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李叔的煩惱
李嬸兒瘋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震驚無比。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瘋就瘋了?
「今兒白天呀,我就覺得你李嬸兒有些不對勁。總是一個人擱那兒自言自語的,我跟她說話,她都不理我。」
秦大爺見我回來,便跟我聊了起來。
「後來呢,怎麼就知道李嬸瘋了?」
「嗨,別提了。這不你李叔下班回家了么,誰知道她連你李叔都不認識了。還一個勁問他找誰。」
「好端端的,李嬸兒怎麼會這樣呢?」
李嬸兒平時樂觀開朗,跟大院里的每個人都相處融洽,這樣的人怎麼會瘋了呢?
「你李嬸兒啊,老家是農村的。她跟你李叔結婚後戶口一直沒遷過來。你李叔他們軋鋼廠每年都有那農轉非的指標,可是你李叔你還不知道么,一棍子敲不出來一個屁來,這今年又沒辦成,你李嬸兒估計是一股急火走了心了。」
李叔為人木訥,在廠子里是出了名的老實人,估計有名額也是給了別人。
「那李嬸兒怎麼著,這是給送醫院去了么?」
「可不嘛,這大院里的人見你李嬸兒那樣了,就一起給送醫院去了。我在家負責給你們這幾個還沒回來的兔崽子弄口吃的。」
「哎呦,秦大爺,可真有您的。您就歇著吧,甭折騰了。我隨便對付一口就成。」
「別介,半大小子正長身體呢,你秦大爺也不會做別的,一會兒大爺給你做個炸醬麵。」
晚上在秦大爺那塊兒飽餐了一頓老BJ炸醬麵,吃的我肚子撐的圓滾滾的。
晚上八點多,大院里的大人們才陸續從醫院回來。
老向一到家,我便跟老向打聽起了李嬸兒的病情。
「現在看你李嬸兒倒是沒什麼事情,可是心病還須心藥醫,她跟祥子這戶口一天辦不成,她這個心病到老好不利索。」
「不就一個戶口嗎,有那麼重要嗎?」
「你懂什麼。沒有城鎮戶口,吃喝拉撒都受影響,你小兔崽子有吃有喝的不用操心這些,我們大人再不想著,一家人喝西北風去啊?去去,一邊去,別在這添亂。」
我不懂,也不想懂。
打那以後,原本就沉默寡言的李叔,話就更加的少了,下班后就一頭扎進屋子,很少再出來跟大家嘮嘮家常。
李嬸兒後來痊癒出院,可有的時候看人還是有些直勾勾的,讓人感覺瘮得慌。
不過李嬸兒跟祥子的戶口問題到最後還是解決了。
關於這件事,大院里的人一直都比較關心,可是最終也沒有獲得官方渠道的證實。為此,有兩個版本流傳甚廣。
第一個是李叔他們車間主任過來看望李嬸兒。得知是因為戶口問題導致的精神類疾病,當即就決定回去給落實。
第二個是李叔后腰掖了把菜刀去車間主任家,不解決戶口問題就跟他拚命。反正一家子都毀在了戶口上,那就拉個人墊背。
相對於第一個版本,我更希望第二個是真的。畢竟老實人逼急了,有的時候也會爆發驚人的能量,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當人們拿這兩個版本去向李叔兒求證的時候,李叔兒總是笑而不語。並沒有肯定其中的任何一個版本。
可是據我觀察,或許還有另一個版本。當人們根據自己的人生經歷去想象別人的時候,總是帶著自己的美好願望。
我曾親眼見到李叔見到他們車間主任的時候,一副諂媚的樣子,
不停的點頭哈腰。而那個車間主任背著手滿臉的階級鬥爭,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為民請願的清廉之人。
而李叔的表現也跟拔刀相向的形象完全不符。
可是在那一刻,我卻並沒有看不起任何人,或許這就是生活,它遠比你想象中要殘酷、狗血的多。
李嬸兒的戶口解決了,小院又恢復了平靜。我仍然像以前一樣無所事事,跟這些社會主義的接班人見天兒的混在一起。
「哎我說,你猜我今天碰見誰了?」
「誰?偉大的蘇聯英雄,革命的同志收復拖拉司機?」
柱子從來不放過任何一個捉弄許大茂的機會。
「什麼司機?蘇聯還有這個英雄么?」
顯然許大茂並沒有聽懂柱子說的是什麼。
「什麼司機不司機的,趕緊說,別磨磨叨叨的。」
柱子有點不耐煩忍不住拿話呲楞許大茂。
「哎呦喂,你還急了還。」
「哎,大茂,你看看我。」
柱子說完話就拿手在嘴唇上一比劃做出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什麼意思啊他這是?」
有點懵的許大茂轉頭看著我,不解的問道。
「這代表我們的柱子同志要對階級敵人守口如瓶,絕不再說一句廢話。」
「呸,我可真稀罕。」
「你丫到底遇見誰了,還說不說了?」
我有點忍受不了許大茂這種說話抓不住重點的啰嗦勁。
「這一打岔我都差點忘嘍。我早晨去倒尿盆,看見上次咱們在冰場幫的那個姑娘了。」
「啊,然後呢?革命同志上演了一出勝利會師,口中喊道:可找到組織了?」
「哪能啊。哥們兒端一尿盆去跟一姑娘套磁?那兒哪成啊。再說了,她旁邊還有一人兒呢。」
「我說你丫的說話能不能不大喘氣啊?今兒要不是柱子不想跟階級敵人講話,他不噴你個滿地桃花開,你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秦淮茹,秦淮茹,旁邊那人是秦淮茹。」
秦淮茹?果然那個姑娘是跟秦淮茹有些關係。
「我要是你,許大茂,我立馬就把尿盆扔了,然後衝過去拉住人姑娘的手說:姑娘,可找到你了。」
「柱子,你不是把嘴拉上了么,怎麼放出來了?好傢夥,您這可忒隨意了。」
「我是實在聽不下去了,許大茂,你也忒慫了,人姑娘都到你門口了,你都不敢衝上去。這要是我,我一準的給你衝上去。」
「確實,這我不得不批評你兩句,你看你把柱子氣的,革命同志的革命立場都不要了,你說你得多討厭。」
我跟柱子一唱一和的開始擠兌許大茂,氣的許大茂直哼哼。
「哎你們幾個,這院里有大人在家么?」
一個帶紅胳膊箍的大媽打大門外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