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樓台來了詭異青年
荒外大漠,孤漠樓台,這是一座廣漠里罕見的雄渾樓台。灼熱的氣息充斥著樓內,而這原本鮮有人光顧的樓台今rì來了許多人。
徐晨斐環顧著四周道:「今rì這裡倒是來了不少成名人物。」說罷,那雙銳利的雙眼緊緊地盯著遠處角落裡坐著的一個黑衣老人。
雲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詫異說道:「真是想不到連那個向來不出東海的方先生都來了。」
「方先生?可是東海七賢之一的方老先生?」一直在身邊不作聲的黃靖騰突然開口問道。
徐晨斐瞥了眼身邊這個二十上下的少年淡然道:「想不到兄台見聞廣博,居然會知曉早已歸隱無蹤的東海七賢。」
黃靖騰答道:「東海七賢王安辰王老先生是我趙、蕭師弟的救命恩人,是故,我才明白這七位不世出的高人。」
「想來,那兩個孩子現在也該是十六七歲了吧。我記得十年前初次見到時候,那兩個孩子可是瘦弱得很。不知如今怎麼樣了?」雲空問道。
黃靖騰躬身施禮,謝道:「多謝大師記掛,他們在凜煋閣過得很好。」
一旁聽著兩人說話的徐晨斐奇道:「這王安辰與凜煋閣弟子怎麼扯上了關係?」
雲空淡淡道:「那也算是凜煋閣一段舊事了,如今說來倒也歷歷在目。百年來,魔教妖人肆虐世間,民不聊生,當時正道以凜煋閣馬是瞻,大概在十年前,凜煋閣聯合九鼎門、堇華寺、花藥谷諸派為民請命,替天行道,率眾圍剿魔教於蒼桐淵。雙方都是全力以赴,兵刃相接,刀光劍影,規模之大,如今想來也是極為罕見的。然而,雙方昏天黑地交戰,苦了的卻是周圍的百姓。魔道妖人不敵天下正氣,潰敗而逃,然,這些亡命之徒在途中卻是大開殺戒,將周圍尋常老百姓給捲入其中。這段往事你也有所耳聞吧。」
徐晨斐道:「昔rì圍剿一役,我道行低微,師長也就沒有帶上我。只是聽說當時死傷慘重,無論是魔教還是天下三派都付出極大的代價,相傳當時僅就凜煋閣便死去了十多位傑出人物,更毋論其他兩派了。」
往事沉重,一時間三人竟都沒了言語。
片刻后,雲空閉眼回憶道:「當年我不過才二十上下,也只能在外圍,始終是近不了那核心的戰場。雖說如此,但我也可以感覺到在那裡,鬥法之激烈,爭鋒之殘酷,或許是我此生罕見的。而雙方僵持兩rì,大概到了第三rì,魔教逐漸落了下風,不少魔教妖人開始四處逃竄。這一逃還了得?外圍之人道行怎麼能抵得上他們,不少人甚至接不住他們一招。我們大概擋了小半個時辰,才逐漸有師長趕來相助。想來是該結束的時候了。可誰知居然生了那樣的事情?」
徐晨斐雙眉緊皺問道:「什麼事情?」而黃靖騰顯然也對這段往事毫不了解,好奇地盯著雲空,似乎生怕漏過什麼一般。
雲空搖頭道:「這些事情真正見過的人甚少,似乎也只有那東海七賢的王安辰和九鼎門的掌門謝澤賢目睹那一切。」
「掌門師叔?」徐晨斐驚訝地叫出了聲。
雲空頷道:「正是他二人。據說那些逃跑的魔教妖人仍不死心,於是在他們的總壇之上搭起祭壇擄掠了周圍農家孩童,yù用這些童男童女獻祭邪神,以祈求得到邪神的庇護。當時他二人趕到那總壇之時,魔教妖孽人祭初始,他們一看不妙就當機立斷、快刀斬亂麻,將那些妖孽盡皆誅殺。但終究還是來晚一步,那些孩子大部分都已成了祭品魂歸幽冥,兩人拼盡全力只救下了其中兩個孩子。正是黃小友口中的『趙、蕭師弟』。」
徐晨斐心中一陣悲愴,正yù開口,忽然那孤漠樓一處隱秘處的大門悄然打開,走出了四個黑衣男子。三人耳目何等敏銳,自然是看到那四人這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孤漠樓中。是以,不約而同地看向那邊。
那四人年齡樣貌倒也相差極遠,站在前頭的是一個歲數不過是二十上下的青年,他面貌說不出出眾,也是一個鼻子兩個耳朵的人,但唯獨那雙眼眸有一種說不出的深邃,彷彿望去便會被他那雙眼眸吸住一般。
站在他身後的三個黑衣男子,一個看上去四十左右,面相兇狠,顯然是歷經多場血戰之輩,另一個年齡不過三十,但是看上去卻極為老成,渾然沒有看到眼前的豪傑一般自顧自地端詳手中的玉質小瓶。這兩人雙眼環顧著樓內,似乎在讚歎著這樓台修建得多麼jīng美,而對在場的諸人卻是不瞧一眼。
