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星際時間段20101111，無題】

想想那遙不可及和永遠回不去的家園，彭曉明頓時感覺惆悵起來。

彭曉明這粒人類的種子是真正飛入了太空，離家遙不可及的距離永遠切斷了他與家園的聯繫，如同天上飛著的風箏斷了線，向高遠處飛去。

「想家了？」艦上彈出一個信息窗口，這是艦上的智能計算機在跟他對話，這台計算機特別智能，和一個智慧體所具有的智能差不多。

「它，它呢？」彭曉明問。

字幕：現在基石帝國還沒有投影過來，估計快要了。我也不知道。

「哎……」

字幕：不要惆悵，不要嘆息。

窗口顯示這段文字之後，立刻將昔日地球的三維全息風景作為星艦室內的背景。星艦上的東西被隱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地球風景。雖然彭曉明知道這是個三維全息背景而已，但是感到無比真實，心情好些了。

全息背景是一片大草原，上面有星星點點的羊群點綴其間，一陣微風吹過，此時的微風對他來說是真的，全息設備將腦電波輸入他的大腦，使他真的有這種感覺。風吹草低現牛羊時，一位騎著馬的放牧人飛奔到了羊群後面，長驅直入插入羊群，然後再賓士著退到後面，趕著羊群前進。羊群的不遠處，還有一處水窪，水窪將天空倒映下來，水上的日光把水鍍地波光粼粼，微風吹著水蕩漾波動，讓水底的草不自主的跌宕移動。如同空間中的漸行漸弱的引力波。

彭曉明陶醉在這樣的環境里，一下子找到了家的感覺，彷彿忘記了自己在星艦上。

之後，全息投影的景色變成了大海，大海上的浪線緩慢溫柔的滾動著，像是音樂一樣律動，奏起了廣闊的大海之歌，遠處還有一絲絲白帆在海天相接的地方游過……此時，彭曉明腳下有一點細浪衝上來了，從下面一塊面積一塊面積的向岸上前進，最終潮水流到了他的腳上，感覺十分清涼、細膩、絲滑，在看遠方，又有一條海浪涌了過來，摩擦著平靜的水面，滾出一些白色的泡泡出來，就像肥皂水。

不久，海灘上不知從哪裡走出來一位男人。帶著墨鏡，披著黃夾克，脖子上還有一條圍巾。他走到了彭曉明的面前，彭曉明剛想說什麼，男人從背後拿出一個象棋棋盤，又從口袋裡拿出棋子。

「我是來和你下象棋的。」男人說。

「你……會下象棋？」

「我是本艦的ai，我在你們文明的資料庫中檢索到了象棋，然後學習了它的數學模型。我會下了。」男人說，原來這個男人也是全息背景之中的元素，只不過是艦上ai以人形的呈現。

隨後，男人讓彭曉明轉過身去，他轉了過去，看見了遠處的浪正在拍打著海岸線上一處丘陵上的崖壁，飛濺出無數白色的浪花，崖壁上有一個相通的洞，約兩人大小，透過這個洞也可以看到更遠處的景物。這時，海水正在源源不斷的奔騰著流過這個大洞，洞顯然是經過海水沖刷了千萬斯年的。

再回首，一個棋桌便置於了身前，頭頂上還多了一個帳篷，桌上的開局位置已經擺放好，彭曉明是紅方，桌上的兩邊分別有一杯水。

「請你先走。」

彭曉明將第二條縱線上的「炮」移到了第五條縱線，走完之後。那個男人說：「你們文明的文化真的是輝煌和多彩，只有親生經歷才能體會到這種終極奧秘。」然後也將「馬」走動了。

彭曉明想起了之前下棋積累的各種棋譜，馬上想到了一種，於是行雲流水出動了別的子力，不一會，棋局已經和開局時大不相同了，各個棋子都變動了位置，如同各個星星在恆星系裡運轉。

下棋中，彭曉明下意識的將目光投降深遠的海面，那裡平靜的海浪依舊，海風也時不時拂過，雲也時不時飄動，有時將日光遮住，有時將日光放出來，愜意的灑在帳篷上、棋桌上。

……

與此同時，宇宙之外。

超膜可能是自然界中最宏大的存在了，在它之上，漂浮著許多的多元宇宙，一種有一個不起眼的宇宙，萬有引力常數為6.67*10^-11n·/kg2，電子電量為1.60*10^-19庫侖……這是我們的宇宙。然而，旁白還有一個宇宙，是從大宇宙分離出的一塊碎片，裡面的物理定律和剛才那個宇宙一樣，這是基石帝國的小宇宙。它的超膜坐標距離大宇宙不遠，這也為基石帝國可以建立投影和入口提供了有利條件。

小宇宙內，在一座太空浮島上，聯絡員正在通過超膜鏈路連接到小宇宙，一次連接所需要的能量是很大的。在這個宇宙的每一個太空浮島上，都有一個能量節點，每一個能量節點都有一個核聚變反應堆，或者反物質反應堆。在源源不斷的提供能量，然後通過微波向控制中樞傳輸能量。

