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一晚上沒睡好，八月的天氣偏偏還又熱又躁，一大早窗外的知了就叫個不停。

許芷從樓上下來。早餐已經擺上餐桌，都是她愛吃的，可她卻沒有什麼胃口。

陸丹倒了一杯牛奶，迎上來，張口就問：「跟江緒說好了沒有？什麼時候來家裡？」

還來家裡呢，她加好友都被拒絕了。許芷敷衍道：「還沒問，等問好了告訴你。」

「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陸丹恨鐵不成鋼道：「別總等著人家主動聯繫你。都什麼社會了，女孩子主動點怎麼了？」

許芷：「媽，你再說，我可就跟江緒說，我看不上他了。」

一句話成功讓陸丹閉嘴。許芷卻沒吃多少，就從家裡出來。

開著車，一路向東，經過高架橋，進入繁華的商業區，轉過前街，就是許芷和黎欣妍開得精品服裝店。

店面裝修豪華時尚，櫥窗里擺放的裙裝就是今年夏季，她們主打的產品。只不過衣服雖漂亮，來問價的多，購買的卻少。

剛成立不久的公司，沒有品牌效應，很難走高端路線。錢每天如流失一般花出去，收益卻甚少，黎欣妍曾提議過，實在不行就換成平價路線，不過被許芷否決了。

許芷的理由也很簡單，如果不是打造奢侈品牌，她根本就不會經營這家公司。掙錢要有，高端大氣更要有。

店面已經開始營業，早上又加之是工作日，門庭冷清。許芷風風火火推門進來。黎欣妍正在吃早餐，還以為來人了。

她正要喊助理小夏招呼客人，結果一看是許芷，頓覺失望：「你怎麼今天來這麼早？」

「睡不著，就起早了。」

許芷越想昨天晚上的事情越覺得氣憤，她拉了個凳子坐在黎欣妍旁邊說：「昨天晚上加江緒好友，他竟然拒絕我。」

黎欣妍想了想說：「有沒有可能，他不知道你是誰？」

「我備註了，一千萬。這麼清晰的暗示還不明白嗎？」

「那倒也是。」黎欣妍也有點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江緒又後悔了？」

「我都沒後悔，他憑什麼後悔。」許芷沉默片刻，想著又覺得也有可能，低聲道：「後悔了錢也不能退給他。」

現在她們店的狀況不能說差，只能說非常糟糕。幸好黎欣妍自己的工作室可以養活自己，不然可撐不到現在。

許芷現在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找一堆明星鋪天蓋地的做推廣，再找個知名度高，流量大的女明星做代言。