站在最後的是位白蒼蒼的老人,微微眯著眼,對周圍的一切似乎都不甚在意般,他不斷玩弄著自己手中的拐杖。
黃靖騰聽到身邊的雲空注視著那蒼茫白之老人,輕聲對自己說道:「那rì老人,便是他。」黃靖騰詫異地掃視著這四人,心中多了幾分謹慎。
這四人的搭配可謂怪極,看上去卻偏偏是極為和諧。
四人的出現讓這原本吵雜的孤漠樓,一下變得安靜。
站在前頭的青年一臉驕傲地環視著樓內的眾人,微微一笑道:「看來大家都是準時得很,這樣看來我們四人倒也算是來晚了,真是失敬失敬。不過,如果不來得早一點的話,恐怕這解藥你們就難得到了。」
此言一出,多數人都緊緊鎖著眉頭,甚至有不少地方爆shè出真氣。
那人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些豪傑的動作行為一般,邪笑道:「不過我這裡的解藥也算不上多,只有區區的十來份,而你們中毒的人似乎多了點。這讓我有些為難了,你們每一個人我都想救,但是我現在真真是無能為力了。」說罷,右手向後一招,一個小巧玲瓏的玉質瓶子被遞到了他的手中。
黃靖騰注意到在場的人因為這青年的話而肅然。甚至就連那坐在角落、一臉淡漠的黑衣老人也不禁微微皺眉。
倏忽,在樓內某角落裡傳來一聲厲嘯,人影浮動間,一個粗獷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眼前。只見那人年齡約莫三十左右,濃眉大眼,左手持長劍,劍氣更是無時無刻不在彈shè,一襲長衫獵獵鼓舞,看上去不怒自威。
「臭小子,你這般調笑,是將英雄豪傑視為無物嗎?」
青年也沒有不悅,依舊帶著邪笑道:「那麼不知,這位英雄豪傑又是何人?」
濃眉漢子被他這話一嗆,怒目道:「我不過是一個山野村夫,哪裡入得了公子你的法眼?只不過如今我是為了在場的豪傑向你討個公道罷了。」說罷,長劍一揮,帶著驚雷之勢向那青年斬去。那一瞬間,在場的人只感覺彷彿自己如同在狂風暴雨中無助的落葉一般。
雲空、徐晨斐二人一聲驚叫:「『雷驚雨虐催人命』!」而黃靖騰亦是驚呼道:「遊俠盧胥坎!」
這樓內本就因為那雷霆一擊都全部靜了下來,而三人的聲音自然是被在場的人都聽了去。不少人聽到那名號皆是倒吸一口涼氣。這盧胥坎乃是赫赫有名的遊俠,一把長劍在十餘年來沾染不少jian邪之血,可謂算得上令人可尊可敬的俠客。
這一切都是生在那短短片刻間,而眾人目光焦點的兩人自然沒有注意到這些。
只聽那盧胥坎怒喝道:「小賊,你納命來!」
青年面對那索魂般的一擊,居然沒有一絲慌亂,仍舊是帶著邪笑。而他身後的三人更是連一絲表情都沒有,甚至可以說是木然看著兩人爭鬥,彷彿那青年就算出事,也與他們無關一樣。而青年只是將自己的身子一側,竟輕輕巧巧地躲過那一劍。步法之jīng妙,度之奇快,也算得上是極為罕見的。
「居然躲過去了!」在場眾人無不驚呼。
而盧胥坎此刻面sè已然凝重,他自然知道自己這一劍蘊含了怎樣的威勢,然那青年卻是簡簡單單一閃身便躲過了自己這一擊。顯然他的境地遠高於了自己。
「你究竟是何人!」盧胥坎眉頭緊鎖,真氣更是破體而出,不斷在自己周圍跳動。
青年淡淡一笑道:「想不到『雷驚雨虐催人命』也不過是虛傳,這軟綿綿的一劍就是你的全部嗎?」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這「雷驚雨虐催人命」乃是昔rì九鼎門門主對遊俠盧胥坎的評價,稱讚他那極為霸道的一劍是可以如那驚雷暴雨般讓人飄搖不定。然而這一劍到了這青年男子的嘴中卻變成了「軟綿綿的一劍」。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盧胥坎冷聲道:「士可殺,不可辱。你要怎麼樣,儘管放馬過來!」顯然已經是動了真怒。
「胥坎,你退下吧。這些人不是你能夠對抗得了的。」突然從角落裡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赫然正是先前那黑衣老人方先生。
