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下勢力

十二區，立方體。

自回來后，虯龍話明顯少了。除老幺不在外，其餘三人大都覺得老大有點古怪，這並不是這個小團體第一次殺人了。何況對於彪老大，有機會除掉他是一致同意的，真不知那一會他們到底談了什麼。

他們試了幾次，虯龍既不說，三人就懶得再問了。

第三天，陽爻來了，手提著個箱子。虯龍知道，應該是皮先生承諾的兌現了。他並不惱恨陽爻不聽指令，那個機會是任何狙擊手都會選擇的正確做法，她抓住了機會。事已至此，怨無可怨！

這時，眼鏡喊了一聲，說道：「看電視！「

大家目光轉到了電視上，政府正在發布新聞，一位戴著眼鏡的政府人員，穿著黑色戰鬥服，左胸口帶著政府的黃圈標識，正是代表政府情報部門的一個官員，簡短的播報了一個信息。電視右上角赫然便是彪老大的照片。新聞很簡潔，說一名地下反抗軍頭目，在私下交易政府違禁軍用物資時，被政府軍當場擊斃。要求廣大公民要以懲為戒，遵守《法典》，遠離異行者，純凈自己的靈魂云云。

虯龍走過去關掉了電視。大家張口結舌，彪老大怎麼成了反抗軍頭目？不約而同轉頭看向陽爻。

陽爻聳聳肩，睜大一雙褐色的大眼睛，驚奇的問道：「幹嘛看我？也不知政府的話是真是假？「

她是不是知道彪老大的身份，虯龍不清楚！但是虯龍相信政府的話，最起碼這次是正確的。

現在，他憂心的不再是彪老大臨死前給他說的那些震撼人的話。而是，彪老大身份以及他背後的勢力，會給自己身邊的幾個人帶來多嚴重的後果。

他又想起了交易前他說起的先知的話，「想要生存的子民啊，凡事要做，須得一貫到底！「是啊，生存至上，但是生存的意義又是什麼？

眼看虯龍又要接著深沉，刀疤扭頭看看陽爻，便見她艾拉著茱莉亞坐在沙發上，兩人咬著耳朵，正在「吃吃「的笑著！便覺有趣，開口問道：」老幺，你們笑什麼？「

陽爻故作迷茫的回答：「說是到紅房子卡口時，一個美女朝老大拋媚眼呢！「

刀疤驚訝道：「那裡，我怎麼沒注意？「轉頭問向虯龍，」有這事嗎？老大！「

虯龍尷尬地看向茱莉亞，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不知該怎樣解釋。茱莉亞便又」吃吃「的笑了起來。

氣氛略微活躍起來。刀疤轉身從挎包里摸出一瓶酒，誇張的說道：「來來來，我最近愛上了一種酒，又名」黑美人「，甘冽醇厚，回味悠長，最適合此種氛圍，大家嘗一下！「赫然便是磐石酒吧里他所喝的」谷露「酒，想到」谷露「這兩個字，條件反射，他便齜牙咧嘴起來。

「現在，咱們要商議一下今後的事情了！「端著酒杯，虯龍神情嚴肅的說道。

十八區，地下勢力臨時總部。

臨時總部設在地下城東北方向，屬於政府划區設置的農業種植採摘區域，中部是一座頂部類似廟宇狀的三層建築體，居住著採摘種植工人以及家屬。附近便是方圓數公里的種植大棚，裡面培育著地下居民日常所需的蔬菜綠植。採摘工人們來來往往，保障著城市80%以上的供應量。本地區由政府資源部負責，雖是糧食蔬菜基地，但屬於農業範疇，從業者雖然大都是女人，資源部對這裡管理相對寬鬆一些。

彪老大噩耗，菲斯是第二天才知道的，當天他被老大安排去做一件重要的事。那天單獨把他留下，交辦完事後，鄭重地對他說：「辦好這件事的意義，遠比我個人的安危重要，對於咱們的事業大大有益！「他知道，自己關心老大的安危，而老大最信任他，這件事非他辦最放心。誰知就這一次，老大一語成讖，說沒就沒了！