聯絡員打開了能量收集系統，將各個能量節點的微波能收集起來，然後準備投影到大宇宙。這時，偵測系統偵測到了正在活動的大宇宙，然後報告了它的超膜坐標，隨即聯絡員就將投影放到了大宇宙。

……

一天後，星艦上出現了一片白光。

「你終於回來了。」彭曉明說。

「我是回來了。」聯絡員用意識交流跟他說。

這時，艦上ai將全息背景收回，大海沒了，棋盤沒了，男人也消失不見了。飛船ai提示說，他們已經到了「宇宙缺口」。

「沒有缺口啊，那裡什麼還是原來的樣子啊！」

「不是。這個缺口是宇宙時空的缺口，我們就在宇宙時空裡面，怎麼可能開到其本身的缺口呢？」投影說：「不過，要是朝飛過去，一直往前飛，在飛了九九八十一天你會發現，你竟然又回到了原點。因為那個……你一直往前走，實則是繞了缺口的一圈，在往前，還是繞了缺口的一圈。除非你後退，找到足夠遠的地方再向前。由於時空是一體化的，所以你在接近缺口的時候，時間也會變慢。」

「嗯。」彭曉明簡單的回答。

這時，星艦ai似乎發現了什麼，然後將一個信息窗口彈出來，將這件事告知兩人。

字幕：在缺口周圍，有一片四維空間，宏觀的。

「這不可能！」投影說，「再探！」

ai又開始運行，過了一會，得出了同樣的結果。

「哦，那片四維空間是生命有意識創造的。」

「難道？幽靈像進入缺口，於是建造了這片四維域？」彭曉明說。

「對！」投影認同，「身在原有的空間不能觀測或者進入缺口，但是高出一個維度可以，他們要通過四維空間進入缺口。」

「可那不是找死嗎？」投影又說，「缺口內部是沒有時空的，物質不能脫離時空獨立存在，假如他們進入了缺口，你想想會發生什麼？」

「組成他們身體，以及一切的物質掉落進去后，會立刻灰飛煙滅，變成虛無。」

「這有點像……」

「零真空。」

「我有一個問題，你們離開宇宙的時候，使一塊空間脫離了大宇宙，這樣……為什麼不會觸發真空衰變？」

「？」

「你們將一塊空間脫離了，那這一塊的區域的真空能量也被『盜』走了，為什麼不會觸發真空衰變？」

「這、這……你得先知道真空是什麼，偽真空具有真空能量的真空，也是我們生活的空間，零真空是什麼都沒有的。但是兩者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空間還在，空間這張大膜還在，只是能級的大小不同而已，一片空間都脫離了宇宙，你還怎麼衰變？真空衰變是在同宇宙里發生的。」

真空衰變的概念最初出現在1980年《物理評論》雜誌上的一篇論文中，作者是西德尼·科爾曼和弗蘭克·德盧西亞。早在這之前狄拉克就指出，我們宇宙中的真空可能是一種偽真空，在那似乎空無一物的空間里，幽靈般的虛粒子在短得無法想象的瞬間出現又消失，這瞬息間創生與毀滅的話劇在空間的每一點上無休止地上演，使得我們所說的真空實際上是一個沸騰的量子海洋，這就使得真空具有一定的能級。科爾曼和德盧西亞的新思想在於：他們認為某種高能過程可能產生出另一種狀態的真空，這種真空的能級比現有的真空低，甚至可能出現能級為零的「真真空」，這種真空的體積開始可能只有一個原子大小，但它一旦形成，周圍相鄰的高能級真空就會向它的能級跌落，變成與它一樣的低能級真空，這就使得低能級真空的體積迅速擴大，形成一個球形，這個低能級真空球的擴張很快就能達到光速，球中的質子和中子將在瞬間衰變，這使得球內的物質世界全部蒸發，一切歸於毀滅…

「我不是說它一定會衰變，但你至少偷走了宇宙一片空間……空間倒不是問題。問題是真空的能量，大宇宙損失了那片缺口體積的空間所含有的能量，你怎麼知道會發生什麼？」彭曉明疑問的說。他彷彿感到了一絲絲的恐怖。

「這……這種個問題我會彙報給上級的，讓他們給出一個正確的解答。」投影說。

「但是，你們要使一部分空間獨立，這不是需要很大的能量嗎。在那巨大的能量釋放之後，在你的這片空間脫離大宇宙之前，不足以引起真空衰變嗎？這次我不是說你分離空間會引起真空衰變，而是說你分離空間所用的能量。」彭曉明問。

「我們也想過這一類問題，不過……只能冒這個險了，但終究大衰變沒有發生。」投影說，「走吧，幽靈還沒有消滅，責任的階梯還沒有完全登到最高點。」

「操控星艦，向那片四維空間發射星際魚雷。」投影說，然後又說，「宏觀的高維空間會向周圍接觸到的低維空間跌落，此時幽靈應該還在那裡，它們應該用力場壁將四維與三維的接觸面隔離，不然四維空間不可能維持那麼久。」

「還有，最好操控是手動，用意識操控星艦及其武器的效果不是很好。」

於是，彭曉明手握操縱桿，向那個方向發射了星際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