不過這都需要不少的錢，並且要後續源源不斷的投入，許芷在早期已經投進去不少，現在一時間還真拿不出那麼多來。

江緒給得這一筆錢就相當於是大旱已久，突降甘露。讓許芷再還回去，那不是往她傷口撒鹽。

小夏在樓梯口站了半晌，忍不住插嘴道：「說不準是你微信名的原因。我當時就差點把你刪了。」

許芷一愣，她想到自己樸實無華的微信名，頓時覺得倒也不是沒可能。

「你微信名怎麼了？」黎欣妍放下手裡的包子，點開許芷的微信，頓時樂出聲來：「許姐踩縫紉機（全年無休），你還真想得出來。」

黎欣妍越看越樂：「你別說這麼一看，再加上一千萬那三個字，更像是倒騰什麼代購產品，做微小型詐騙生意的。」

許芷：「……」

她沉默片刻，默默打開了手機，決定再申請一次好友。這次她老老實實備註了自己的名字，還是石沉大海。

小夏同情的看著許芷道：「你應該是直接被拉黑了。再怎麼加人家，人家也看不到你。」

許芷放棄了，乾脆直接一個電話江緒的公司。

電話還是昨天的秘書接的，一聽是許芷，態度都比昨天親近了不少：「許小姐，您好。」

許芷：「我有些話想讓你幫忙轉告給江緒，你記一下。」

「不好意思啊，許小姐。」秘書為難道：「江總昨天說了，私事不允許佔用工作電話。即使是您，也得打他的私人電話。」

許芷：「……」她也得知道江緒的私人電話。

可是許芷又不好問江緒的秘書，畢竟兩個準備結婚的人，說起來卻不知道對方電話，確實有點太怪異了。

掛了電話，許芷開始發愁。其實之前陸丹就有告訴過她江緒的電話，只不過她偷懶，根本沒記。

許芷拿出手機，翻了翻和陸丹的微信。

除了提醒她吃飯，跟她分享衣服包包，催她找男朋友，順便偶爾打擊她的事業外，沒有任何有用信息。

抬頭看到小夏，許芷順手給小夏發了個紅包：「小夏，你去旁邊咖啡店買兩杯拿鐵，再去街尾那家麵包店幫我買一份全麥貝果。黎欣妍，你吃什麼？」

黎欣妍剛吃飽，幽怨的看著許芷說：「肉鬆麵包和歐包，我留著中午吃。」

「那兩份肉鬆麵包和歐包。剩下的錢，小夏，你看著自己想吃什麼就買什麼。」

小夏答應一聲，高高興興出了門。她挺喜歡許芷在店裡的時候，雖然喜歡使喚人跑腿，但是出手十分大方。

偶爾許芷還會送她一些化妝品，小手工飾品，甚至上面可能還會鑲嵌一塊歐泊或者其它的寶石，不是特別貴重，基本上是幾百或者上千，但是勝在好看。

黎欣妍把桌子上的餐盒扔進垃圾桶，看許芷一動不動坐在這裡，忍不住問她：「你這是打算今天都在店裡了？」

許芷漫無目的刷著手機：「我今天的任務就是找出江緒的聯繫方式。」

「你認識的一圈人就沒一個有江緒的手機號？」

「今天我找她們問一句江緒的手機號，明天就會到處傳我在追江緒。」

許芷放下手機，看著黎欣妍，忽然眼底一亮：「你也算是半個娛樂圈的人了。江緒的手機號你應該能搞得到吧？」

「你也太高看我了。」黎欣妍趴在桌子上，湊近許芷道：「你知道天視影業集團在娛樂圈是什麼嗎？」

許芷一眨不眨的看著黎欣妍。

黎欣妍自問自答道：「就是龍門啊，誰跳進去就起碼能塑一根龍筋。而江緒就是這龍門裡的天，無數娛樂圈裡的少男少女夢寐以求不過是被江緒看一眼。你覺得得多少人想要他的聯繫方式？」

許芷面無表情道：「你再說我就要吐了，還可以再誇張點嗎？」

「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結論就是我搞不到。」黎欣妍坐直，頓了頓又說：「不過……你等等。」

黎欣妍接下來又是發信息，又是打電話，輾轉數人，最後拿紙和筆記了點什麼，遞給許芷。

「聽說江緒今天下午要參加個什麼宣講會，要有有邀請函的人才能參加，上面是地址。」

「你們這是形成了什麼組織了嗎？」許芷對黎欣妍刮目相看：「不去當偵探可惜了。」

黎欣妍：「這算什麼，娛樂圈裡每個人都掌握偵查和反偵察。你是不知道狗仔和私生多厲害。」

許芷失笑，把紙條放進包里：「謝了，回頭請你吃飯。」

出門時，小夏正好買了東西回來。許芷順手拿了一杯咖啡，戴上墨鏡，推門離開。

-

花園酒店。

許芷換了一條霧藍色修身裙及膝裙，外搭一件豆綠色蝙蝠袖扣小西裝，掛上入場牌，這才進入會場。

這是一場專業的人士參加的影視行業的發展與規劃的宣講活動。說實話，許芷壓根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她還是搞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許芷想著這位置應該更容易假裝偶遇到江緒，到時候兩個人交換手機號，順便邀請他去家裡做客，順理成章。

會場極大，一排排的椅子密密的擺在一起，大約可以坐下幾百人。場內鋪著厚厚的地毯，窗帘緊緊拉著，一片昏暗。唯有主席台上亮著一排壁燈，等待著演講者萬眾矚目的出場。

許芷環視一圈，也沒見到江緒。後排普遍坐著一群年輕人，前面應該都是一些高管和各商界人士，中年人居多。

馬上就要開場，許芷也只能先找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的座位偏離主席台靠右，左邊是一個打扮幹練穿職業裝的精英女人，右邊是一個有些禿頂的中年男人。

許芷側身而坐，長腿交疊，下意識向女人那邊靠了靠：「請問，今天代表天視影業出席的人，你知道是哪位嗎？」

這會都看不見江緒的人影，而且前排都坐滿了，怕是江緒根本就沒來。許芷可不願意在這裡傻等兩個小時，卻一無所獲。

孟寧往許芷身上看了眼。瞬間的感覺就是，美，美得張揚。一雙漂亮的狐狸眼微微勾起，眼神卻清澈乾淨，魅與純竟然奇異的融合在一起。

出於職業本能，孟寧的目光不由自主又往許芷的身上看去。身形苗條，一雙大長腿修長筆挺，目測身高至少在170以上，整體形象十分適合大熒屏。

許芷見對方只是盯著她看，卻不說話，蹙了蹙眉，轉過臉去。她也懶得再問，還不如自己發信息問黎欣妍。

孟寧意識到自己失態，笑了笑說：「不好意思啊，剛剛走神了。這裡將近半數人都是天視影業的。」

天視影業這是在這裡搞團建呢？許芷瞄了眼自己的牌子，幸好她這牌子上沒標註公司。

「天視影業的江緒，江總來嗎？」許芷問道。

看來這也是一個沖江總來得，能進來這會場，還坐在前排，應該是費了不少心思。

孟寧見怪不怪，她不鼓勵，卻也並不反對這種做法。畢竟現在已經不比以往，長得再漂亮，也得有機會才行。

「會來，但是你不一定有機會搭上話。」孟寧實事求是說道。

許芷放下心來，她沖孟寧勾唇笑笑：「萬一他主動找我搭話呢。」

孟寧愣了下，隨即失笑，她挺長時間沒有遇見這麼迷之自信的人了。

孟寧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遞到許芷手裡：「想當演員的話，我感覺比起找江總，找我更有機會。」

