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吾家有子李天山
「臭小子，今天該你做飯了，快去，我要吃燒雞。」
「頓頓燒雞，下輩子一定變成小米，天天被雞吃。」
「臭小子，就知道咒我。除非狗舔完了面，火燒斷了鎖，不然老頭子我是不可能死的。」
老道士氣鼓鼓的拿浮塵敲在李天山腦袋上，他最近有些心神不寧，估摸著應該是李天山這個臭小子在暗地裡擺陣咒他。
老道士無名，或者本名就叫做老道士，是這座小道觀的觀主。
道觀本來只有他一人，十六年前的某一天心有所感，突然走下了多年未出的山，再回山時，懷中便抱著還是嬰兒的李天山，從此道觀中有了兩個人。
李天山起身走向廚房，不一會兒，陣陣香氣傳來，老道士得意的笑了笑，暗自嘀咕道：「嘴巴這麼硬有什麼用，還不是得聽我的。」
那香氣的來源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燒雞。
看著桌上的燒雞，老道士迫不及待搓了搓手，一把拽下一個雞腿，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師父，我想下山去看看。」
李天山靜靜注視著老道士，突然開口。
李天山一陣恍惚，下山啊，他從未下過山，他的世界只有這老道士與道觀構築成的方寸之地。
他看遍了觀中的典籍，對山下的世界十分嚮往。天地八洲，百玄門，世俗王朝，甚至是山下不遠處那座小城，他都神往已久。
「咳咳咳。你說啥？下山？不行不行，就你這小身板，還不得被山下老虎吃個一乾二淨啊。」
老道士被李天山的話語驚到，連忙拒絕。
「徒兒啊，你就忍心留我這把老骨頭一個人在觀里嗎？到最後孤獨的死去，連個送葬的人都沒有，真可憐啊。」
被老道士誇張的哭訴嚇到，李天山又遲疑了起來。他是老道士養大的，雖然沒有明說，但在他心中，是如他父親一般的存在。
要不還是算了吧，師父把我拉扯大也不容易。等他沒了之後再下山就是了，看師父這樣子估計也就那麼幾年了。
再三思索后，李天山遲疑著答應了老道士：「那好吧，那就再等等吧。」
……
是夜，李天山手中握著一捲圖錄仰望星空，旁邊的老樹上有兩大三小五隻小鳥俯視著他。
觀中寂靜，只有小鳥不時發出些許動靜，他看了看小鳥，再想了想自己，又有些犯愁了，連鳥都有父母，他沒有。
還好，有老道士和他陪著，也不算孤身一人。
「你在想什麼，小天山。星辰好看嗎？」
「自然是好看的，我想踏足每一顆星辰……星星上會有我的父母嗎？」
心底的聲音響起，似乎有些落寞。「沒有。你想要父母嗎？」
「不想，有師父和你就夠了。只是有些疑惑，為什麼我沒有父母。」
「世間生靈大多有父母，比如旁邊那幾隻小鳥。但也不是誰都有父母的。像腳下的這座山，他就沒有。」
「所以，我和腳下的山是一樣的？」
那道聲音安靜了片刻，肯定的說道：「沒錯，你和腳下的山是一樣的。」
李天山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又沉默了片刻，李天山再度開口：「師父是不是大限將至了，他肩上和頭頂的火快要熄滅了。」
「這是他的命數，這些日子裡就順著他吧。」
「這樣啊。書上說關係親密的人離開時會難過，可我並沒有這種感覺。我好像與尋常人不同。」
「是你還小，不懂罷了。」
心底的聲音略過這個話題，接著向李天山說道：「不過命數由世間萬物之因果交織而成，牽一髮而動全身，也並非一成不變。若你足夠強便可以操縱它以達到你想要的目的。」
「當然，你始終孤身一人，似乎也沒有操縱命數的必要，」他的聲音一貫平靜，卻突然變得暴躁，「不，不是這樣的，怎麼會是一個人，你還有、還有老道士啊。是兩個人！」
「恩，不對，是三個人。還有你啊！你也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也要算進來的。怎麼把你自己給忽略掉了。」
李天山話語中帶著笑意，他在嘲笑那道聲音不當自己是人。
「我嗎？哈，對，也算一個。」他的聲音有些古怪，讓李天山摸不著頭腦。
那道聲音再度將話題轉移到了李天山手中的圖錄上，「你手中的圖錄要好好保管，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它很珍貴。」
「可這上面的山，我一個也不認識。在觀中典籍里也沒有任何記載，像是不存在一樣，該不會是你隨口說的來糊弄我吧。」
李天山明顯不信，不過也沒有太過於在意，畢竟是這麼些年以來收到的第一份禮物，他很珍惜。
「以後你會知道的，我不會騙你。你師父來了，就先這樣吧。」
