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全速行駛中隱藏的秘密

暴雨已經完全平息了，在柏林寬敞的街道上流水正汩汩地灌注進下水道，形成一條條清亮的溪流，在金色的陽光照耀下如同女孩胸前的銀色絲帶。

「何出此言？「盧卡側過身來，用手臂支撐著臉頰，望著哥哥的雙眼。

「弟弟，你必須記住，辦案的原則是把堅實的事實作為基礎，這樣才能進行推理。不能在空想和主觀臆斷的前提下，試圖還原整個案件的過程。」雷奧摸著他自己金色的鬍子，對盧卡微笑道。

雷奧：「我們現在在柏林警察局裡，從來沒有去到過案發現場，也沒有對這些官方資料的真假進行考究。以上做的推論，僅僅是根據手中的這幾頁官方調查報告得出的，根本沒有可信的依據。」

「弟弟，我們剛才的推論的前提，是大副提前預謀好，而且在航道上發現了冰山，才故意造成了泰坦尼克號的沉沒。你再看看這張大西洋航道圖。」

雷奧把摺疊好的巨大的大西洋航道圖展開，廣袤的藍色背景下，一條條標好的金色或黑色的行道圖線彷彿盤根錯節的蟻穴或樹根，其複雜程度震撼人心，彷彿融化的金屬液體在水中隨機的凝固，最後成為鑲嵌在地圖上的像棋盤一般的金色絲絡

盧卡掃視著這幅巨大的地圖，他的目光最終聚焦在從英國加斯頓，法國瑟堡到加拿大沿岸海濱城市哈利法克斯的那條航海路線。這條路線就是當年泰坦尼克號處女航沉沒之路

「弟弟，你仔細看看這條航路，用你高中時學過的地理知識，你發現了什麼？」雷奧手指觸碰地圖，將手指從法國瑟堡一路滑行到哈利法克斯，彷彿在重溫著那場悲劇。

盧卡沉吟了片刻，突然，他騰的一下站起來，說：「緯度太低！」

「完全正確，我們知道泰坦尼克號是被巨大的冰山撞擊沉沒(至少現在我們先這樣認為)。但是這條航路的緯度比較低，在正常情況下，冰山根本不可能向南漂這麼遠。」

「我找了最近30年由大不列顛海事局組織統計的冰山危險區域圖，這圖是根據每年冰山向南漂行的最遠距離，然後將30年來的數據疊合成一張最大的危險區域圖。我已經把那張圖製成了一張半透明地圖，它的比例尺和大小與你面前的這張地圖相同，現在我把兩張圖重合在一起。」

隨著兩張地圖漸漸重合，如同中國古代的榫卯結構緩緩契合，盧卡的眼前出現了各航道以及危險區域的相對位置。

「這條航線根本沒有經過危險區域，甚至離危險區域的最南端都有一段很遠的距離。」盧卡說道。在他眼中，那片標著淡紅色的冰山區彷彿變成了雷場，在危險的窺探著士兵們的性命，橫渡大西洋的航船隻要繞過了這片區域，就可以在廣闊的海洋上劈波斬浪，再也不用擔心冰山如同陰險的死神一般偷襲

「哥哥，有一個地方不嚴謹，這是最近30年的危險區域圖，可我們不知道百年之前危險區域究竟有沒有覆蓋泰坦尼克的航線？」盧卡不安的咬緊嘴唇，低聲說道

「我認為百年前的危險區域比現在的危險區域更小。」雷奧雙拳半握，胸有成竹的回答

「畢竟，在工業革命后，石油煤炭的消耗量越來越多，它們被稱為工業的糧食。燃燒得到的二氧化碳排入大氣層，會造成溫室效應，但這種效應在初期並不明顯，全球變暖的概念是19世紀70年代才提出的。」

「我們都知道，冬天的氣溫過高會導致冰層不穩固，

從而產生冰山離開冰層向南漂行的現象。冰山在漂行的過程中會逐漸消融，最後小到不構成威脅或者解體崩潰消失。不過這只是冰山漂行距離的次要因素，主要因素還是一開始從冰層脫離的冰山大小。可以這樣說——冬天越暖，冰山向南漂得越遠。」

「全球變暖是趨勢，百年前的冬天不如今天的冬天那般溫暖。所以，百年前的冰山危險圖也應該比今天的更小。」

太陽開始西斜，在柏林鋼筋水泥森林的襯托下，太陽越發火紅，如同燃燒一樣將天邊染成一片血海。冰涼的晚風溜過逐漸安靜的街道，幾隻圓滾滾的花貓蜷縮在路燈下，像這個城市夜的守護者

「巴赫局長幫我查詢了這條航線的相關信息，這並不是一條新開闢的航線，在泰坦尼克號之前，已經有大量的船隻經此到達哈利法克斯，並沒有遇上冰山。」雷奧直視著盧卡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你現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盧卡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明白了，愛德華史密斯船長遇上的這場冰山災難，是百年之未有的巧合。哥哥，其實我也做了調查，當時正是滿月大潮，太陽月亮地球位於同一條直線上，這場大潮僅僅持續了六分鐘，巧合的是，這場大潮恰恰就發生在泰坦尼克號遇難的兩小時40分鐘內，真可謂巧合中的巧合。」

夜逐漸攻佔了這個城市，柏林融入濃濃的如同潮水一般的月色中。華燈初上，如同東普魯士鄉村空闊的麥茬地里星星點點的燈火。

盧卡摩挲著地圖上的航道，「如果說是蓄謀已久，那麼一定要派出偵查艇提前發現冰山，精確地計算船和冰山的相對位置，然後調整船的速度，使泰坦尼克號能恰好與冰山相遇。這個過程就好像回收登月艙，軌道衛星對接一樣需要極高的精度，還需要船長和大副的配合。」

雷奧點頭，「但是，愛德華史密斯船長下令從啟航拔錨后，就一直以極限23節速度航行，沒有調整速度的過程，單從這一點就可以基本排除他的嫌疑了。」

盧卡側過身望著哥哥，「再試想一下，沒有船長的配合，單憑大副一人如何能夠瞞天過海，釀成悲劇呢？就算是大副收買了全船的船員，架空了船長，但是，在茫茫大西洋上，在百年前那個無線電技術還未完善的時代，在那個沒有全球定位系統的年代，想要完成這場精確的碰撞，還要碰上百年一遇冰山微乎其微的概率，簡直不可能！」

雷奧挺直腰站起來，在房間里踱步，「對，現在我們收集的證據真假難辨，而且不少地方相互矛盾。明天，我們立即出發，乘坐汽艇到泰坦尼克號沉沒之處，去探索隱藏的真相。」

夜已深了，柏林蒼茫的夜色中，月亮溫柔地閃爍著朦朧的白光，如同一團秀氣的晶瑩的冰雪。茉莉正在安靜的綻放著如同嬰兒臉頰般嬌嫩的花瓣，空氣中彷彿沁出濕潤的如水般純凈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