等他辦妥事情，第二天早上匆匆回到總部彙報時，才知老大的噩耗！當時便嚎啕大哭，抱著兩人的合照，關在屋裡面，喃喃自語，痛苦不堪！直到下午才出得房間，與眾人商議下一步的事情。

伯德和艾拉等眾人已等候半天了，都知道菲斯同老大情同父子，感情深厚，陷入悲慟原是人之常情。雖見他兩眼浮腫通紅，也沒人對這位鐵血漢子稍加小覷。

略一停頓，艾拉給菲斯倒了一杯酒。菲斯接過來，一口倒進嘴裡，慢慢環顧四周，看到本部的重要人物都來了。知道大家都在等他，一則他是老大的心腹，彪老大很多的事情都由他傳達布置；二則他也是地下反抗軍二號人物，老大不在了，今後的事情自由他來主持。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略帶沙啞，說道：「這次變故，我想大家均會痛心疾首，大事未決，老大便……「說到這裡，眼睛又是一紅。

「現在，咱們的當務之急是要穩住陣腳，不可意氣用事，在處理一切事務上更加隱忍、小心。現在政府軍估計已經布好口袋，正等著咱們往裡鑽呢。當然，我的意思不是當縮頭烏龜，而是再有穩妥的行動計劃之前，不可冒然行事，防止讓政府軍鑽了空子，再受損失。「

「目前，大家先按照自己的政府職業分工，先回去工作，暫時避一下鋒芒。想必馬上各個場所就會有大批的執法部門人員進行地毯式排查。我得到確鑿的消息，咱們已經被情報部盯上了。諸位從現在開始，通知所有人停止一切與地下交易有關的活動，銷毀掉一切可能危及組織以及自身的證據！靜靜等候，不要主動聯繫總部，私下裡非必要也不要聯繫。有情況，總部會通過各種方式聯繫你們！「

「老大的事情，我不會善罷甘休的！大家放心，拼上我這條命，我必定會報了此仇！「

「大家散了吧！「菲斯命令道。

大家並沒有動。

伯德見狀，心裡十分的不高興。環顧眾人，冷冷說道：「怎麼？菲斯隊長的話大家有異議？！「

眾人交頭接耳一番，一個年長老者站了出來，摘下頭頂的工人帽，雙手食指中指v型交叉，向菲斯微微鞠躬示意。（這個手勢意寓「勝利在吾」，人人參與、必得勝利，是他們見面時標誌性的溝通。）「菲斯隊長，並非大家不聽從您得話，而是最近幾天，下面工友們一直在議論一件事。我受他們的委託，人人參與、必得勝利！想解答他們的疑問，當然也是在座諸位工友們的疑惑，還請菲斯隊長解釋一下！「

「哦，達爾曼，您請講！「菲斯說道。

年長老者帶著叫達爾曼，帶著濃重的鼻音，恭敬的說道：「菲斯隊長，您知道，我自小在感教中心長大，是尊尚《締約》法典的。先是目睹世界在有序的環境中慢慢發展，我便覺在當時的環境中無上榮光。慢慢，我逐漸發覺了在神聖的教義背後，有一股隱藏的黑暗慢慢吞噬者茁壯成長著的世界。就在那時，也就是50年，政府兩個擁有卓遠見識的領導人因信仰分歧逐漸分道揚鑣，其中一個飄然離去、杳然無蹤。71年，偉大的福斯先知預言，意寓現有世界秩序將被打亂，新的世界將在廢墟中成長！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

「我目睹現在的世界逐漸被腐蝕的千瘡百孔，神聖法典的」均等「教義被踐踏的毫無尊嚴。彷徨之際，便遇見了迪普利隊長（彪老大），他的胸襟抱負使我欣然前往。這些年的經歷，使我覺得隊長便是曙光，他的作為便是尊尚教義的大道。這些使我沒有湮滅在遵守教義的彷徨之中，我沒有變得憤懣，依舊是教義的忠實僕人，我便看到了希望！「

達爾曼眯著眼，仰著花白的、微微抖動的長鬍子，半禿的頭頂上一層亮閃閃的汗珠，臉上是感慨萬千的神情，彷彿他不是在反映問題，而是站在高高地布教台上，面對台下萬千教民，正在發表神聖的教義心得。

