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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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門前街道遠處的拐角處,一頂小轎靜靜地停在黑暗中。四名轎夫站在小轎周圍,沒有出一絲聲響。
周伯德一行人浩浩蕩蕩遠去后,轎中人輕聲道:「袁石,你暗中跟上去看看。」
聽這聲音正是郭絢。
小轎後方有人用沙啞的嗓音答應了,隨即一條黑影縱身躍上屋頂,悄無聲息的在屋脊上快前行,緊緊追著火把光而去。
「起轎回府!」
小轎剛遁入黑暗中,附近一條屋脊上閃現出一個灰衣人影。月光下只見這人須皆白,面容慈祥溫和,赫然是大將軍府看守角門的那位忠伯!
「有趣!果然如老爺所猜測的那樣,郭絢手下有高手啊……」詭異的一笑后,忠伯也縱身越過屋脊追了過去。
翠滿樓前的那條大街上火把通明,足足有三四百名紅衣士卒封鎖住了整條街道,兩邊街口處更是圍滿了人。
街道東側出口處,兩名黑甲將軍正湊在一起,低聲說著什麼,其中一人臉sè很是憤怒。離他倆五六步遠處,兩匹烏黑亮、背上都架著長槊和長弓箭袋的戰馬也湊在一起,不時在對方身上嗅幾下,看起來十分親熱。
兩名黑甲將軍身材魁梧高大,皆是濃眉大眼,中正臉龐,看起來年紀並不大,卻都留著一臉絡腮鬍子。
這兩人正是羅藝麾下數一數二的驍勇猛將,薛萬均、薛萬徹兄弟。薛萬均乃是兄長,年方二十三,弟弟薛萬徹小了兩歲,二人自忖父仇未報,至今都未成家。兄弟不但二人相貌相似,所用的武器和招式路數也都幾乎相同,羅藝又特意尋找了兩匹完全一樣的黑sè戰馬送給他們。若是全身披掛的話,很難分清誰是誰。
「好了,別再說了!大將軍對我兄弟恩同再造,我們萬萬不可讓大將軍難做!為兄jǐng告你,別想著趁此機會對李景下手,否則的話某就沒你這個弟弟!」薛萬均聽完弟弟所說,馬上沉著臉低聲斥責。
薛萬徹素來沉默寡言,被兄長斥責只是悶悶的點了點頭,臉上的怒容卻絲毫不減。
薛萬均用力拍拍弟弟的肩頭:「父仇不共戴天,為兄保證,總有一天會親手報仇!」
薛萬徹悶哼一聲,走過去從馬背上取下一隻皮囊,拔出塞子痛飲了幾大口烈酒。
薛萬均皺皺眉正想責備兩句,忽而從北面街道跑過來一群人,為的正是王偉兄弟。
王偉遠遠就拱手行禮:「見過二位將軍!」
薛萬均看看他身後,皺眉問道:「跑了?」
「小的慚愧!李虎兒那狗賊溜得太快,我等追出去就不見了人影。只怕是逃回太守府去了!」
薛萬均冷笑道:「虧得公然賢弟那般看重你,竟然連這等小事都做不好!」
王偉面帶愧sè低下頭去。
「行了,帶著你的人去善後吧,天亮之時要徹底了結此事。」
「小的告退!」
薛萬徹看著王偉的背影,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小人!」
「二弟,這些城狐社鼠也自有其用處……嘿嘿,李景老賊又派人來了!」
北面的街道上出現了一大群衙役,簇擁著周伯德和張豹走了過來。
薛萬徹冷冷一笑,轉身過去跨上戰馬,策馬上前幾步,高舉長槊攔在了街口。
數十名士卒也跟著上前幾步,明晃晃的刀槍齊齊對了過去。
周伯德等人到了近前,腳步開始放慢下來,那些衙役們大都面帶懼sè。
薛萬徹長槊向前一指,冷然喝道:「大將軍府捉拿jian細,擅闖者格殺勿論!」
「嗨!」周圍士卒把兵器在地上一頓,齊齊大喝一聲。
衙役們被這一聲大喝所震懾,紛紛向後退開數步,臉上驚懼之sè更濃。
周伯德和張豹雖未後退,心裡卻已經開始打鼓,若是薛家這二愣子真的下令動手如何是好?
