也可以清閑清閒遊山玩水一番了。」
少女莞爾一笑,「你這小算盤打的挺好,不過咱倆誰先嫁可不一定呢。」
我退了睏倦瞬間清醒,這話裡有話啊。
「妹妹可知是誰家兒郎。」
劉好好一驚,她倒是沒想到我會直接問她,「那便不瞞姐姐了,是縣丞家的三郎。」
王縣丞家的,那位「嬌弱」的,王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