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狼也燉湯

剛吃完飯，拜歲玖乏了，隨意找了個地方，和衣而睡，連斗笠也不曾摘下。

天守肚飽愜意，站在門檻上曬太陽

「許久沒有如此安逸了啊，是本座當權時從未吃飽過飯么？」

他步下階梯，四處張望，終於找到個茅房，鑽了進去。

正當酣暢淋漓之時，他發現茅房牆角有個大洞，洞口黑黝黝的，一條細細的黑色肉尾在上下攢動。

他提起褲子

「好大的老鼠洞。」

他伸手進去，抓住肉尾，粗糙感布滿手掌，洞內傳來一陣吱吱吱的叫聲，隨著天守手臂發力，一隻個頭比貓大的漆黑耗子被提了出來。

耗子惱羞成怒，張口朝尾巴咬去，天守反應很快，馬上縮回手，老鼠咬到了自己尾巴上。

「哈哈哈。」

天守許久沒幹過這麼幼稚的事了，話說這隻耗子是真的大，但畢竟沒有招惹他，也就將它塞回了洞里。

回到土房，拜歲玖早就醒了，站在門口處系著斗笠帶子，小孩童站在她後面咬著手指看著她，看見天守，便說

「行了，出發吧。」

天守用手擋著眼睛，眺望不太刺眼的陽光，它不像夏日與炙季的毒辣，伴著一陣陣的冷風，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嗯。」

走完商道，便要準備翻山了，這座山沒有官方的名字，也是，這裡這麼多山，想取也取不過來。

它被當地的民眾稱為大福山，寓意著福氣多多，天守一樂，還與他挺投緣。

山體不高，但連綿不絕，長達百里，想要硬翻，恐怕要費上極大的力氣。

拜歲玖語氣有些不確定：「真的要翻？我們走小道繞過去行嗎？」

天守卻很堅定：「走小路迂迴走三天，翻山動作快的話只需要半天，今晚就能到，所以遠比翻山浪費時間。再者，按地圖所示，翻過山後便可抵達軒鎮，那是個大鎮，我們可以在那裡過夜。」

拜歲玖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好像對翻山這一選擇不太積極。

天守察言觀色，自然能注意到拜歲玖的變化，便一路上與她說話，不時還能嬉笑兩句。

翻山才翻了一半，拜歲玖便停下來了，站在原地大喘氣

天守見狀，撥開草木來到她身邊

「先生還是修術法的異士呢，怎麼體力如此不堪？」

拜歲玖扶著大樹，一邊喘氣一邊摘下沾在她衣服上的毛刺。

「羞愧，我們異士不常出門，體力跟不上，倒給你拖後腿了。」

天守乾脆蹲下

「叢林山澗野獸眾多，入夜前我們必須要抵達軒鎮，否則安全難以保障，你上來，我背你。」

拜歲玖有些猶豫

「這……合適嗎？」

「再合適不過了。」

拜歲玖慢慢爬上天守背上，後者一起身，卻沒感受到什麼重量，雙手扒著她的雙腿，很細，很溫暖。背上感覺有兩團柔軟物，但不明顯，不知道是生來如此還是專門壓迫過。

天守開玩笑道

「拜先生，您應當多吃些，看您瘦的。」

拜歲玖卻沒有回話，天守感覺背後的軀體有些燥熱。

「臉一定紅了吧。」天守心中壞笑。

走了幾時，夜色降臨，不出天守所料，漆黑的草叢裡不時冒出幾個腦袋，眼中發著綠光，警惕的盯著兩人。

那是很低級的生物，好像叫做樹鼬，能用雙腿站起來，像人一樣警惕，但是不吃人，

吃堅果和一些小動物，沒有威脅。

真正令天守感到緊張的是，不遠處一個小瀑布旁岩石上躺著的夜烈狼，這種狼類極其殘忍，殺個普通人通常不費吹灰之力，它們通常成群結隊出現，如今只看見一個，那就一定不止是一個，狼類能讓你看見，那就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充分殺你的準備。

狼群殺敵往往有一種緊迫感，它們精密合作，生怕出一點錯誤，能像它這般愜意的，不是狼王就是狼后。

天守自覺加快了腳步，心中祈禱狼群不在附近，但往往事與願違，隨著一聲凄厲的狼吼，一隻體型龐大的夜烈狼出現在兩人百米開外。

它整個身子隱藏在樹從中，只餘下半個腦子探在外面，兩隻泛著綠光的眼睛死死盯著兩人看。

天守立馬掉頭狂奔，以前的他看見這玩意對著吹一口它們就會暴斃，但天守能清楚知道現在的自己完完全全是只是個沒有半點內氣的，甚至是天賦都沒開發過的落榜秀才。

幾千年的心理素質不至於被嚇懵，天守目標很明確，採用迂迴戰術，利用叢林為掩體穿梭，路徑呈現一個U字，能很有效的脫離浪群的追捕。

但他還是小瞧這幫狼了，他跑到沒勁兒時，靠在樹上大喘氣，不遠處又看見了獨屬於狼類的貪婪綠眼。

拜歲玖被抖得難受，央求過幾次天守把她放下來，但天守清楚的知道，憑藉她這雙腿，連狼群的第一層包圍圈都跑不出去。

但現在明顯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了，最裡面的一圈狼開始試探起他們來。如今想活命，只能寄托在拜歲玖身上了。

