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為什麼要提出這樣的條件?」白桐心眼不多,不能理解瘋子們的想法。
就像現在,謝付雪找上他,他只能理解為對方會打賞給自己兩百萬,讓自己離謝明燭遠一點。
但謝付雪怎麼會拿這樣惡毒的劇本呢?
作為一個合格綠茶,直接扔錢太過跌份——雖然白桐是挺想的。
請一定用五百萬,狠狠打在我臉上吧。
白桐在心底里嘀咕,看見沙發,很自覺坐上去。
身體微微陷入沙發,白桐將文件合疊放在腿上,並深深感慨,此沙發柔軟度不如家裡那個,在這裡坐著渾身不自在,彷彿腳踩針尖,能從這裡挑出一百零一個尖刺來。
白桐把奇怪的念頭拋之腦後,剛抬頭,謝付雪端著兩杯桂花花生牛乳酪過來。
「先不談這個,我希望今天在我面前的是白桐。」
謝付雪將乳酪放在他面前。
桂花蜜糖襯得乳酪相當美味。
喜好甜食的白桐有些坐不住。
他舀了一勺起來,細細品味。
花生磨得很細膩,香氣濃郁但不膩人,桂花甜味適中,白桐默默記下名字,打算回家以後讓謝明燭做。
謝付雪左道他對面,托腮露出笑容:「味道怎麼樣?」
白桐面上仍舊是淡淡的,情緒並不高。
一般人喜歡把他這種臉稱為面癱。表情是情緒導出的重要環節,少了反饋,人們往往因為無法得知對方情緒,而感覺到害怕。
像是現在,謝付雪因為無法感知白桐情緒而苦惱。
謝付雪一勺又一勺舀著乳酪,思緒飄得很遠。
白桐雖然很擅長演戲,但私底下真實的他,卻極少有表情,也正是因為這樣,謝付雪一直都搞不明白他。
謝付雪前世活得並不好。作為真少爺,他榮譽加身,也有一群追求他的人,看起來光鮮亮麗,只是他並不不適合繼承謝家公司。
謝家父母試圖培養他,無奈謝付雪在公司管理、決策上真的是個草包。如果不是那些所謂的愛慕者,謝付雪真的可以把謝家全部虧完。
謝家父母對他愛,不過是基於血緣附帶的獎品罷了。
一旦失去了這層因緣際會,他相信高貴的謝家父母,很快會收回所有的愛。
他的想法很快印證。
謝明燭回到謝家后,很快俘虜了謝家父母,謝家父母自覺虧欠謝明燭,並將他趕出家門。
謝付雪也沒有什麼本事,如果不是被幾個愛慕者養著,恐怕早就餓死。
起初,謝明燭還以為對方跟自己是什麼真愛,知道被劃破了臉,才明白,自己不過是個已死之人的替身。
當然,謝付雪也沒有想到,自己死後還能在重生。
他短暫重生成了一個小助理,也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明星的經理人。
小明星名字叫白桐。
剛重生的謝付雪,對人生充滿了恐懼,為了養活自己,他不得不到處打工。
打工的錢很少,還要處處受到別人嫌棄。
謝付雪那點矜持傲氣都被歲月磨平了,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像具屍體,每天睜眼都是為了生存。
在這段日子裡,謝付雪想了很多,而真正令他找回自己的,是因為遇見了白桐。
白桐很努力,雖然一直貧窮,但他努力生活、追求夢想的樣子,讓謝付雪為之感動。
謝付雪那時候想,上天真是不公平,這樣美麗的容顏,居然不能在娛樂圈大紅大紫。
但同樣的,他也嫉妒著白桐熱愛的事業。他也很恐懼,如果白桐被更多的人發現了,那麼他還會這樣依賴自己嗎?