「他,居然忍不住了。」黃靖騰聽到身邊的雲空呢喃。
盧胥坎聽到那話,瞳孔收縮,冷哼了一聲,臉sèyīn沉地退到了人群里。而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緩緩地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里。
「老先生,您好。」青年人微笑著向老人施禮道。
方老先生笑道:「我很好,我很好。只不過不知道,近來冥宗那位老兄是否也好啊?」
這句話讓全場的氣氛一下就變得凝重了。在場的人哪一個不知道冥宗的?哪一個不知道在十年前死在冥宗手裡的正道中人有多少?哪一個不知道這冥宗乃是魔教最為中堅的力量?而如今,冥宗在消失了近十年後,難道還是重現了嗎?
青年男子仍舊是一臉平靜,仍舊是掛著那一絲邪笑道:「老先生,您真是好眼力。若不是您的提醒,我倒還忘記了今天我們四人此行的目的。」他的話顯然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人群中忽然有人吼道:「魔教妖人,快給我滾!」此言一出,就有不少人也叫道:「魔教妖孽,十年前放過了你們,你們居然還敢出現」、「妖孽,今rì讓你有去無回」。
青年也不惱怒,只見他右手一揮,那最早叫囂的人居然就這樣簡簡單單被他鎖住了喉嚨,抓到了他的身前。青年淡淡道:「這裡,似乎還輪不到你來說話。」
在場的群雄一下鴉雀無聲,青年人出手之奇快,少有人可以看清。這一招一下就將眾人震懾住。場內突然鴉雀無聲,甚至是汗水滴落在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此刻不少群雄更是想到他身後還有三個不善來客。
老人淡淡一笑,也是簡單地右手一揮,青年的手抓握不緊,那人也就一下滑溜回到人群中,但是他臉sè慘白,顯然是受到了驚嚇。能夠前來此處的無不是天下好手,此刻見到他這般,人群居然一下肅然。方先生道:「你們不是有事情嗎?那就趕緊說罷。」
青年咧嘴一笑,雙眼掃視著群雄,說道:「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在場的諸位能夠幫助我完成這個小小的請求。」這話一出,群雄倒仍舊是肅靜,蓋因此人道行高絕,他們都不願惹惱了這個煞星。
方先生淡然笑道:「你可知道在場之人對那冥宗的恨有多深?如果知道的話,我想你也該明白你的請求只不過是徒勞。」
青年笑了,他身後的兩個男子笑了,甚至站在最後一直玩弄著自己拐杖的老人也笑了。但是三人的笑容卻是不同。青年的笑依舊是那種邪笑,身後男子的笑是不屑的笑,而白老人則彷彿是聽到笑話般的笑容。
片刻后,青年淡淡道:「我想各位是不會拒絕我的,甚至可以說是無法拒絕我。」說罷,他搖晃著自己手裡的玉質小瓶。
方先生也笑了,他的笑卻是嘲笑。
「你讓這裡的豪傑中的那子虛烏有的毒,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作呢?」
然後,他的笑容就僵住了,彷彿是經歷了天堂后就墜落到了地獄一般,他的臉因為苦趙、因為震驚,開始變得扭曲。
青年饒有興緻地看著這個老人神情的變化,他搖搖頭笑著說:「老先生,您都活了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是這般幼稚?」說罷,他又是輕輕晃動著自己手裡的小瓶。
老人皺著眉環顧四周,周圍之人都是一臉痛苦地按著自己頭部。
「你們是什麼時候下的毒?」老人暴喝。
青年擺弄著手中的小瓶,臉上依舊掛著不變的笑容說道:「從一開始。」
忍受著頭炸裂一般的痛,老人冷哼一聲,道:「你莫要騙我!」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他拿起玉質小瓶細細端詳了起來,「我說的可是你們進孤漠樓的那一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