拜歲玖跳下來，揉著被抓疼的小腿，依舊用男性的聲音道

「余兄弟，你背就背，能不能輕點抓？」

天守馬上道歉，說

「拜先生，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剩下的要靠您了。」

「嘁，本就沒寄太大希望給你，早讓你放我下來。區區夜烈狼，只要不是集體出洞，我還是能應付的。」

拜歲玖看了眼初步成型的包圍圈，自信地拍拍胸脯

「別怕，包在我身上。」

看著拜歲玖潛入叢林后，天守摸索著躲到一顆枯死的大樹旁。四下無光，他又不敢點火，四處找著能爬上去的支點。

在郊外遇見猛獸，爬樹才是存活率最高的選擇，天守當年深有體會。

他費力地爬上樹，想看看戰況，只見叢林里藍光紅光紫光交替，不時傳來狼的慘叫聲，這把天守驚得目瞪口呆，符咒交替使用時間中等，她能運用到如此地步，實力至少是六術異士了，以後可不敢再小瞧她。

一陣紅光閃過，叢林再次燃起大火，不過昨夜剛下過雪，樹上鋪著很厚的一層，也沒有擴散開來，但狼毛不防火，三四隻火球在地上來回滾動。

「嗷嗚～」一聲忽然從遠方傳來，這是鳴金收兵了。

狼群永遠不會示弱，除非打不過。

拜歲玖以勝利的姿態站在原地，手指夾著一張符紙燃著綠火。

天守馬上跳下樹迎過去

「拜先生，您實力之強悍令我汗顏吶！」

拜歲玖：「嘁……你怎麼配和我比？」

語罷卻突然倒下，天守沒有預料，連忙上前探查，摸了摸脖子，尚有心跳，沒死。但脖子上滿是冷汗，應該是方才大戰消耗過大累的。

天守點燃火摺子，周圍躺著十來巨肥大的狼身。

看著面前的拜歲玖有些酸楚，直問自己一個大老爺們為什麼還要讓一個女子冒險。

拜歲玖大腿上，手臂上皆有抓痕，小腿處還有兩道深深的牙印，流的血不多，但感染的風險很大，這些都是野外的瘋狼，得瘋犬病的概率大得離譜，天守知道，她必須立即治療，不然必死無疑。

他抱著拜歲玖奔向軒鎮，希望能得到救助。

所幸軒鎮比較村裡繁華太多，天守一上街就看見掛著「營業」二字燈籠的醫館。

——

老醫官拿葯替拜歲玖消毒，用烈酒洗凈傷口，又拿紗布纏繞。他看著兩道牙印，詢問天守

「被什麼東西咬的？」

「狼，夜烈狼！」

「這可不妙，那東西一百隻就有九十隻得瘋犬病，恐怕傷口癒合后這小姑娘感染的風險很大了。」

「有什麼辦法嗎？」

「你要找到夜烈狼幾具屍體，要新鮮的。」

「為什麼要我找？你們這裡不能付錢嗎？」

「這裡就我一個，我還想多活幾年，你要是想治她，必須要這東西。」

天守二話沒說跑出醫官，打著燈籠又上了山，一個舀糞的瘸子叫住他。

「小子，你要上大福山？這地方晚上可不興去啊，狼豹多的很！」

「我找的就是狼豹！」

四周很暗，-樹與草叢皆是潑墨一般的黑，月光星光在嚴寒的冬季非常罕見。

天守憑著記憶往回走，終於看見了遠處的一道綠幽幽的光，那是拜歲玖留下的符紙，居然還沒燒凈。

正想邁步上前，但他瞬間察覺到了不對勁，周圍好像有許多東西在窺探他。

天守打著燈籠四處，晃了一下，什麼也沒看見，舒了一口氣，安慰自己是心理作用，一步步接近了綠光。

綠色的火焰搖晃不定，好像隨時就要熄滅，天守看清楚了躺在符紙不遠處的十多具夜烈狼的屍體。

有三具被燒熟了，不新鮮。

天守知道老醫官要狼的屍體做什麼，無非就是掏出狼的腦子，磨成漿糊敷在被狼咬傷的地方，這樣可以有效降低瘋犬病的概率。

他又在四處看了看，剩下幾具屍體是被砸死的，腦子流了一地，也不能用，這可怎麼辦。

天守不想也不敢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大半夜狩獵叢林之王夜烈狼。

但又轉念一想，這樣置自己人安全於不顧，實在不是他的風格，嘆了口氣，連說了幾句罷了罷了。

他沿著狼群逃跑的雪印子追去，也不知道這種方法奏不奏效，狼身材苗條，動作靈活，可能躍上石頭或者踏入林子，從而使痕迹消失。

天守很幸運，在發現第一隻夜烈狼時就吹熄了燈籠，警惕地趴下，靜靜看著狼群。

一隻比成年人還要高點夜烈狼很氣憤的樣子，朝著一大群夜烈狼嗚嗚叫著什麼，像在訓斥，也像鼓勵，看樣子後者概率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