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脫離束縛

試想一下。

你只是一個小孩，現在處於生死存亡之刻，身邊有個不大認識的人，似乎是出於某種意外她不久前曾將你打暈過，後來雖說想要救你但是弄巧成拙。

最重要的是長相十分不符合你的胃口，在這種時刻你是會選擇丟下她跑呢，還是跑呢，還是跑呢？

江青樹也是這麼想的，更是這麼做的，但他下意識的做法使他喪失了逃跑的機會。

——他拿走魚人公主身上的長槍。

很顯然，剛才用一隻手將兩人拖上岸來這件事，讓他錯估了自己如今的力量。

別看魚人公主那般嬌柔都可以把這槍刷的虎虎生風，一次攻擊就可以直接讓他失去意識。

所以長槍實際拿到手的時候，其重量、其長度卻根本不是孩子的身體能玩的，得到武器確實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獲得保命能力，可武器如果不適配的話。

甚至還會礙事。

他只是走了兩步直接被槍身絆住，眼見就要趴在地上，耳邊卻傳來魚人公主的聲音，她的身體剛剛緩過來，卻如同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她驚叫道。

「快逃！」

遺憾的是，江青樹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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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殿下沉、異變叢生，在水中快樂游泳嬉戲的卓拉族族人短時間內全部喪失了行動能力，由於繼續在宮殿內太過危險，所以他們如今正在附近的山巒處療傷。

可沒有魚人公主的治療能力，受傷的族人們在短時間內根本沒有辦法行動，這大大限制了魚人族對異變的探索進度，一時間慘叫連連。

整個種族有一種控制不住的絕望趨勢悄然蔓延開來。

距離傷病們較為偏遠的地方，一名海拉爾王國的皇族近衛正同卓拉族族長站在一起，他們看著卓拉族緩緩下沉的巨型建築，神色嚴峻。

「此事事關重大，必須要快些派人去王國尋求幫助」

近衛說著說著便轉頭看向卓拉族族長，他直視那巨大的軀體，試圖想要讓對方明白這裡發生了多麼危險的事情。

卓拉族的族長——多雷凡是一位巨型的魚人。

他整個身體都呈球體，體型要比尋常魚人高大數倍，高大到……讓人困惑魚人公主是不是這傢伙親生的。

因為相貌體型乃至於皮膚的顏色……差距簡直大到離譜。

近衛一直都覺得這位族長的腦袋上頂的是一片青青草原，因為不只是卓拉族的公主是正常的魚人體型，就連小王子都跟『巨大』扯不上任何關係。

而在聽到近衛所言后，多雷凡卻搖了搖頭道。

「海拉魯王國名聲赫赫，確實有能力解決此等災害，但……這應該不只是卓拉族的待遇，世界各地恐怕都已經應接不暇，所以不應求援……比起那些，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快些把孩子們找回來……吾會親自領兵去探索這次異常。」

說罷，多雷凡的視線重新回到湖面上……這湖變成如此絕境，卻也並非沒有解決辦法，他喃喃道：「必須要快些將米法找回來」

他這麼說也並無道理，多雷凡要比米法公主知道的要多那麼一點，比如災厄真正降臨之時的場景，那副恐怖的畫面他永遠也忘不了。

卓拉族比正常人的壽命要長許多，而他……是年齡最為年長的魚人。

面前這幅場景雖然可怖，但相較於毀滅世界的災厄來說，還是太過溫和了些，這與其說是災厄，倒不如稱之為『可被消化的遺迹』更為合適。

如果連這等困難都無法克服，那之後卓拉族的生存將會處處受制……如果連這等困難都無法克服，那當真正的災厄來臨之時，卓拉族又會是何等慘狀？

多雷凡不敢去想象，但他知道此時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帶領卓拉族跨越難關。

近衛聽罷嘆了口氣：「那就讓我也來盡一小份力吧」

眼前的狀況已經擾亂兩者的心神，以至於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一處路燈旁躲著的小小身影，他同米法一樣屬於卓拉族罕見的紅皮。

赫然是卓拉族的小王子——希多。

他並不是太懂大人們究竟在說些什麼，但他了解到了一件事，姐姐不知為何已經失蹤，並且士兵們尚且都還沒有找到她。

他終於能幫上大家忙了！可……究竟要去哪裡找姐姐呢？

對此希多並不是毫無計劃，遠處的那個男人帶著小林克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和林克成為了好夥伴，雖然在不久前鬧過彆扭與姐姐他們分開。

