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湖裡衝出個女子
趙小翟雙眸緊閉,心中暗暗叫苦。可誰知他眼閉了許久,居然什麼事情都沒有生。少年疑惑地睜開雙眼,只見那妖蛇腦袋耷拉,低低嘶叫了幾聲便再沒有任何動作,就如同一隻溫順乖巧的小貓。與之先前,竟是截然相反。
少年大訝,一時間無法適從。他茫然地站起身子,撣去灰塵,注視著眼前不知何故蜷曲著的妖蛇,心中駭然,但是終究還是對於這妖蛇有著恐懼。是以,趙小翟緩緩後退,隨即轉身離開了妖蛇。奪命狂奔。而這一次,妖蛇也再沒有追上來。
奔跑了不知多久,趙小翟漸漸也離那妖蛇遠了,遂緩慢腳步,一時間只能茫然地走在林間,心中也走出這深林的希望卻是逐漸強烈起來。漆黑的森林裡,隨處都是樹木雜草,趙小翟盲目地走著,現下的他大概只是想撐過這個對於目前的他來說是無窮盡的夜晚。
夜,仍舊很漫長。也不知何時,才能看到破曉,才能看到緩緩升起的旭rì,才能離開這個詭異yīn森的森林,才能再一次地躺在愜意的草地上任由陽光灑遍全身。一切都是虛幻。
此刻林中仍舊少不了的是,野獸的吼叫,以及隨處可見的在漆黑中透著點點閃光的野獸的雙眼。每一次,聽到遇到,趙小翟總是感到渾身戰慄。
少年躡手躡腳地在林間行進,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就這樣走著,但是他根本不希望自己坐以待斃。所以他只能走著,但卻偏偏根本不知道自己所走的方向。一切都很茫然。大概又走了一刻鐘,忽地眼前視野漸漸開闊起來。樹木逐漸少了,而在不遠處似乎有點點光亮在吸引著自己前行。趙小翟心中詫異,遂又向前再走幾步,視野逐漸豁然開朗起來。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湖泊。如同一塊無瑕的翡翠。
月sè暗淡,宛若未磨銅鏡的湖面在夜風中也盪起一絲褶皺。周圍的樹枝簌簌作響,偶爾會有螢火蟲翩然舞動,在夜sè里閃動,猶若jīng靈。好一番景象!
怎地在這偏僻的林里還會藏著這樣美麗動人的湖泊?趙小翟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湖泊,深深地為其魅力所折服,他又緩緩踏前,注視著眼前的湖面。湖水似乎正在低吟淺唱著什麼,看著月夜下更顯孤寂的湖面,趙小翟不由心生感傷。
忽然腦海里不知為何竟是閃現過「鏡天湖」這三字。他一下驚覺,更是意識到那rì聽到兩位師兄談及,似乎正是此處。
這個念頭初現,少年已然有了幾分震驚。自己誤打誤撞,竟是到了這般地方。他雖不曾聽到師尊提及,但是那一rì他匿於怪石后,隱隱聽出兩位師兄口中的「鏡天湖」似是凜煋閣的隱秘。這般念頭閃過,其後背冷汗已然是冒出,夜風一吹,更是yīn冷。
「天sè這般晚了,你不回院子,怎地跑到這裡來了?」忽然,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趙小翟恍惚間感覺這聲音怎地這般熟悉。
趙小翟哪裡來得及多想,心知自己此刻闖入凜煋閣重地,是以他一咬牙,一腳踏前,正yù狂奔而走。
當是時,那湖泊水波蕩漾起來,原本湖面的靜謐,一瞬就被打破。趙小翟聽到身後之人低叫一聲「不好」,隨即便是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大力拖著向後。待得站定,趙小翟瞥了眼此刻站在身旁護住自己的那人,不由一驚。
那人一身白衣,神情恬淡,倒顯出幾分仙氣。只是他雙鬢已然泛白,似是在訴說他坎坷的往昔。不正是自己師尊,張逸沨么?
