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試試就試試
「你現在相信了吧,井底之蛙!」
夏初雪驕傲地揚起尖尖的下巴,得意洋洋地看著我。
給陳安安看的一陣羨慕,大概是她也被這個事實震撼到了。
我心裡一陣奇怪,這人怎麼長得呢,還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夏初雪沒有再看我震驚的神態,彷彿見慣了別人震驚她容貌的樣子,一把拉過陳安安,讓她坐在椅子的扶手上,然後兩個人聊著天,那叫一個一見如故,以至於我又被無視了。
我看向還在包廂裡面認真打著遊戲的小男孩,不動如山,宛若一尊石像,只是嘴裡一直罵罵咧咧,我忍不住偷笑。
自己媳婦都快跟人家跑了,這小子竟然沒有一點意識,難怪屏幕老是黑呢。
如果讓我打遊戲撞見他,肯定往死里抓,畢竟這小子意識太差勁了。
不知什麼時候那個小女孩已經走了,我看著夏初雪,忍不住問道,
「哎,你們聊了什麼?」
「秘密!」
「愛說不說。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夏初雪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道,
「你今天話怎麼這麼多啊,是不是接受了我是你村花老婆的事實?」
我一陣無語,
「你正經點,我就想問問我買的零食你不喜歡啊?」
「挺喜歡的啊。」
「好吧,我剛剛還感覺你有點不對勁呢,看來是我想錯了。」
「真沒有啊,挺好的。我還以為你就是一個直男呢,沒想到還挺會哄女孩哈。」
她雖然在和我開玩笑,可是我依舊從她的眼睛里察覺到了一絲不明的情緒。
既然她說沒有,那我也不會再深問。
自顧自地打起了遊戲,她好像又回歸了沉默。
一個小時后,她竟然靠在椅子上睡著了,我嘆了口氣,這女孩心還是那麼大,就跟那天夜裡她拉著我一起去找那個灰太狼掛件時候一樣,對人沒有一點防備心。
想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的身上,可是我伸手往自己的領口一抓,才意識到,我也只是穿了一件破舊的半袖。
我沒辦法,起身去把旁邊的窗戶關上了,坐在窗戶旁邊的小青年頓時起了意見,轉頭對我怒目而視,但是被我一個眼神勸退,他便忍氣吞聲地打起了遊戲。
回到座位,我也蜷著肩膀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
第二天我悠悠醒來,已經早上八點,電腦已經到點自動關機了,早晨的網吧早就沒有了昨晚的吵鬧,變得冷冷清清,幾乎所有人都已經跑回家睡覺去了,部分沒有回家的也都找了兩個椅子對著放了起來,用來充當床的角色,他們躺在上面睡起了覺。
我轉頭尋找夏初雪,發現她已不知去向,桌子上的喜羊羊也跟隨她一併不見了。急忙拿出手機打算問她去了哪裡,卻發現她早就發來了消息,說是已經先回酒店拿東西了,讓我睡醒給她打電話。
起來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又坐回座位抽上一根煙,早上的第一根煙抽的我普遍很難受,肺部和嗓子一陣苦澀,但是我還是忍著抽完,不為別的,就為了那尼古丁帶給我的快感完完全全地大過了煙帶給我的苦澀。
我要儘力讓自己保持著清醒和精力滿滿,因為今天要回去照顧爺爺,不可能讓自己渾渾噩噩的。
雖然說是睡了一覺,但是在網吧這種地方是根本休息不過來的,常常只有在睡醒往後的一兩個小時內自己的大腦就像是打了雞血,但是再往後那種疲憊感卻能陪伴你好幾天。
經常身居網吧的我深有體會。
一根煙燃盡,站起身子活動一下筋骨,還好,現在並沒有感覺到很累,當然也有可能是在工地受了幾年苦的緣故,使得身體素質比以前強上不老少。
邁步走出網吧,靠在路邊我等來了陳程飛的電話,他首先向我問到爺爺的情況怎麼樣,我如實告訴了他,他沉默了幾十秒,最後跟我說放寬心,沒有什麼坎是邁不過去的。
我跟他說我沒事,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王玉山給我發過簡訊這件事兒,斟酌再三我還是沒有告訴他,只等時機到了再說也不遲。
秋天的早晨還是那麼冷清,我有點後悔,昨天應該從行李箱拿出一件外套的。
街道上環衛工人正在盡心儘力地掃著昨晚被大風吹掉的泛黃的樹葉,他們用力地揮動著手中的掃把,掃把和地面發出「颯颯」的聲音,遠處依舊響起小販的叫賣聲。
還是那麼的蕭瑟,還是那麼的寂寥。
裹著外套低著頭騎著電動車的學生們和上班族們好像感覺不到這種蕭瑟寂寥,他們正一門心思地奔向他們的目的地。
不同的是,學生們的臉上透露著痛苦,但是更多的是朝氣蓬勃和喜悅,而將要去上班的人們的臉上露出的卻是笑容夾著這痛苦。
一種是生活所迫,另一種也是生活所迫。
而我感覺我也是那千萬痛苦人員中的一員。
這種蕭瑟會帶給我更多的焦躁不安,我本能反應想要奔向一個名子叫作「家」的地方,可是我沒有。於是我在這種感覺中盼望著夏初雪的趕快到來。
我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孤身一個人,但是我特別厭惡自己獨處的感覺。
索性夏初雪沒有讓我多等,那種焦躁不安的感覺起來的時候沒有多久夏初雪的小豪車就闖入我的視線,我心中一喜,很快便又恢復正常。
但是車子並沒有減速或者停車的意思,它很快地從我身邊駛過,並沒有停留。
我有點傻獃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正要拿出手機給她打電話的時候,身邊一道聲音響起,
「韓一鳴?」
這個聲音很熟悉,但是並不是夏初雪的聲音。
我帶著疑惑轉過頭去,是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一瞬間我並沒有認出她來,但是心跳彷彿滿了半拍。
但是她好像沒有怪我的意思,她用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將其別在耳朵後面,對著我輕輕一笑,亭亭玉立,主動找起了話題,
「真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你了,不過也對,你經常出入這家網吧的,上學的時候就是,現在還是。」
我沖著她苦澀一笑,
「是啊。」
我終於認出她來,是那個學生時代讓我魂牽夢繞一度著迷的人。
沈煜!