但還是可以根據之前走過的道路尋找姐姐！

說做就做，小希多沒怎麼多想就踏上了尋找姐姐的道路，他最近與林克學習了不少玩耍的技巧，只是簡單的迂迴便騙過了大人們的監視，漸漸的……從安全地區走了出去。

……………………

「快逃！」

在魚人公主呼喊之時，江青樹就已經反應過來，不……他在魚人公主察覺到危險之前就已經感受到了，那是來自水下的危機。

這裡的生物們很純粹，也不知是因為平常群居的原因，還是說它著實憤恨到嘴的食物會跑這個事實，這蜥蜴在攻擊他人時……竟然喜歡釋放殺氣。

他雙手同時緊握長槍，藉助摔倒趨勢在地上輪出一個圓弧撐住身體后，扭身奮力向後上方掄去。

那蜥蜴只覺腦袋轟的一聲，意識便回歸一片純白，待它再次清醒之時，自己不知為何要已經倒在了地上，頭上微微滲出血液。

那是打在蜥蜴頭上時槍頭所在的位置，經過契約者計算過後也算是精準命中。

——爆頭！之類的。

可是……太淺了，傷口太淺了，這種攻擊無法對蜥蜴造成致命性的打擊，甚至讓它多昏迷一秒都做不到，雖然在蜥蜴的感知中它昏迷了一段時間。

但是在別人看來，它幾乎在被拍在地上的同時，便直接蹦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傷害讓這隻蜥蜴感到憤怒無比，在憤怒的跳腳過後，它便調整好心態、主動向眼前的男孩沖了上去。

無計可施……是的，無計可施。

江青樹的全力一擊無法對蜥蜴造成有效傷害，他身後的魚人公主數次想要站起來可依然不受控制……她本不應該勉強自己起來的。

她本應該全力治癒自己……那樣的話她現在就可以站起來保護面前的孩子了，可是她沒有。

一念之差，咫尺天涯。

不過江青樹也沒有把希望寄托在這魚人身上，既然現在的攻擊無法起到效果，那就去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再說。

而且，這蜥蜴的目標並非是身邊的魚人，而是他。

水下無法掙脫，是因為行動不便再加上魚人公主的肌肉僵硬，既然現在已經解放全身，那便沒理由不去回收一下自己的力量……

想到這裡他嘆了口氣，將剛到手的武器扔掉。

本來還想著等這群蜥蜴被自己的力量腐蝕完了再去回收來著，沒想到竟然發展成這種地步，嘛……其實也沒差。

他這般想著，便側身迴避掉襲來的攻擊，身體一躍拉開雙方的距離，隨後向湖水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本就是很正常的思考方式，可是在米法眼中卻是另一回事，在她眼中所看到的，是男孩拋棄自己生存的希望，來讓自己活下去。

他可是險些被自己殺掉，為什麼他要做這種事？而且，應該救人的、可是我啊……

很顯然，米法已經將救助別人當成了本能，而非是一種榮耀。

正如江青樹無法理解她一樣，她同樣也無法理解他的舉動，因為觀念不同，因為信息不一，讓兩個本就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悄然走上了同一條微不可查的緣。

只聽撲通一聲，蜥蜴便跟著跳入了湖中。

正當米法還在反覆的痛苦之時，身後傳來了熟悉且稚嫩的聲音，來者十分有活力，他蹦跳著、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好帥啊~」

——希多。

米法在心中道出來者的身份，那是她的弟弟。

江青樹所做並不稱得上是帥氣，他甚至是極為自私、只會為自己著想的人渣，他從未考慮過魚人公主的安全，更不會去想他人的感受。

可因看到的人不同、掌握的情報不同，所感受到的東西也大不相同，如此陰差陽錯的，他竟是把自己給卓拉族帶來的壞印象給消除的七七八八。

「啊……姐姐，你沒事吧……」

小魚人終於看到了姐姐的慘狀，他快速走到自己的家人身邊，悉心問道。

卻見米法搖了搖頭摸著弟弟的小腦袋，微笑道：「沒事」

這並非是謊言，她本來就有治癒的能力，想要治好自己易如反掌，這次這麼慢只不過是因為這湖水著實太過詭異。

魚人公主將視線轉移到湖水處，潔白的牙齒下意識的咬住嘴唇。

……只不過，那個男孩恐怕……

絲絲咸腥味，緩緩自口中蔓延開來，她終究還是沒有救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