話音一落，李天山手中的圖錄瞬間遁入體內，聲音也消失無蹤。
是做晚課的時間了。不同於以往，今天的晚課與修行有關，李天山很期待。
大概是被白日里自己想要下山的心思嚇到了，老道士決定教導他修行之法，轉移他的注意力。
修行者統稱為修士。依照不同境界可劃分為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這八個境界又被稱為凡俗八境。而每一境又有前、中、后、大圓滿四個小境界之分。
「那天之上呢？」
「天之上，還是天！實則凡俗八境中的天並非真正的天，而是虛天，所以也被稱為虛天境。」
「天共三十六，又有四九之分。一到九為小天境，十到十八為中天境，十九到二十七為上天境，二十八到三十六為極天境。」
「不過我也只是聽說過罷了，從未見過。在世俗中，哪怕虛天境都是難得一見的大高手了，至於之上的天境是否存在就不得而知咯。」
「好了，臭小子，莫要好高騖遠，平心靜氣，我來教你修行之法。你要是能到地境，我就准你下山了。」
老道士裝作難為情的模樣許諾李天山，實則內心得意洋洋。
地境哪有那麼容易到達，他修行數百年也不過堪堪突破虛天境中期，這臭小子想要下山，再等個幾百年吧。
「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這一天了。」他突然又有些壓抑，像是在擔心什麼。
一夜過去，李天山也打坐修行了一整個夜晚，結果十分顯著…個屁啊。
修行一夜連靈氣都沒有感應到，他覺得自己可能不是修行的料。
「看樣子，等修行到地境再下山的可能性不大了。果然還是等師父死掉更快吧。」
李天山半眯著眼看向初升的朝陽，等到日上三竿，才低頭喃喃。
……
時間匆匆，轉眼又三年。
日復一日的修行，李天山的修為才堪堪抵達宙境，距離下山還遙遙無期。
非也，李天山靈機一動，面容變換，似哭似笑，下山之日近了！
這一日，李天山如往常一般打坐修行，老道士則在一旁逗著小鳥。
這五隻小鳥在老道士的講道中似有所得，竟然開了靈智，成為妖獸。
突然老道士猛的轉頭，眉頭緊皺看向遠處。
李天山也睜開了雙眼，他感受到了不尋常的氣息，再轉頭看了老道士一眼。他瞳孔一縮，老道士肩上的火已經熄滅，只餘下頭頂的火將熄未熄。
轟！地動山搖，天空驟黑，彷彿天傾一樣。
「老道士，終於找到你了，這一次要你的命！」殺意盎然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三道氣勢恢宏的身影。
老道士面色變幻，深吸一口氣，「來得好，來了便莫要再離開了。」那三人皆是老道士的生死仇敵。十九年過去了，也是時候了結了。
三人看到老道士皆是殺氣騰騰，運轉體內靈力便殺了過來。
感受到三人境界之後，老道士鬆了一口氣。虛天境初期，三人都已是虛天境的大修士！
不過，還差得遠呢！修行一途，每一個小境界都是天差地別，老道士作為虛天境中期並且無限接近後期的大高手自然是完全不懼三人。
「正好，就在今日做個了結吧。免得日後臭小子下山被我所牽連。」
剎那間他思緒萬千，最終徑直衝向三人。與此同時，一道聲音傳入李天山耳中，「臭小子，退回觀中，不可出來。」
虛天境何等強大，哪怕是交戰的餘波也有可能傷及李天山。
這道觀是老道士多年修養之地，得到老道士多番祭煉，是一件不可多得的靈器，想來可以庇護李天山周全。
李天山毫不猶豫退了進去。他知道，在這裡他就是累贅，不但幫不了忙，反而會讓老道士束手束腳。
一道頭戴玄妙皇冠，渾身黑袍的陰翳老者瞥了他一眼，李天山瞬間如墜冰窖，周身動彈不得。
他用盡全身力氣逃進了道觀，道觀四周泛起一陣漣漪，方才好了一些。
李天山駭然，沒想到虛天境強者一道眼神都能令他恐懼，恐怖如斯！
「難怪這十幾年都不見你出現，原來是找到了新的傳人。怎麼，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想把自己的傳承留下去不成。」
黑袍老者嗤笑一聲，彷彿很看不起老道士的行為。
「想要留下傳承，那可不行，毀我靈眼，斷我前程。這等因果要你傳承盡失才算了結。今日，你要死，你的徒弟也要死！」
三人中唯一的非人身影邊凝聚靈力轟擊在老道士身上，邊恨聲說到。
這是一條千丈大蛇，頂著三個碩大的頭顱，其中兩個頭顱上傷痕纍纍，六隻眼睛已去其四。
最後一道身影也是大喝，「老道士，今日你插翅難逃。兩位，組陣，今日將他挫骨揚灰！」
三道身影分散，呈現三足鼎立之勢，手中結印，三色光柱從立足之地由內而外直射天際。
「異靈三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