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嗯,我想吃了
第8章嗯,我想吃了
花醉漓迷濛地睜開眼睛,看見頭頂層層幔帳,她頭腦發沉,不自覺呢喃出聲,「水……知秋,水……」
有人攙扶起她,杯子抵在唇邊,花醉漓伸手去接,卻觸碰到一隻修長的手,骨骼分明,遠沒有女兒家特有的細滑。
她側頭看去,便見披著玄紋銀輝長袍的矜貴公子正坐在身後,雙手微微環住她的肩膀,讓她倚靠著他。
「梅……殿下……」
「嗯,我在。」梅濯雪輕輕安撫著她,又喂她喝水「好些了嗎?你已經昏迷一夜了,可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花醉漓清醒些,猛然想起山腰上她放蛇咬人反把自己毒昏了的事,她沒在睡著時多嘴說了什麼罷……
被這想法嚇了一驚,她急忙起身跪在床榻上:「殿下,微臣不知道是您,剛才多有冒犯,還請您恕罪。」
梅濯雪看著迅速脫離懷抱的人,神情微顯淡漠道:「還有氣力請罪,那說明好了不少,你若出什麼事,也不知要多少人為此殉葬。」
他放下茶杯,走到窗邊紫檀案桌旁坐下,「昏迷一夜,想來你也餓了,過來吃些東西罷。」
花醉漓聽得不知所云,卻也慢慢下床。屋內梵香縹緲,墨卷高懸,她一下子便知道這是已經回到了遺香小院。
慢慢走去,她看見紫檀桌上擺放著百合蓮子粥,冬筍玉蘭片,和幾碗小菜。
那粥還是熱,微微升騰熱氣。
「殿下怎知微臣會這個時候醒來?」花醉漓仔細看了看,所有飯菜精緻新鮮,並不像經過反覆加熱的樣子。
「你昏迷的時候,每過一刻鐘都會換上一次新鮮的飯菜,確保你醒來后,能吃上溫熱的食物。」
梅濯雪拿著刻刀,依然在細細雕琢著那架古琴上的冷梅花紋,花紋鮮紅艷麗,似被染上了濃鬱血澤一樣。
花醉漓垂下眼眸,端起瓷碗慢慢吃起來。
兩個人相對無言,卻也難得少些了陰謀算計,安安靜靜,一派歲月靜好的景象。
花醉漓夾起竹筍放進嘴裡,心中有事吃起美食來也味同嚼蠟,她狀似無意道:「殿下的傷,可是好些了?」
梅濯雪掃了一眼被白紗纏繞的右手,「終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怎會那般快好,咳咳咳!」
說著,他又忍不住低咳起來。
花醉漓放下碗筷,臉上滿是歉意道:「此事雖與臣無關,卻也因臣而起,微臣慚愧,請殿下責罰。」
她摸不清梅濯雪的態度,卻不妨礙表明自己的態度,以退為進,只要他往下接話,她就能知道事情發展如何了。
梅濯雪輕輕笑了笑:「成雲公子若真覺得慚愧,可否為我做件事?」
花醉漓手指微緊,問道:「何事?」
梅濯雪側頭看了眼窗外柳枝,「春意濃濃,這倒是讓孤想起了柳葉酥這種糕點,成雲公子可知道?」
「知道……」這是她為數不多能做出來的糕點,以前娘親懷成雲的時候,特別想吃酸酸甜甜的點心,她便特意學了,後來為了討好梅濯雪,也偶爾做過幾次。
可……這跟她需要做的事又有什麼關係?
「我想吃了。」
「咳咳。」
花醉漓聽后差點一口氣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
「可以么?」梅濯雪眨動著那如黑色蝴蝶般的精緻睫羽,眼眸里滿是期許的流光,看上去美麗而又脆弱。
「可以。」花醉漓下意識脫口答應,可話音還未落,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沒立場!沒底線!說什麼不好偏偏被給美色誘惑了!
她低頭暗自苦惱,直接忽略了那位太子殿下輕輕揚起的笑。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答應下來的事就不能反悔。
花醉漓離開攏醉閣直接去了小院的膳房,現在正是晌午,太陽暖洋洋的,曬在身上能惹出一身懶蟲。
這個時候早已用完了午膳,主子休息,底下奴僕們也能跟著放鬆,她進膳房時周圍一個人都沒有,無奈嘆口氣,尋思著想找人幫忙都沒辦法。
挽起袖子,去找白面,她走到牆根角落,腳底卻被什麼軟綿綿的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看,那是一個人的腿,再往上細瞧……
陳志笙?!他怎麼在這?
「喂,你……醒醒,陳志笙?」花醉漓放下裝白面的木盆,伸手推了推陳志笙的肩膀。
陳志笙的臉色慘白異常,眉頭緊蹙,額頭冷汗一刻不停地往下滴落,可即使如此,他的手中還依然緊握著一株鋸齒形草藥,像是抓住某種救命稻草。
花醉漓猛地起身拿起灶台上的菜刀,二話不說直接劃開他左腿的褲袍,果不其然,之前被黑鱗蛇咬傷的口子在汩汩冒血,而且顏色已經有些發黑了。
她不可能像先前幫梅濯雪那樣幫他排毒,便舉起菜刀在傷口處輕輕滑了一下,又用手指反覆擠壓,不多時,黑血流出。
她又看了一眼他手裡拿著的鋸齒形草藥,雖然不知道這玩意兒有什麼作用,但既然他拚死都要緊握著,那應該對他有益處。
撕扯幾下葉子剛要放到傷口上,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等一下……齒靈草,只有汁液才能緩解蛇毒,若是混合了葉片,反倒會影響功效……」
花醉漓看著神色昏沉卻依然思路清晰的人,頗有些佩服他的意志力,照他的話做,拿齒靈草汁往傷口上一澆。
陳志笙猛地彎弓脊背,這樣子像極了入油鍋的魚。
「你怎麼在這兒?」等他平靜下來,花醉漓出聲問道。
「找葯,謀條活路……」
花醉漓這才看見他身旁依靠的筐子正是她昨天採藥的葯筐,「你怎麼說也是左衛總兵之子,就沒人管你么?」
「管我……」陳志笙神情有些獃滯,直直望著房頂聲音諷刺道「有誰會管一個無名無分的庶子。」
他轉頭看著她,「你又怎麼會在這兒?」
花醉漓指了指旁邊的白面,「給太子殿下做柳葉酥。」
「堂堂丞相之子在這裡卻被指使做糕點,看來,成雲公子和我的處境相差不多。」
他神情憐憫頗帶點同命相連的意味,花醉漓被他盯得極其不自在,彷彿在他眼中他們都是那種靠卑躬屈膝才能存活的螻蟻。
「隨你怎麼想。」
她要是僅被幾句話,一個眼神就給帶偏了,那才是真得看不起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