艾拉說道：「達爾曼先生，請講重點！現在形勢緊迫，有時間我們會同您詳細討教聖神的教義的！「

「嗯嗯！現在的形勢讓人倍覺壓抑，甚至恐怖。先知說過，」所謂，生不能養，勞而無食，目無光芒，教義何藏？「就是當前的狀況！大道被恐怖逐漸吞沒，公民的孩子不能見面，卻成了政府的財產；工友們勤苦勞作一天，卻只能得到僅能果腹的配額；幾代人的地下生活，讓人已經對天體的光芒變成了神話；神聖的教義呢，已經遠離教民的信仰。先知的預言何止準確！「

「憑著希望，我們白日辛苦勞作。晚上便跟隨迪普利隊長，甘願冒險，去實現建立新秩序的夢想。大家雖然知道，就憑自身單薄的能力，去對抗強大的政府，就是九死一生的結果。但，依然前赴後繼，這就是……咳……希望！……咳……「

達爾曼說的有點激動，咳嗽了幾下，接過他人遞過來的一杯水，喝了一口。接著說了起來：「但是，是金子就會發光，是教義就不會雪藏！現在形勢卻是越來越嚴峻，我們的工友已經陸續被抓了不少進去，到現在一個都沒有出來！咱們到現在一直在暗地裡不動，表現出一味的忍讓態度，工友們都有意見，說就是要跟著反抗軍，要拚死搏一個更好的明天。可是呢，希望變成了失望，失望變成了不滿，不滿滋生了退意。這些一系列的因果使我們有可能軍心渙散，那麼怎麼去順應先知的預言呢！？「

「達爾曼先生，您別文縐縐的說這麼多了！我說一句，我先生老馬因抱怨了講幾句，被抓進去了，已經兩個月了，不知是死是活，您說怎麼辦吧？「一個尖尖地聲音喊到。隨後，有幾個女人也陸續喊了出來同樣的問題。

菲斯沒有講話，只是靜靜地聽著。他知道，這種情況下，自己越是冷靜，越能快速解決問題。他示意伯德和艾拉也不要著急說話，聽他們講完。等他們不滿發泄完，話少了，便好處理了。

達爾曼轉過身，擺擺手，示意大家靜下來，說道：「咱們都是教民，遇事要冷靜，事情終歸要解決。大家靜一靜，先聽一下菲斯隊長的方案！「

「抱歉！菲斯隊長，在這個節骨眼上，還得請您給個解決方案！一是被抓人員該怎樣保出來；二是您認為先知的預言是引領咱們走上勝利的力量之源、精神支柱嗎！？「達爾曼老先生翹著花白的鬍子說道。

菲斯看著大家，聲音慢慢靜了下來，那幾個剛才喊得最響的女人便覺得有點羞愧，下意識地朝別人背後躲了躲。

菲斯環顧四周，清了清嗓子，說道：「工友們被抓的事我們早就知道，我們這段時間一直在為這事奔波。由於這些天我們還在處理另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就為這件事，老大甘冒風險，先我們而去。昨天出發前，老大專門安排我去對接工友們被捕的事，共有21人因言論或者供出被抓，經我們對接元老院的溫和人士，目前被供出的幾位工友有可能最近幾天被保出來！因言論進去的工友們還再進一步活動，大家不要擔心，要相信我們，一定會讓大傢伙平安出來！「

「大家知道，咱們是共同遵循先知的預言團聚到一起的，咱們有著共同的信仰，前進的路上雖有荊棘密布的崎嶇，亦有鮮花盛開的希望！只有我們的不懈，或許還要我們的鮮血，我相信，終究一個目能所及的光輝等著我們。」

人群被菲斯所講的話感染了，群情激昂，剛剛質問並擔心家屬的幾個人瞬間又有了信心。大夥都在熱切地看著菲斯。

「人人參與，勝利在吾!」伯德和艾拉揮舞著右臂，趁機喊出了口號！

會場內頓時爆發出了鏗鏘有力的口號聲，歡呼聲！

但是，年長的達爾曼卻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轉身慢慢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