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直播間里的故事

「風壓劍！」

伴隨著一聲清喝，一股青藍相間的猛烈旋風驟然出現在身下。

隨之而來的是持續搖晃的視野，晃蕩不穩的身形，以及旋風掠過皮膚帶來的刺痛感。

還不等冷齊穩固身體，面前的人影便收回釋放旋風的左手，進而換作持劍的右手，一股更為猛烈的旋風從她的劍身中噴薄而出。

只見那旋風越來越大，冷齊距離地面越來越遠，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一決勝負！」

那是冷齊最後聽到的聲音。

…………

公交車上，剛剛熬過高三生涯，準備擁抱暑假的冷齊睜開慵懶的眼睛，腦海里似乎還停留在夢中操縱史萊姆角色，討伐BOSS的畫面。

迷糊了好一陣子，才從史萊姆大戰代理團長的美夢中脫離出來。

「這是到哪裡了？還沒到旅遊景點嗎?」冷齊撓了撓蓬亂的頭髮，伸了個懶腰，然後將視線投向車窗外。

烈日當空，熾熱的陽光散落在路邊的樹葉上，金光閃閃，格外惹人注意。

一陣微風吹過，零零散散的樹葉簌簌作響，樹枝也隨之搖曳，似乎在歡迎旅客們的到來。

冷齊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下午五點四十分。

略感無聊的他翻看著手機屏幕，隨手點進一個直播間。

這似乎是個遊戲直播間，不過現在主播沒有玩遊戲，而是和網友們閑聊著。

「……和你們說一件事，最近醫院裡發生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要不是恰好遊戲版本更新，家裡網速又超慢，估計我都嚇得不敢來上班了。」主播看上去很年輕，大概二十多歲的樣子。

「我不建議主播，以及所有人抽新版本的角色。」

「盲猜主播遇見醫鬧事件了，如果不是我倒立吞糞。」

「快看，又有人想騙吃騙喝。」

因為不需要看畫面，冷齊索性沒關彈幕，帶著濃厚的好奇心等著主播接著說下去。

「你們也知道，我在大昌市某醫院擔任保安。」

「事情是這樣的：大前天上午我值班的時候，看見一位認識的女人在旁邊路過，我剛想打招呼，她就猛地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肚子，看她表情似乎很痛苦。」

「我趕緊跑出保安亭，攙扶著她，問她發生什麼情況了。」

「記得當時她大口喘息著，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就舉起微微顫抖的手，指向自己的腹部，那時我才看見她的肚子，看那高高隆起的形狀，顯然已經懷孕好久了。」

「我和她是同一個小區的，可是我明明記得她不孕不育，結婚快十年了都沒有懷孕，為此經常和丈夫吵架，好幾次都鬧的很大，連警察都來了，小區里沒有不知道的。」

「而且那天的前幾天我們還打過招呼，當時她的身材還是很不錯的，腰身纖細，完全沒有半點懷孕的跡象。就算懷孕，也不至於幾天就那麼大了吧！」

「當時我也來不及詢問，趕緊通知護士，把她送進醫院去了。」

「不過我真正想說的不是這件事，而是另外一件事。」

主播這時候突然不說話了，彈幕立刻就刷起來了：

「趕緊趕緊快說啊！」

「肚子大不一定是懷孕，會不會是腹積水?」

「主播別停啊，我已經鑽進被窩裡了。」

「前面鑽被窩的，大熱天的不悶死你。」

「細思極恐。」

幾分鐘后直播間才響起主播的聲音。

「抱歉，剛才突然肚子疼，應該是最近換夜班，又吃東西吃上火了，剛才去找止痛藥。」

「咱們繼續說啊，就在前天傍晚，我巡邏路過那位孕婦病房，就想著順便去慰問一下她。」

「沒想到她的肚子鼓起地更大了，我敢保證這絕對不是正常懷孕該有的大小。而且肚皮呈現出幾分透明，隱隱約約能看見裡面有個青黑色的嬰兒在蠕動，那傢伙根本不是正常的肉色。」