「師父。」趙小翟低低喚道,心中卻是各種情感摻雜。既有可以脫離困境的喜悅,也有誤闖凜煋重地的愧疚。
誰知張逸沨此刻神sè嚴肅,只是輕聲道:「莫說話。」隨即一雙眼眸更是緊緊盯住了湖泊。趙小翟疑惑,將視線逐漸投向湖面。
此刻的湖泊,早已不平靜。趙小翟望之,大有山雨yù來風滿樓之感。
湖水忽地似乎要遍灑而出,一道婀娜的身影從湖中躍起,幽幽月光中,人影顯得那般不真切。趙小翟愕然,身旁的張逸沨此刻眉頭已然是擰在一起。
一位身著墨綠長袍的高挑女子赫然出現在了這對師徒面前。這是怎樣的女子?明媚妖嬈,風情萬種。彷彿她一笑,便可傾倒世間。
女子注視著兩人,隨即嬌媚說道:「張逸沨,算來也該有十年未見了吧。」
此言一出,趙小翟感覺到自己的師尊身子一僵,有那麼剎那,趙小翟感覺到了凜冽的殺氣。張逸沨冷然道:「今rì現身,不知你又有何貴幹?如若我沒記錯,我該還的也都還你了。」
墨綠長袍女子嫵媚一笑,說道:「這十多年沒見,你怎地變得如此yīn郁?」
張逸沨冷哼一聲,道:「拜你所賜!」
女子仍舊沒有任何神sè變化,柔媚道:「往事如煙,一切都已經風輕雲淡,你又何必執著於過往?」
張逸沨又是一聲冷哼,說道:「時光荏苒,一晃這麼多年,然而那些往事卻如酒釀!」
女子微微一笑,竟是沒有了言語。夜風拂動,撩動著她那翩翩衣訣。幽幽月光,恢復平靜的湖面,yīn森的深林,一切彷彿都為這女子蒙上了一層神秘的sè彩。
少年一臉困惑地注視著兩人,心中疑竇叢生。
張逸沨此刻冷笑道:「想來,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你此次現身究竟所為何事?」
嫵媚的女子笑了,笑聲裡帶著嬌柔,帶著魅惑,她隨即注視著張逸沨輕笑道:「你莫非以為我會是為了你而來的么?」
張逸沨搖頭道:「你縱橫世間與我何干,我更不會認為你此刻現身此處與我有多大幹系。何況如今我已然廢人一個,對你而言也沒有了多大意義。」
他注視著眼前傾國傾城的女子,隨即又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叨擾,就此告別。」說罷,他拉起趙小翟的手打算就此離開。
「且慢。」忽地,身後女子柔聲說道。莫說趙小翟,就連張逸沨都不由一怔。然而張逸沨似乎是篤定不願再見這女子,拉著趙小翟,徑直往前走去。
身後的女子忽然又說:「鏡天湖乃妾身之領地,汝等就算真要走,也要等我點頭同意罷!」說著,又是一陣輕笑,不遠處的樹枝簌簌作響以伴其笑聲。
片刻后。張逸沨臉sèyīn郁,趙小翟則是不可置信。但是兩人都是同樣的站定,趙小翟甚至記得清清楚楚,自己明明是背對神秘女子,怎地此刻眼前赫然竟是佇立著這位師尊極為忌憚的女子。
張逸沨帶有幾分怒意說道:「我已經對你毫無價值,你為何還不放我離去?莫非你還真要斬盡殺絕才開心嗎?」
神秘女子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縈繞在林間,但是不知為何,趙小翟總覺得這個笑聲詭異且肅殺。
「我的確是答應你離開,但是我可沒有答應你帶著他離開!」神秘女子頭一次沒有露出她的微笑,原本姣美容顏第一次蒙上yīn霾。
聽到這話,趙小翟心中茫然,迷惘地看向身邊的張逸沨。誰知此刻的張逸沨臉sè慘然,甚至連嘴唇也透著蒼白。只聽他說道:「你是為了他出現的?」聲音里透著些許怒意。
女子臉上的yīn霾隱去,她嬌柔說道:「他的資質可不遜於當年的你,或許在凜煋閣這麼多年的歷史長河中,也算得上極為罕見。」
張逸沨怒道:「你莫要做夢!我絕不會讓你得逞!」說罷,他手中白光一閃,一把長劍倏忽出現在他的手中。
墨綠長袍女子沒有任何動作,似乎對於張逸沨拔劍相向渾然不以為意。她慢悠悠地說道:「昔rì『白鶴一劍破山河』是如何傲視天下,孰料如今卻是這樣不堪。」
張逸沨冷笑道:「就算不堪,此次也定要阻止於你!」話音剛落,一道白光呼嘯怒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女子斬劈而去。
女子「咯咯」嬌笑起來,似乎張逸沨的動作在她眼裡說不出的滑稽一般。然後她蓮步輕移,一眨眼便避開了張逸沨竭盡全力的一劍。隨即袖袍一揮,張逸沨連連退了幾步。
勝負一瞬已定。張逸沨頹勢難挽。
趙小翟大駭,趕忙上前扶住師尊,問道:「師父,你沒事吧?」張逸沨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搖頭,一雙眼眸更是緊盯女子。
神秘女子輕嘆一聲,道:「當年凜煋閣翹楚如今竟然淪落至斯,當真令人感慨。」隨即她又看向張逸沨身邊的少年,說道:「少年郎,你名為什麼?」
趙小翟此刻正扶著張逸沨,聽到女子喚他,滿臉怒意地瞪著女子,道:「妖女,你竟敢傷我師尊!」他正要上前與這女子拚命,倏忽一雙大手抓住了他。正是張逸沨。
只聽張逸沨對趙小翟說:「我沒事,你還是快些離開這是非之地!」
女子似乎也聽到了張逸沨話語,又是「咯咯」笑了起來。林間,夜風多了幾分凜冽。
「妾身早已經說過,此處乃是鏡天湖,乃是名為鏡天的吾之領域。若無妾身之意,任何人休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