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喜怒不形於色
男人周身一片死寂。
人們看著葉驚鴻仿若一具無感無關的雕塑立於此。
在場的警察都起了疑,他們懷疑葉驚鴻的身份,卻無一上前請走他。
這個人,冷靜過了頭。
會不會太悲痛所以才忍在心裡不肯說?
警察們想著,也許葉驚鴻可能會在與他們交談的時候會表現的悲傷些。
世上有三件事藏不住,其一就是感情。
他們做刑警的,大多接受過心理培訓,大概了解如何觀察一個人由內至外難掩的情緒。
一名女警壯著膽子問,「死者家屬?」
葉驚鴻陰沉的眼疾掃過去。
女警屏住了呼吸,下意識朝後退,兩腿發起抖。
葉驚鴻不咸不淡應了聲,「是。」
他的神色自始至終毫無變化,讓人瞧不出一點破綻,他的喜怒不形於色,讓人猜忌萬千。
葉驚鴻垂下眼,彷彿落了滴眼淚。
後面靠過來一名男警察,摁了摁女警的左肩,示意她走遠點。
男警察自來熟地伸手,「您好,我是負責此案的刑事偵查大隊二組組長陳培才。」
葉驚鴻抬眼注視了陳培才兩秒,與他握了下手,「你好。」
陳培才見勢,抿笑著指了個方向,「這邊說話不方便,您這邊請。」
「不用。」葉驚鴻抬手,「您有話請問吧。」
陳培才朝圍觀的人群看了看,臉上仍是笑著的,「家屬,這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您看……?」
葉驚鴻這回看都不看他一眼,徑自越過護著屍體的一眾刑警,蹲到屍體袋邊上。
女警怕他會忍不住觸碰死者的屍體,破壞遺骸,上前擋了下。
她戴著白手套的五指攔在葉驚鴻接觸葉驚羨的視線之間。
葉驚鴻驟然敵意四起,冷厲的鷹眼直擊女警防備的心底,眼神中透著濃濃的殺意,十分芥蒂女警多餘的防備行為。
屍體袋中躺著的是他的親弟弟,他能夠理智地不落一滴眼淚,更能不碰葉驚羨冰冷的屍體一下,而對這些刑警的敵意是藏也藏不住的。
陳培才在葉驚鴻身後站著,與女警對視了一眼,女警后怕地起身,離屍體遠遠的。
一名年輕的男警一直站在陳培才不遠處,他低聲問了句,「陳哥,咱不進行解剖屍檢了嗎?」
陳培才搖搖頭,「不妥,家屬明顯的抗拒。」
「那也不能耽誤破案時間啊,他真的是家屬嗎?」年輕男警不滿地抱怨。
陳培才身邊的這個年輕人名叫崔澤,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實習警察,年輕氣盛,氣血方剛,對任何人和事物都有著一種傲氣。
崔澤抱臂仰頭舒松脖頸。
他在陳培才耳邊嘰嘰喳喳不停,「你看他眼睛裡面的敵意像要殺了我們一樣,我也就在戒毒所那群瘋子的眼裡見過了。」
葉驚鴻這時候突然站起身,背對著眾人低了低頭,似是在哀悼。
他轉身壓低帽沿,詢問陳培才,「你們還有問題要問嗎?我趕時間。」
趕時間?
在場的人紛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前這個男人的家人死得不明不白,他不但情緒平淡,居然還說自己趕時間。
陳培才愣了。
崔澤心頭衝擊不小,震驚地放下手臂,他打量起葉驚鴻的全身,他從沒有見過這麼由內而外不同常人的人。
他在心裡得出一個結論,詫異地指著屍體袋,「你……你是不是與死者關係不和?」
「沒有。」
女警接著問,「您真的是家屬嗎?」
「是,我是他親哥哥。」葉驚鴻冷淡答覆。
陳培才蹙緊了眉心,「請問他的雙親……?」
「已經去世了。」葉驚鴻溫暾回答一左一右接踵而至的問題。
陳培才關心道,「那您還有無親眷?」
葉驚鴻想了想,回答,「沒有。」
女警開始察覺不對,「死者大概在十八歲左右,若您是死者的哥哥,您沒有其他親眷,請問您的主要生活來源是什麼?」
葉驚鴻這次沉默了許久都沒有答覆。
幾名刑警開始戒備起來,女警摸向腰間的槍袋,崔澤眼神兇惡地瞪著葉驚鴻。
葉驚鴻環顧了幾人的神色一圈,覺得好笑,「怎麼?你們要斃了我嗎?」
圍觀的不少人難以置信地看向幾名刑警。
葉驚鴻恨得殺紅了眼,「你們這些人,自翊維護公平法制,伸張正義,卻懷疑一個死人家屬的身份?你們不把槍口朝向殺人犯,卻試圖制服其他無辜的人?」
陳培才堆笑著緩解氣氛,「怎麼會?」
「怎麼不會?」
圍觀者中傳出一道反駁的聲音。
他自認為有理有據,「你們這種人就是無能,兇手抓不著,卻要懷疑一個失去親人的家屬。」
不少民眾發出呼聲,「對!你們無能!」
「他們怎麼好意思懷疑家屬?」
「爛白菜落滿長街,免不了腥臭。」
「……」
葉驚鴻默了半晌,走過去凝視著剛才那個站出來反駁警察,帶動氣氛的人。
他正洋洋自得,準備接受葉驚鴻的道謝。
葉驚鴻語氣冷肅,「你也一樣,自以為站在道德制高點,傳播著你惡臭腐爛的思想。」
那個人收了笑容。
葉驚鴻側過身指了指刑警們,「如果不是一些人的步步緊逼,他們不至於這麼防備,每年因公殉職的警察不計其數,若他們不能維護正義,你能嗎?你為國家做了什麼貢獻?」
那人氣得面色通紅,指著葉驚鴻的鼻子,「你——!」
葉驚鴻拂開他的手指,掃視了人群一眼,「今天警察們還沒有對我做些什麼,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麼意外,你們一人一句就可以逼得他們毫無退路,你們就是一群窩在潮濕角落的臭老鼠!烏合之眾!」
人群中一個離葉驚鴻較近的女人呢喃道,「至於嗎?不就罵了兩句嗎?」
至於嗎?至於這麼大動干戈地駁回那些維護你的人嗎?
在這個科技一流,網路技術的高潮時代,說話靠鍵盤,你敲下的每一個字母都好比磨了下刀。
刀口只會越來越鋒利,在你揮起它的剎那間,殺人於無形。
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葉驚鴻不滿刑警們在篩查出犯罪嫌疑人的之前先懷疑他這個親哥哥。
也許就像科研所給他的結果一樣——「無法完美繼承罪惡情感的失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