「正當我想仔細觀察一下時，那嬰兒的臉龐猛地貼向肚皮，向我咬過來，我的天！當時真的嚇死了！」

「幸好肚皮沒破，不過，哪怕隔著肚皮都能感覺到這傢伙的兇狠。」

「這一折騰，孕婦也疼得大叫，我又趕忙去叫護士了。」

「這件事弄得我一整天都特別不安，腦子裡老想著那個青黑色的傢伙，而且我也不敢去她的病房了。」

「後面聽護士長說，這是一種十分罕見的返祖現象，這種特殊的嬰兒會分泌一種激素，使肚皮呈現透明狀，自身的膚色也會不一樣。」

「相較於一般的嬰兒，也會更加的兇猛。」

經過一段時間的安靜后，網友們才意識到主播的故事講完了，霎時間彈幕刷起。

「就這？」

「主播我都鑽進被窩了，你就給我講這些？」

「等著主播反轉。」

聽到這裡，冷齊也有些失望。

「真沒了，靠，肚子又開始疼了，我出去解決一下，回來再給你們講些其他的。」主播說完就關閉直播間了。

冷齊順手點了個關注，方便後面再聽他講故事。

十多分鐘后，頁面顯示這個主播又開播了，冷齊帶著些許期待點進去了。

「你們猜剛才發生了什麼?」主播一上來就小聲地問，那語氣好像是做了什麼不能見人的事。

「盲猜之前承諾倒立吞糞的傢伙履行諾言了。」立刻就有網友接話。

「唉，別提了。蹲了十多分鐘，腳都蹲麻了，就是沒有一點動靜。」

「我想說的是，回來的時候，我在對面樓上的窗戶旁又看見那個嬰兒了。天啊，它就趴在窗戶上，下面沒什麼支撐，周圍也沒什麼人看著。」

「我敢肯定就是之前那個想咬我的傢伙，那兇惡的眼神，和之前的一模一樣，不，比之前的還要可怕。」

「當時隔著比較遠，周圍又有些樹木遮擋著，我就拍了個視頻，給大夥看看，有沒有知道的人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總覺得它已經看見我了。」

雖然病房那邊解釋是返祖現象，但是主播是知道孕婦的肚子就是在幾天內鼓起來的，而且那兇狠的模樣也不像是人，更像是某種詭異的存在。

只是迫於失去工作的壓力，主播還是來上班了。

當真正看見疑似肚子里的傢伙出來后，主播才開始慌了，開始寄希望於直播間的網友。

冷齊看著眼前主播展示的視頻，剛開始是一片灌木叢，接著是一棟遠處的大樓。

可以想象出主播當時縮在灌木叢下面，把有攝像頭的那一半手機伸出灌木叢進行拍攝的畫面。

視頻中，可以看見對面大樓的一扇窗戶上，趴著一個嬰兒輪廓的黑影，依稀可以看見五官。

接著視頻進行了放大，畫面變得很清晰了。

那嬰兒渾身呈現一種詭異的青黑色，就像已經死去好幾天的嬰兒的膚色。

雙眼漆黑如墨，沒有瞳孔，卻透露著一股邪性與詭異的感覺，只是看著屏幕，就有一種會被吸進去，陷入無盡深淵的感覺。

鋒利反光的指甲鑲嵌在那雙小手上，很難想象為什麼一個嬰兒會擁有如此可怕的指甲。

視頻中的畫面並不血腥，也沒有什麼恐怖的場景，卻透露出一股揮之不去的詭異感，讓人頭皮發麻。

彈幕一下子就清空了，那嬰兒的身形變得更加清楚，那雙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就好像隔著屏幕與你對視一般。

看完視頻后，冷齊越發覺得不對勁，於是又看了一遍，順便用手機錄了下來，後面找人去問問。

當冷齊把注意力拉回到主播身上時，卻發現他一直在嘟囔些什麼。

「為什麼外面那麼吵鬧啊？是誰在大叫？不回去休息嗎？」

「為什麼護士長那邊打不通呢？以前明明我一打過去，她那好聽的聲音就會傳來的。」

「什麼時候起霧了啊?這霧的顏色，和那傢伙的膚色一模一樣。」

主播背對著監控畫面，不停地說著一些奇怪的話，像是在詢問網友，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直播間右下角的主播窗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調成了後置攝像頭，像是怕前置攝像頭會拍到什麼似的。

主播的精神狀態已經不對勁了，網友們詢問他也不回答，自顧自地說著一些奇怪的話。

自己看視頻前主播還好好的，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變成這樣。

突然，主播的碎碎念停止了，然後他那略微顫抖的聲音悠悠傳來：「它……來了。」

冷齊滿臉疑惑，-接著就明白了「它」指的什麼。

不會吧！

冷齊馬上看向屏幕下方窗口，隔著一層玻璃，青黑色的嬰兒正沿著道路，慢慢爬過來，最後趴在面前的玻璃上。

可以想象，它距離主播只有一扇窗戶那麼近。

「這是假的吧，不會那麼邪門吧！」

「一定是特效，現實中哪有這種東西。」

「主播堅持住，我已經報案了！」

冷齊看著心底發慌，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很難想象主播是處在怎樣的一種心情。

主播也不清楚自己處在怎樣的心情下，只感覺腦子一片空白，雙目直盯著眼前的漆黑雙眼，那雙恐怖的眼睛也在注視著他。

就這麼對視了幾分鐘，主播的後背已經濕成一片，那粘膩的感覺相當難受，可他卻都不敢動彈一下，生怕引起眼前嬰孩的注意。

最後，窗外的嬰孩撓了撓頭，轉身離開了。

他就這麼盯著嬰孩爬呀爬，沿著小路，爬過圍欄，離開醫院了。

主播空白的腦海漸漸泛起了漣漪，他從未像此時此刻那樣，感覺到生命的美好，就連看著那離去嬰孩的小屁屁，都覺得彈彈的，可愛極了。

主播這才鬆了口氣。

他忽然想起，眼前的玻璃是單向玻璃，外面是看不見裡面的。

「我……活下來了。」

咦?肚子怎麼不疼了?

主播低下頭，將視線投向腹部。

一雙漆黑無瞳的眼睛帶著幾分好奇，直勾勾地望著他。

隨後，一股劇痛從腹部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