我曾經的那個初戀小女友。
「確實是剛出來。」
「最近還好嗎?」她突如其來地向我問到。
我點了點頭,代表還行。
其實根本不好,爺爺病重,工資還被人卷跑了。
但我並不會像這個曾經很熟悉但是現在宛如陌生人說這些。
「那就好,最近幾年都沒有你的消息,老同學們都聯繫不上你,都以為你人間蒸發了呢。哦對了,有一次好像在王碩他們的聊天中提起過你。你最近忙什麼呢?」
煎熬,
這是我現在最直接的感覺,就是特別的煎熬。
並沒有重逢的喜悅也沒有偶遇的驚訝,我站在就一個想法,趕緊逃離這個鬼地方。
此時一個男人的身影快步向我這邊走來,他手裡提著不知道從哪裡買來的早飯,身影越來越近,我的煎熬也愈演愈烈。
這個人我一眼就認了出來,王碩。
我曾經的好友,是一個能在一張床上睡覺,一起吃一碗飯的好朋友,但是現在宛若仇人。
我認出他的同時,他也認出了我,於是他的腳步更快了,但是並沒有給人一中驚慌的感覺,反而更多的是一種自信和矯健。
我的呼吸不知不覺中加快了,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我自己能清楚地感覺到,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我在極力剋制,我怕我衝上去對著他的那張臉狠狠地揣上一腳。
他走到沈煜旁邊,直接上手摟上她地肩膀,彷彿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沈煜也沒有反抗,反而向著他手臂內側微微地移動而一下。
對著沈煜說道:「寶貝,給你的早飯,加了雞蛋的。」
沈煜小心翼翼地接過,沒有說謝謝。
一向亭亭玉立的沈煜在王碩面前好像一下子變得很拘謹。
隨後他又笑著對我說,
「一鳴啊,好久不見哈。最近在哪發財?」
笑裡藏刀,
他眼神裡面的蔑視我可是實實在在地看在了眼裡,極力剋制中我沒說話。
努力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對著他點了點頭,算是禮貌的回禮了。
「你看你這人,好不容易老同學一場,你怎麼不理人啊。」
他看了看網吧的大門,又看了看我,
「又是剛從網吧裡面出來?不是我說,你也不老大不小了,要知道上進啊,怎麼這一個破網吧你能去七八年呢?你聽兄弟一句話,好好找個工作對吧,奮鬥幾年,別這麼渾渾噩噩了。將來隨便找個女的,也不用太好看,湊活過日子唄,你說是吧。」
說話的同時他又用力將沈煜摟的更緊了,後面的那句話分明是說給沈煜聽的。
沈煜稍微皺了皺眉但是很拘謹地沒有說話,只是偷偷地用手輕輕拽了拽王碩,隨後沖著我笑了笑。
我還是點了點頭,鼻子里嗯了一聲,點上一根煙,緩緩說道,
「是這麼回事,至少不會在大城市讓人打成殘疾人。是吧,小輪子哥?」
王碩聽到這話直接急了,沈煜的眉頭更加緊皺。
他的家境一向很好,在這個小縣城有著自己的產業,但是在他高一的時候他爸爸愛上了賭博,有事沒事就跑去某大型賭場,有一次跟人玩急眼了,和人家起了衝突,在回酒店的路上讓人家七八個人圍在巷子里打斷了一條腿。
下半輩子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高中時候王碩就擁有了一個外號,叫作「小輪子哥」簡稱「小輪子」。
他爸叫「大輪子哥」簡稱「大輪子」。
但是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家在這個小縣城依舊是土皇帝一般。
他直接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韓一鳴我操尼瑪了隔壁的,你再給老子說一遍試試?」
我笑了,典型的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個時候身後一道宛如寒冬暖陽一樣又像百雀羚一般但是帶著怒氣的聲音響起,
直接讓我的煎熬灰飛煙滅。
「試試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