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夏初雪

病房內。

李叔吃了飯已經回去了，畢竟家裡的診所不能長時間沒人。

爺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抓著我的手說道

「孫兒，別難過，爺爺我活這麼大歲數已經值了。」

我帶著哭腔，強作鎮定的說道

「爺，醫生說沒事，你這是小病，咱能治好。」可是止不住的悲傷。

「哎，你就別騙我了，爺爺身體咋樣，我自己心裡清楚，你不在的時候你李叔帶我來醫院看過，我不讓他告訴你是怕你擔心，你也別怪你李叔。」隨後又將目光看向站在旁邊的女孩身上，開口說道

「你就是雪兒吧，你告訴小國他們夫妻，能不回來就別回來了，工作忙，回來看我這個老頭子不值當，明天你也回去吧，我這個老頭子就不跟你們添麻煩了。」

「爺爺，您別說這種話，爸爸媽媽明天就回來了。他們是您兒子兒媳，我是您孫媳婦。我們不是外人，您就別攆我走了。」那個女孩忍著淚水說道。

爺爺微微笑起來，看著滿臉震驚的我和陳程飛說道

「孫兒，一年前你爸媽給我寫過信，我怕你心裡不高興就沒告訴你，想著等他們回來我再跟你說，但是現在爺爺時日無多了，就跟你說清楚吧。」

他用儘力氣坐了起來，伸手拽過旁邊柜子上穿了好幾年還帶著補丁的衣服，從上衣最內層的口袋裡緩緩抽出了一張信紙，交到了我的手上，看來他很珍惜這封信。

「他們是有苦衷的，你心裡記恨他們很正常，但是這個姑娘沒有錯，你別將仇恨轉移到她身上。他們在信里告訴我這姑娘是他們在外面收養的孩子，孩子身世很可憐，所以他們收養了十幾年，跟你媽媽的姓，起的名字叫夏初雪。

他們還說如果你們以後互相喜歡的話就結婚生子，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如果互相不喜歡的話就當作姐弟，她比你大兩個月，好像是六月份生人，然後你們各自組建家庭，但是你們以後還是一家人。你倆都是好孩子，不管以後你們各自結婚還是在一起生活，爺爺都祝福你們。」

說完他好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夏初雪乖巧地蹲在病床旁邊，帶著哭腔說道

「爺爺，對不起，我們不知道您身體不好，對不起，我們應該早些時候回來的。您說的沒錯我以前是個孤兒，但是爸爸媽媽收養了我，拿我當親女兒對待，對我無微不至，他們給了我家庭的溫暖，讓我也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我很感激。所以只要韓一銘願意娶我，我會嫁給他的，我不想跟別人結婚生子，我不想離開爸爸媽媽。」

爺爺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

「好，好，你是個好姑娘，不管以後怎麼樣，你就是爺爺的親孫女，爺爺地里還種著桃子，可甜可水靈了，有機會讓一銘給你摘回來，拿給你吃。」

我在旁邊默默地聽著，我已經麻木了，在這一天，每一個消息對我來說都是爆炸性的，我已經沒有多餘的情緒去反應了，只是搞明白了一件事。但是心裡更多的是恨和羨慕，她雖然是個孤兒，但是卻得到了來自我父母的愛，我雖然不是孤兒，但是絲毫沒感受過來自父母的溫暖，想來，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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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悲的。

我心裡暗自下定決心，我不會娶這個姑娘，在我的思維中他是韓建國和夏芳的女兒，而我，只是他們拋棄的比孤兒還可憐的孩子，在她享受著來自家庭的溫暖的同時我可是在無邊的烈日下在弄弄的秋雨里在工地上面的別人的冷眼相向和冷嘲熱諷。

想來，他們也不會讓夏初雪和我結婚，畢竟我才是那個沒人要的孩子，估計在他們的生活中早就已經把我遺忘，可能在他們的眼中我是那個累贅或者是他們一夜放縱后的產物，他們滿眼就是這個姑娘，她得到了他們所有的愛，所以我們之間並沒有所謂的親情的糾纏，任何一個父母都不會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真正的孤兒吧。

不知怎麼的，我陷入了自己的思維誤區，漸漸忘了我是他們親生兒子的事實···

爺爺不知道我的想法，又將目光移到陳程飛身上，開口說道

「孩子，你是我家一銘的朋友吧，他這段時間在外面沒給你添麻煩吧。」

陳程飛還沒從爺爺剛才的話中反應過來，突然爺爺跟他說話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啊，啊是的爺爺，我叫陳程飛，我和一銘是工地的工友，也是兄弟，他倒是沒添麻煩，倒是我經常麻煩他的。經常讓他去酒吧送不省人事的我回家。」陳程飛抓著後腦勺說道，訕訕地笑道。一副老實人的模樣，不知道的真還看不出來他是個富二代。