許芷接過名片，輕輕捻了，棉質印字，但是質地沒有她的名片好。上面寫著，三月經紀文化有限公司總經理，孟寧。

許芷其實對娛樂圈並不怎麼了解，更沒有聽過三月經紀公司，不由問道：「你們公司的知名藝人都有誰啊？」

話音剛落，主持人已經登場。孟寧坐正，卻依舊不忘低聲對許芷說了一句：「去網上搜一搜，你肯定不會失望。」

許芷把名片放進自己包里，胳膊往椅子扶手上一搭，又猛地抬起來。不知道什麼東西，粗糙冰涼，好像還擦了下她的皮膚。

許芷借著主席台落下的微弱的光，這才看清是一隻過界的手。她壓著聲音說：「你的手讓開下。」

男人轉過頭來，彷彿才發現一樣說：「不好意思。」接著略略撤回去些。

許芷瞪著中年男人，心裡有些無法分辨，他是真的不小心，還是有意的。

這時，突然場內響起了雷動般的掌聲。許芷不由抬頭，猛地醒悟，為什麼會場里看不見江緒。

不知道什麼時候，江緒已經站在主席台上，燈光垂落，投下落拓的影子。他的側顏也被這光勾勒出流暢完美的線條。

這時江緒忽然抬眼，銳利幽深的目光往台下一掃而過，不知道是不是許芷的錯覺，當兩個人視線相交時，江緒似乎有片刻的停頓。

許芷對江緒講得內容沒有興趣，所以她的目光只能落在江緒身上打發時間。許芷的審美正常，所以她一直都知道江緒是帥氣的。

上學時她曾經偷偷算過，江緒一個月收到的女孩子的小紙條和當面告白，比她家庭院里那棵桃樹開得花都多。

或許是許芷的目光太過明顯，江緒忽然抬眼往她身上看了看，眼底格外冷淡，好像還帶著某種警告的意味。

許芷：「……」

她感覺自己是絕對沒有看錯的。不就是看了江緒兩眼，他真是夠小氣的。

會場里的空氣開得很足，坐了沒幾分鐘，許芷就覺得小股股冰冷的小風往腿上吹，都要僵了。

她拉拉裙子，稍微調整了下坐姿，突然有一種被什麼東西盯著的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許芷猛地轉頭，正好看見中年男人略顯慌亂的轉過頭去。她狐疑地盯著中年男人看了片刻，對方好像正聚精會神聽江緒講話。

再次看向主席台，江緒的宣講卻暫停了。不單是許芷覺得奇怪，就連其他人都開始竊竊私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此時有人上台，檢查江緒的宣講稿。許芷覺得也沒有機會現在和江緒說話，便趁機提上包，快速走出會場。

彷彿從冰窖里走出來一樣，走廊里悶熱的空氣此時卻讓許芷覺得格外舒服。她站了片刻，拿出手機給小夏打了個電話。

「小夏，我在花園酒店，你給我拿條蓋腿的毯子過來。」

「現在嗎？」

「就現在，我給你發紅包，你打車過來。速度快一點。」

小夏為難道：「可是欣妍姐不在，店裡就我一個人。」

這時手機里「嘟嘟」響了幾聲，是陸丹打過來電話。許芷快速道：「反正店裡也沒客人，直接關了也沒什麼損失，說不定還省電。」

掛掉小夏的電話，許芷緊接著接通陸丹的電話：「媽，你有什麼事。我可忙著呢，你快點說。」

不交代一句，陸丹能給她打上半個小時的電話。從最新款的時裝，到她那群塑料姐妹的大事小事，事無巨細。

「我這還沒說話呢，你就叭叭一堆。你有什麼好忙的啊。」

許芷嘆氣：「行，我最閑了。您老……親愛的媽媽，您有什麼事嗎？」

「我還真有正事。」陸丹的喜悅幾乎能透過網線傳過來：「剛剛江緒媽媽給我打電話了，說江緒想要和你結婚，你怎麼想的？」

沒想到江緒這麼直接，枉費她還給兩個人的發展做鋪墊。

許芷頓了頓，也不裝了，直接說：「那就結唄。」

「聽你這聲音好像不太高興。」陸丹的聲音稍稍冷靜些：「小芷，媽媽可不是非逼著你和江緒結婚的。我是想讓你們多相處相處，看看到底喜不喜歡江緒，那時候再說結婚的事情。」

星星點點的陽光透過搖曳的樹枝晃進來，許芷眨眨眼說：「我其實挺喜歡江緒的。」

掛掉電話，許芷準備下樓，一轉身，看到了站在她身後江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