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重啟
立曉光一反往日嘻嘻哈哈的樣子，臉色是出奇的低沉。他急匆匆地問王婕，她有沒有受傷，那一副著急的表情，是王婕從沒見到過的。
「醫生說沒什麼事，就有些輕微的腦震蕩，休息休息就好了。」
立曉光緊皺的眉頭才舒緩了一些，沒待多久后就快步離開了，病房裡又只剩下王秋秋和王婕兩人。到了晚上，王秋秋就睡在了旁邊的一張摺疊椅上。王秋秋大概一米七五左右，擠在那張狹小的椅面上，王婕看著都有些心疼。
王婕半夜起身上個廁所，王秋秋也立刻警醒地爬了起來，王婕一是覺得尷尬，二也是覺得她不容易。再躺回床上時，王婕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可能是之前睡得太多了，此刻無比清醒。
她翻身去看王秋秋，雖然閉著眼睛，但幾乎聽不到她起伏的呼吸聲，明顯也沒睡去。
「對不起啊，連累你也睡不著了。」
「說什麼呢，這本來就是我們的責任。」
王婕打量著王秋秋，五官靈動，尤其是高挺小巧的鼻子，高挑勻稱的身材，去當模特也綽綽有餘，於是忍不住問：「為什麼你會想當一名女警察呢？」
王秋秋依然閉著眼睛，但聲音卻很清醒，「那你為什麼又想做一名記者呢？」
「嗯…大概就是，總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吧。」
「那我大概就是想保護一些人吧。」
雖然兩人相處的時間很短，還不到24小時，但王婕卻總覺得，自己和王秋秋除了姓氏相同意外，在其他很多方面，也很像。同樣的莽撞、年輕氣盛，同樣為了堅持自己追求的事付出了預料之外的代價。不知道為何，彼此之間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案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不用擔心，他們這麼囂張，肯定會露出馬腳的。」
「怎麼能在醫院裡，眾目睽睽之下……」王婕雖然沒說完整句話，但指的是什麼事，兩人心裡都心知肚明。
「黃警官正在通宵排查醫院裡的監控，肯定會發現蛛絲馬跡的。還有那倆從犯，這下大哥都死了，也沒什麼好為他隱瞞的了，肯定會找到突破口的。」
「你說背後的主使，是誰呢？」
「這個就不好說了，不知道捲入到什麼程度。」
「對了，武二漢的手機！他逼問我的時候，曾經接過兩個電話，你們去查過電話號碼嗎？」
「查了，號碼是從國外轉接的，沒辦法追蹤。」
「也是，我都能想到，你們怎麼會想不到。」
醫院的走廊一直有人來往的聲音，夜班護士地為了住院的病人盡心儘力地奔走著。走廊亮著的燈穿過門上的一小塊玻璃窗，透進來一束光。漸漸地，這束光不再明顯，第二天的太陽升了起來。
隨著陽光一起進來的，還有黃士豪。一夜未眠，他的黑眼圈和鬍子都冒了出來，不過在他臉上卻顯得格外和諧。他輕輕地踢了一腳摺疊椅，叫醒了正躺在上面的王秋秋，讓她回去睡一覺，自己來接她的班。
王秋秋有些猶豫：「可是你不是也沒睡……」
「讓你回去就回去，養好精神再來，我還撐得住。」
王秋秋也不再堅持，和王婕告別後走出了病房。黃士豪把摺疊椅立了起來，又變成一張端正的椅子，穩穩噹噹地坐在王婕對面。氣氛有些低沉，王婕想了想還是開口問。
「有查到是誰殺了武二漢嗎？」
「不方便透露。」
黃士豪冷冰冰的話語，把王婕還未說出的話賭在喉嚨里，兩人就這麼沉默地待在同一個空間。除了醫生和護士偶爾會來查看一下王婕的情況，整間病房裡鴉雀無聲。
「我昨天騙了你，那個u盤我交給廖警官了。」
「嗯，找他問話時他說了，已經有人接手在查了。」
黃士豪也不問她為什麼撒謊，一點表示都沒有，這下王婕徹底失去了提起話題的興趣。只是盼望著王秋秋早點回來，這樣自己還能和她聊聊天。
黃士豪突然提了一句：「對了，他問我你怎麼樣，我說你挺好的。」
王婕的心跳快了一拍，但很快又有些悶悶不樂地問：「是嗎？他怎麼不直接問我。」
「上頭說了，案子調查結束前，讓他少和你接觸。」
原來是這樣啊。王婕心底積壓的烏雲一下子被看不見的風吹散，不可說的情緒漸漸變得清晰，分明可見。
終於，到了傍晚，王秋秋又回來了。黃士豪打了個哈欠，邁著緩慢的步子回去了。王婕以為終於能從她口中知道些什麼，但得到的結果卻大失所望。
「監控視頻里沒有拍到異常人員進出武二漢的病房，但法醫初步的鑒定結果，確實是有人用枕頭之類的東西悶死了他。」
「那兩個從犯嘴裡什麼話都吐不出來，看來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王婕嘆了一口氣，怎麼會每個案子都這麼難，明明這些事，都應該很好查到線索才對。連手下派出的殺手都這麼嚴密謹慎，幕後主使肯定更是思慮周全。
「但是另一方面，『朱雀號』的事情，已經重啟調查了，雖然頂著巨大的壓力，但我們一定會查下去的。估計不想讓這件事曝光的那個人，就是綁架你的幕後黑手。」
王婕點點頭，這件在當年被定性為意外的重大事故，如果在五年後重啟調查，是一個很繁複的過程。王秋秋說的「壓力」，指的正是『朱雀號』背後的海王星集團，是珊海市本地的龍頭企業，如果一切處理得稍微有些不妥當，就會變得很麻煩。
她不禁又想起了波家的人，波繁星，雷厲風行的女總裁，單連舟，風花雪月的花花公子。
會是他們嗎，派人來自己的口？
她又想起了李紅鶯，之後的所有經歷最開始的導火索，竟然陰差陽錯地引起了一連串蝴蝶效應。然後她又想起了林郁海，遠在異國他鄉的，改名換姓出逃的嫌疑人，始終沒有傳來立案抓捕的消息。
時間也過得太慢，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