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口中的「明王府一案」對我來說，直到今天仍然記憶猶新，那是我剛剛下山的第二個年頭，差不多好幾個月沒有任何生意的我，在年末接手到了這樁買賣，那一年的冬天天氣特別的冷，護城河裡的水早早的就結了冰，闊人們不敢出門，全都躲在家裡的炭火旁，街上衣衫襤褸的叫花子們在幾天內幾乎全被凍死，也就是在那一年，馳名天下的武林第一大幫派——丐幫宣布解散，丐幫有史以來最英俊瀟洒的最後一任幫主洪天齊壽在新年的第一天引咎辭職。這件事情的影響極其深遠，今天的江湖震動不安，就是因為這個寒冷的冬天。

我接受了僱主五千兩黃金的重託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潛入明王府，大開殺戒，不知有多少人成為我的刀下之鬼，而且那一晚殺人的不止是我一個，我清楚的看到，除我之外另外還有其他人也參與到這次事件中來，卻根本看不清楚他們的容貌，嗯，那一夜，我一直殺到公雞打過第三次鳴才撤出身來，毫無意外，我在王府的大門上，留下了一朵代表我身份的紅花。

那晚的戰鬥慘烈異常，我渾身上下，頭裡、牙齒里全都沾滿了血跡，後來整整三月不見天日，才慢慢養好身體。

「對，就是那次震驚朝廷，江湖的明王府一案，全府上下三千餘人，幾乎被殺個乾乾淨淨，直到今天案犯都沒有被捉拿歸案，而你留在王府大門上的那朵紅花，卻使你名聲大噪，從此，日進斗金，對不對？」他的語氣咄咄逼人。

「對。」我並不否認正是因為明王府，我才從一名無名小卒成為今天這名滿天下的第一刺客。

「那晚的雪可真大，整個世界白茫茫的，原本寧靜的王府在第一個刺客進來后，頓時大亂，哭聲震天，我躲在書房的一張桌子下，僥倖躲過這場災難，後來在一位管家的幫助下逃了出來，和我一起的還有一位同父異母的妹妹，當時她只有七八歲，卻永遠的失散了，倘若她還活著，差不多有這位小姐一般大小。」莫少然眼盯著素池，素池立刻驚惶失措，緊緊挨著我一動不動。

「哦。」我輕輕地說了一聲。

「而你，是進入明王府的第三個刺客，在你之後又來了好幾位，這是我親眼所見，你說我們還是陌生人嗎？」

「這樣說來，你倒是與我有一面之緣。」

「哎．．．．．．往事如煙，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了，今日你我有緣在此相見，一笑泯恩仇。」他的語氣輕鬆，臉上堆著笑容，但是能清楚地看出來，他並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高興，復仇的毒芽早已深深種在他的內心裡。

「咱們都是聰明人，而且都是光明磊落的人，就明人不說暗話，有什麼說什麼。」我說。

「閣下不愧為豪傑之人，從你一進小店，我早已猜個**不離十，我和你結交，是有求於你。」

「我的價錢不便宜。」

「這我知道，煩請兄台借一步說話。」說罷，他伸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站在後門的類似劊子手一般的傢伙們，自動讓開了一條道路。

素池死死地拽著我，拚命地沖我搖頭。

我沒有理會她，跟隨莫少然走進後堂，穿過一條嵌入山體里的長長走廊。

這裡，外面是一處山間小店，裡面卻別有一番洞天，整個院子大的像是軍馬場，一排排朴刀，長槍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院子的四周，大約有上百個細胳膊細腿的少年，正拚命地赤手空拳狂揍著一大塊高數丈的巨石，我想不明白這塊巨石和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非得如此賣力海扁，這舉動令人啼笑皆非。

我們一起走進一所大屋。

「請坐！」莫少然說。

我徑直坐到右邊的位上，素池站在我身後，莫少然坐到主位上，幾名丫鬟端來茶杯和幾盤乾果。

莫少然一揮手，從裡屋走出一位賬房先生摸樣的人，清瘦，微微駝背，留著幾根稀疏的山羊鬍須，手裡捧著一隻小木匣。

莫少然接過木匣道：「這裡是一萬兩銀票和路線圖，麻煩兄長走一遭。」

「什麼事？」

「很簡單，離這裡一千裡外，有一處窮山惡水的地方，那裡卻盛產一種奇異的花，嬌艷無比，花凋零后剩餘的花骨朵裡面有一味葯，是不可多得的人間珍品，各路商家擠破頭皮也想分上一杯羹，可近年來，當地出了一戶人家，家裡面有七個兒子，各個力大無窮，十分了得，壟斷了這藥品的生意，讓我們吃盡了苦頭。」

「你是叫我除掉這戶人家？」

「除了你，當今天下還有誰有這麼大的能耐，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讓他們消失呢！」

「拿來一套乾淨的男人衣服，讓她換上。」我拿眼睛瞟了一眼素池。

「這好辦，兄長是要帶著她一起去嗎？」

「難不成將她留在這裡？」

「我勸兄長最好把她留在這裡，免得有什麼意外。」

我看了一眼素池，她對我使勁搖搖頭。

「請姑娘放心住在這裡，事成，我親自為二位接風擺宴，絕不敢留姑娘。」

我朝素池點了點頭，她咬緊牙關一聲不吭，表示默認。

「你快去快回。」素池說。重新幫我繫緊了披風。

「嗯。」我抓了抓她的手，轉身走到莫少然的面前，胡亂從他桌子上抓上一把肉乾，塞進嘴裡，大踏步地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