薛萬均走上前來,冷然道:「不知司馬大人來此何干?」
周伯德暗自咽口唾沫,從袖中取出一份文書,揚了揚大聲道:「奉太守大人之命,前來協助大將軍府捉拿高句麗jian細!請二位將軍讓開道路。」
「嘿嘿,我大將軍府辦事,何需你們這些土雞瓦狗協助!兄弟們說是不是?」
「嗨!」周圍士卒們又是一聲大喝,人人面帶不屑。
那些衙役們又愧又惱,卻無一人敢開口。
「司馬大人,此地已經戒嚴,請回吧!」
「薛萬均,你一小小的校尉,竟敢不把太守大人的手令看在眼裡,就不怕大人上書彈劾嗎?」
「荒謬!某兄弟隸屬天節軍,執行公務時只聽命於大將軍府,李景官職再大又能奈我何?某言盡於此,再不退去的話,休怪某手下無情!兄弟們!」
「嗨!」
「十息之內,依舊逗留附近者,殺!」
「喏!」
薛萬徹策馬上前三步,長槊指向周伯德前胸,冷喝道:「一!」
「一!」身後士卒們跟著大喝一聲,手中兵器再次在地上一頓,齊齊踏前三步。
周伯德和張豹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退意,再看看身後驚慌失措的衙役們,著實沒有繼續停留的膽量。周伯德草草撂下幾句場面話,帶著如釋重負的衙役們,匆匆快步離去。
「一群無膽之徒!」
薛萬均冷笑的嘲諷,引來周圍士卒們一片鬨笑,薛萬徹的冷臉上也帶了一絲冷峻的笑意。
北面某處房屋上面,黑衣人袁石目送周伯德一行從前面走過,飛身隱沒在了黑暗中。
這時忠伯從數十步開外的屋頂上露出了頭,看了看袁石離去的方向,身形也迅隱沒在黑暗中。
片刻之後,郡丞府邸,後院書房。
郭絢聽完袁石的稟報,捻須沉吟道:「薛氏兄弟表現強硬嗎?難道大將軍真的想趁此機會……按理說不會啊,大將軍不會這般魯莽!萬一他真有此意的話,說不得,老夫也要推把手了……呵呵,辛苦了,你去歇著吧。」
袁石離去后,郭絢走到書桌前,攤開筆墨沉思起來。
與此同時,大將軍府,內院書房。
羅藝微笑道:「果真不出老夫所料嗎?郭絢老兒倒是隱藏的很深啊!忠伯,你的人都回來了沒有?」
忠伯欠身道:「啟稟老爺,擊敗李虎兒之後,老奴就讓他們都撤退回來了。」
「你以為郭絢此人如何?」
「老爺,此人心思深沉,不易對付!」
羅藝拈鬚點頭,轉而詢問一旁坐著的羅松:「公然,你說呢?」
「這個……孩兒以為,不管怎麼說,比起李景來說,郭絢總是個好官!」
「若是讓你選擇的話,你會選郭絢還是李景做涿郡太守?」
「孩兒自當選擇郭大人啊!」
羅藝大笑著搖頭:「你這孩子,真真的太實誠!」
忠伯也看著羅松微笑不語。
羅松大惑不解:「孩兒難道說錯了?」
羅藝先指著桌上郭絢帶來的那些卷宗吩咐道:「忠伯,天亮后就把那些東西送去給李景,什麼話都不用說。」然後才對羅鬆緩緩道,「為父給你說一件事,你就明白了。」
羅松站起身,肅然拱手道:「請父親大人教誨!」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有一次為父和公然談論起了李景和郭絢,他的看法和你一樣,郭絢是個好官。不過當為父詢問剛才那個問題的時候,你可知公然如何回答?」
「請父親賜教!」
「公然答曰,郭絢是個清正廉潔的好官,但是也是個很麻煩的對手!你明白了嗎?」
羅鬆緩緩點頭,心裡卻有些似懂非懂。
忠伯笑著解釋了一句:「大公子,老爺的意思是說,若是郭絢做了太守,我大將軍府在某些時候很難像現在這樣便利行事。」
羅松這才恍然大悟,心悅誠服道:「二弟聰慧無比,孩兒不及其萬一!」
「呵呵,永年啊,你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武藝不就勝過公然一籌嗎?你兄弟齊心協力,我羅家才會越來越強盛啊!」
「謹遵父親大人教誨!」
「你也懶散很久了,你娘準備召集城中的貴夫人們,一起救濟流民、收容以後押送來的老弱囚徒。你娘年紀大了,未免會有些力不從心,這事兒你幫把手吧。」
羅松臉sè一苦,無奈的點頭答應。
「老夫倦了,你們都下去吧。」
「老奴(孩兒)告退。」
「大少爺,這次老爺答應大夫人召集人手賑濟流民、收容老弱囚徒,可是冒著可能被聖上猜忌的風險!老爺和夫人這麼做,只是為了用孝心逼你做些事情罷了!父母輩的良苦用心,大少爺該多加體會才是!」
「多謝忠伯,永年明白的!」
「呵呵,老奴告退。」
忠伯退下后,羅松抬頭看著星空,久久一動不動。
「忠伯,王偉來了!」
忠伯回到自己的小院里,一名青衣僕役上前稟報。
忠伯走到小屋前坐下,吩咐道:「帶他進來!」
角門隨即打開,王偉和王二郎帶著七八個人,抬著十幾口大箱子走了進來。
放下箱子,王偉等人恭敬地行禮:「見過忠伯!」
「罷了!收穫如何?」
「時間過於倉促,因此小的只搜到銅錢七萬貫,黃金一百兩,白銀一千九百兩。其他各種值錢的東西不計其數。對了,這次摟草打兔子,還真的捉到了幾名高句麗jian細和三十幾個逃犯,小的派人押去驛館,交給了秦十二大哥。這是清單!」王偉簡單的說了一通,興奮地取出一張紙遞給忠伯。
「做的不錯!撥出五萬貫銅錢,明rì一早你帶去城外軍營交給少爺,其餘的放著吧。」
忠伯並未說賞賜王偉的話,只因他清楚地知道,報上來的數字中最少減少了五千貫。這也是應有之理,讓馬兒跑,總要給些甜頭不是?
王偉見忠伯未提其他事情,知道截留下的錢歸自己了,於是笑眯眯的告辭,讓手下抬著多一半的箱子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