「對了，爺爺，我讓我爸聯繫京城的醫院，咱們去京城看病吧，畢竟權威。」陳程飛隨後說道

我感激的看了看他，隨後又看向爺爺，只見他滿臉決然，大概是已經下定了決心，說道

「謝謝你了孩子，老爺子我這身體就不瞎折騰了，在這挺好的，等明天一銘他爸媽回來我就出院，回家住著，醫院這消毒液的味道我聞著不習慣，胸口悶。」

這時候醫生進來了，說讓我們留下一個人照顧就好了，其他人都出去，病人需要休息。

這個時候夏初雪自告奮勇說留下來照顧爺爺，我因為這一系列令我震驚的事情需要去消化就沒推脫，只是向她不冷不熱的道了謝表明晚上來還她，便跟著陳程飛出了病房。

剛踏出病房，我頓感眼前一黑，世界像是要從我的身體里抽離，身邊的事物離我漸行漸遠，腿一軟沒了知覺。

好在身旁有陳程飛。他架住了我，我就這樣癱在他的身上。他一個富二代哪裡經歷過這個，怕是覺得我也病倒了，慌忙地喊道

「醫生，醫生！」

我趕忙捂住他的嘴，搖搖頭盡量讓自己清醒一點，靠在他身上說道

「大哥，別喊了，別讓我爺聽見。我沒事，就是沒吃飯餓的···不是我說，你能把我放到椅子上不，讓我歇一會就行。」

他這才把我放到病房旁邊的椅子上，隨後他從口袋裡掏出煙，往我嘴裡塞了一根。我倆並排而坐，就這樣靜靜地抽著。

我覺得煙對我來說是好東西，它是我多巴胺的主要來源，多巴胺會讓我心情變好，也能讓我保持冷靜。我重重地吐出一個煙圈，世界在我眼前重新清晰了，我開始梳理著這一系列事情，慢慢地我腦海里變得無比清晰，我又給自己續上一根，陳程飛也續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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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爺爺的病，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確實是無藥可救了。下一步就是按照爺爺的要求回我們的小山村。

其次，還有一個我不得不承認的事實，那對拋棄我的父母明天回來，在這二十幾年的生活中我的世界沒有過父母這個詞語，我不知道我該怎麼面對他們，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面對爺爺。但是仔細一想，他們回來也只是知道爺爺病重，並不是為了我這個兒子，想著想著突然我就釋懷了，他們回不回來來對爺爺或許很重要，因因為他也不見不到自己兒子兒媳最後一面，但是對我來說並不影響，我已經決定不認他們了，所以我以後還是在工地上摸爬滾打的還是一個失去了唯一一個親人的螞蟻。

最後，是那個叫夏初雪的女孩，他口口聲聲說是我老婆，要嫁給我。我情願她是為了讓爺爺放心，並不是真心的，因為誰也不會嫁給一個一無是處的還沒見過面的男人。所以我更加放下了心裡負擔，就安安靜靜的等著她和我所謂的父母再一次離開我的世界，讓我的世界重回安靜。只是我的世界再也沒有爺爺了，不光他們走，還帶走了我的爺爺。

之後繼續去賺錢，突然就不想結婚了，我會將一個月七千的工資存起來三分之二，剩下的花掉。

然後跟著陳程飛繼續去大保健尋找所謂的母愛。

「噗呲。」我突然笑出了聲。

身旁心情低落的陳程飛嚇了一跳，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幽幽的說道

「兄弟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兄弟你說，大保健那地方的母愛算母愛嘛？」

他傻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怔怔地看著我，沒說話。

「我覺得也算吧，畢竟胸前那兩坨肉是個女的都有，就不要在乎是誰的了，你說是吧。」我自問自答道。

雖然我說是母愛，但是更多的是我覺得是我對女性的嚮往，簡單來說我是一從小就個缺愛的人，在我的生活中沒有任何一個女性在我身邊扮演過母親或者妻子的角色，所以我對待女性多了一些說不清的依賴感。但是除了某些按摩場所，在我的生活中我根本沒有機會去結識任何一個女人。

陳程飛摟著我的肩膀，說道

「兄弟我知道這些事對你來說打擊挺大，但是咱們得清醒點，那句話咋說來著，遇水架橋，見山開路唄。什麼大保健不大保健的，屋裡那姑娘還等著你娶她呢。」

我呵呵笑了一聲，沒說話。

他覺得我傻了。

···

是夜。

我和陳程飛喝醉了，本來打算隨便吃口飯，但是我執意要喝點酒，酒和煙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不能少，一個可以讓我短暫的忘掉煩惱，一個可以帶給我多巴胺。

起初，陳程飛還攔著我，最後我們慢慢的放開了，我們從下午六點喝到凌晨一點，整整七個小時，他一直陪著我，都喝得伶仃大醉，只記得最後他女朋友來了，然後他倆還爭吵了起來。他女朋友要接他回家，他執意要陪我喝到最後。他女朋友沒辦法，只能在一邊等著。然後我們雙雙沒了意識。

至於在醫院病房裡還有個女孩等著我去換她的這件事早就被我拋在了腦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