謝付雪看著發送過來的劇本,默默攥緊了車鑰匙。
他看到了自己骨子裡的卑劣和貪婪。
是的。
他認為白桐值得大紅大紫,但同時他也真情實感的不希望他火起來。
真是對不起了,他沒能因為重生一回,該寫自己人生,他重生了,他變態了。
他做了連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的事情——在白桐即將面試前,開車撞了他。
事-后,他特別心疼,好像是心臟被人捏碎。
這只是他第一次重生。
謝付雪沒有想到自己還能迎來第二次重生。
他重新成為了謝付雪。
這一回,只是這個世界里,並沒有白桐。
瘋狂的思念和愛慕,讓他幾乎發瘋,他整容成白桐的樣子,貪念、汲取最後的溫暖。
他甚至把自己當成白桐,如果是白桐的話,他應該被無數人喜歡,被無數人簇擁,他應該立於萬人寵愛之上。
就連他害怕和恐懼的謝明燭,也理所應當是白桐的裙下之臣,可惜,謝付雪對謝明燭仍舊恐懼,看到他的時候,他總是不停想起自己被毀容的那一天。
謝付雪不明白為什麼謝明燭什麼都要跟自己搶。
家人、未來還有唯一的希望。
他輸過一次,再也輸不起第二次了——尤其是當他發現,謝明燭已經用卑劣手段靠近白桐。
謝付雪再也忍不下去,他骨血在騷動,迫使他一定要得到白桐,無論用什麼樣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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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以前,我就想這樣跟你聊天。」謝付雪表現得很自然,儘管他骨子裡卑劣血液在不停騷-動,但他臉皮早已熟稔演戲。
白桐覺得他莫名其妙。
「為什麼?」
白桐尤其不擅長應對虛偽的人,他說話直白且不留餘地。
「我並不記得我們關係很好,我也不認為我有值得你惦記的地方。」
果真是毫不留情。
謝付雪反而很高興,白桐一點也沒變。
如果能被這樣的人喜歡上,基本就是一輩子。也許白桐並沒有發現,他給出的愛意是相互的,雖然並不對等。但如果能毫無保留的喜歡白桐,白桐作為回報,也會嘗試著去付出。所以這樣的愛,是很有黏性的。
謝付雪想要這樣的喜歡。
他完全可以將一切付出,全部都給白桐。
如果,白桐願意接受的話。
謝付雪說:「我喜歡你,白桐。」
他努力剋制自己的表情,希望自己在說出這種話的時候,仍舊可以保持優雅。
但實際上,白桐眼裡的謝付雪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他眼眶很紅,臉上卻還努力維持笑容。
白桐端著杯子,低頭攪動。
白桐拒絕道:「很感謝你的喜歡,但我不喜歡你。」
「是嗎?」謝付雪將手背蓋在眼瞳上,指腹感覺到了濕意。
他想,現在還沒有徹底輸掉,無論如何,他不能讓白桐從這裡離開。
白桐起身替他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
「沒事的,被拒絕是常有的事情。沒必要傷心,你就當今天以後,自己成長了。」
真不會安慰人。
謝付雪抹了下眼淚,喝了一口水。
「好像無論什麼事情,你都不會傷心,白桐,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白桐愣了一下,氣鼓鼓把水杯拿回來。
「是啊,石頭做的。世界上要傷心的事情,多了去了,真的要傷心,沒完沒了,這樣就沒時間去做喜歡的事情了。」
謝付雪:「你心思豁達,真令人羨慕。」
白桐又把水遞給他:「沒什麼好羨慕的。我以前也會羨慕那些有錢人,一出生就有錢,一輩子有時間為了雞毛小事發愁。不像我,還在學走路的時候,就要為了下一頓飯擔憂。」
白桐平日里話不多,今天突然說這麼多,是因為他感覺到了謝付雪周身的喪氣。
太喪了,好像快要活不下去了。
人與人是無法彼此理解的,但言語的力量,是開導。
他很認真的跟謝付雪說:「謝謝你喜歡我。」
謝付雪把頭埋在臂彎,悶聲問:「你有懷念的人嗎?以前的朋友……之類的。」
前世兩個人一起打拚的畫面,一幀一幀閃過。
白桐累了,靠著自己睡覺;抱怨劇組飯菜難吃;第一次育種成功,給自己展示月季……
哪怕有一點點懷念……謝付雪覺得自己也能熬過去。
白桐認真的看著他,他對謝付雪的感覺很熟悉。
但感覺並不能作為懷念的借口。
白桐說「我並不懷念任何人。但我知道,我走到今天這一步,經歷過很多。父母早逝,從他們那裡接過熱愛的種子,無止境的打工,和朋友一起,有了月季園和現在。」
「為什麼不懷念!」謝付雪突然暴怒,他極力剋制自己,讓自己不去傷害白桐,他苦笑起來,「白桐,謝明燭給你多少錢,我也可以給你。喂,跟我在一起吧。」
白桐定定看著他,像是看透了他的靈魂。
「往前走,會有更好的。很抱歉,雖然我很喜歡錢,但我不想要爛錢,走了,以後別見了,我怕謝明燭誤會。」
謝付雪跌坐在沙發里,淚流滿面,渾身骨頭彷彿被人抽走。
他看著白桐起身,目光里猩紅一片。
他不來放走白桐,無論如何也不想放走他。
他跟白桐說:「你走了,我會死的。」
白桐說:「拒絕道德綁架。人只能自救,我救不了你。」
謝付雪瘋狂笑起來,聲音很大,笑了一會兒就開始咳嗽,彷彿要把整個肺咳出來。
「你喜歡謝明燭啊?」
白桐說:「不喜歡,但他比你好太多。」
謝付雪咳起來:「……你以為他是什麼好東西?他是個殺人犯、是個變態!他一直暗中調查你,你知道嗎?他比我恐怖多了,白桐,你真傻。」
白桐心裡有一點不舒服。
他轉過身比了個國際通用手勢,並問候了謝付雪的祖宗。
白桐說:「傻的是你,連自己都不愛,還談什麼愛人?謝付雪,活得像個人吧!」
說完,白桐帶著自己的文件走了。
離開后,他給謝明燭打了個電話,也順便罵了兩句謝明燭。
謝明燭任由他罵。
白桐罵夠了:「喂,都是因為你,我申報沒戲了。你是不是,有什麼騙了我?」
謝明燭愣了下:「是。我錯了,但我不敢說,你可以給我點勇氣嗎?」
白桐抓了抓頭髮:「啊,你真的好煩。勇氣你去向梁靜茹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