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虎種花貓

第1章 虎種花貓

天下至寶,有德者居之,無德者失之。

我華夏曆經八千載沉浮,上萬年繁衍發展,期間奇珍異寶、吉光片羽、和璧隋珠數不勝數。禹王九鼎、隋侯之珠、越王劍、太阿劍、九龍照玉杯、龍骨羽扇等等等等,任何一件都能稱得上天下至寶。

奪天地造化之奇珍異寶,盡皆藏納於奇峰詭境、怒海狂濤之絕險之地,受神鬼猛獸所護。倘若隨便觸動,定要招來滅頂之災,殺身之禍,更妄論取而奪之。直至近代,人口密度越來越大,城鎮基本覆蓋了全國大部分區域,之前的原始森林砍伐殆盡,之前的江河湖海也逐漸乾涸,之前的奇峰異景成了旅遊勝地,世間所藏寶物更是越來越少,越來越難以尋找,也越來越不為人知。相地尋寶,其艱難險阻可想而知。

凡文獻中字裡行間略有提起的寶物藏身之地,或墓葬、或遺迹、或歷史古城、或奇人故地幾乎已被人掘地三尺,搜腸刮肚地來來回回尋找了好幾遍。想要繼續尋寶,就要憑藉觀星相地,聽風辨氣的本事。

這些年,我憑藉著相地尋寶的本事走南闖北,東擋西殺,期間歷經的諸多捨生忘死、火中取栗的勾當,一一回想起來,依然讓我心膽俱震,肝腸寸斷。

此番經歷要從我二伯說起,我二伯名叫白知洲。他最大的特點就是又高又瘦,刀條子臉,皮膚黝黑,長著兩條宛如長劍的濃眉,兩隻眼睛深邃有神,年輕時總是一副目空一切的表情,像是一位浪蕩天涯的俠客。據我爹說,白知洲年輕時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俠客』,好管閑事又愛講道理,見到不平的事總愛管一管。由於他為人正直淳厚、從不欺善怕惡,頗受鄉間鄰里的敬重。

當年的老白家,祖祖輩輩都是庄稼人,憑著全家吃苦耐勞,勤儉節約的品質,開荒種地,幾代人守著幾十畝還算肥沃的土地,算是有點家當的小地主。我爺爺他老人家常跟我們說:「窮不丟書,富不丟豬」,一輩子都有考取功名的願望,在清朝的時候也曾參加過鄉試。只不過生不逢時,並沒什麼博得功名,但他肚子里的墨水還是有的。後來,我爺爺決定,讓還未成年的白知洲到縣城學一門種地之外的營生。他學的是懸壺濟世,行醫治病。沒過幾年他娶了老掌柜唯一的閨女,成了醫館的繼承人。在那個軍閥混戰的時期,生意還算過得去,勉強養家糊口。白知洲就這樣悠哉悠哉地過上了安穩的日子,一邊行醫治病,一邊伺候年事已高的老掌柜。

有一年,醫館來了個奇怪的人。此人身材微胖,要知道在那個時常餓死人的年代,身材發胖的人,非富即貴。可此人卻不像是個有錢的主,身上穿著一件玄色大氅又臟又爛,雙手互揣在對襟大袖裡,腳上一雙草鞋沾滿爛泥,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像是膏了機油一樣的雙腳,烏漆墨黑。頭上帶著一個巨大的斗笠,完全遮住了雙眼和口鼻。白知洲這幾年不僅醫術精進,生意經也從老掌柜那裡學了個七七八八,迎來送往招呼的殷勤周到。

看到進來這麼個奇怪的人,並無多做思考,邁步上前問道:這位客人,您哪裡來?」『您哪裡來』這幾個字並不是簡簡單單地問來自於哪裡,其中包含:姓甚名誰、有何貴幹等多重意思。

沒想到來人,並無廢話,操著濃重的南方口音直接說道:

「五湖四海皆兄弟,萬斤盤子眾人挑,千金的藥材換不來,百年的緣分兄為主,白掌柜,幸會幸會!」來人說的這一套舊社會綠林外八行盤道用的江湖切口,

大概的意思是:我是江湖上混跡的人,懂得江湖上的規矩,不會做出格的事。現在有一樁你辛辛苦苦當郎中一輩子也換不來的買賣,能不能成做就看你白掌柜一句話,有錢大家一起賺。

白知洲聽了這幾句話,頓時心驚肉跳,不僅僅是因為斗笠怪人說出的江湖切口,更因為來人直接喊出了白掌柜,看來此人早已盯上自己多時了。不過,白知洲雖年輕,但也不是初入社會的愣頭青,受老掌柜多年言傳身教,大概也能聽明白斗笠怪人話里的意思。他略微定神,小聲說道:

「貴客遠道而來,不妨移步詳談。」白知洲轉頭把醫館內引來送往、開方抓藥的瑣事交給了妻子,便帶著斗笠怪人走到了醫館後院一間堆放雜物的房間里。兩人分主客落座,白知洲便開門見山:

「醫館內人多眼雜,難免隔牆有耳,此處是我時常自飲獨酌之處,貴客不妨把這樁買賣細細說來!」白知洲說話十分客氣真誠,說著話順手斟滿了斗笠怪人面前的茶碗。斗笠怪人也心知這白掌柜並非初入江湖的菜頭。

「白掌柜,你可知我是做什麼營生的?」還沒等白知洲接話,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我本名李忠孝,這大半輩子以相地尋寶為生,或受他人雇傭,或為自己求財。」原來,這李忠孝是前清的武舉人,也是個直率的性格。因清政府腐朽無能,喪權辱國,李忠孝不願意為清政府效力,就找了個機會,辭去職務,跟一個拜把子的朋友,一起做起了相地尋寶的營生。後來,他的這個朋友在一次尋寶過程中不幸受傷過重,沒能活下來。之後的李忠孝就獨自一人闖蕩江湖,一直走到白知洲所在的縣城。他憑藉著自己相寶的本事,發現就在這白家醫館里,藏著一件不同尋常的寶物。

這件寶物,藏匿於白家醫館所養的一隻花貓體內。這隻花貓是20多年前老掌柜收養的野貓,其來歷品種無人知曉,只是奇怪一般貓的壽命也就十幾年,可這隻花貓來到白家醫館近二十年了,其壽命可能遠遠高於二十年。更奇怪的是,此貓盤踞於白家醫館二十年有餘,竟無絲毫衰老的跡象。說到此處,白知洲更是大惑不解:

「李老先生,自古民間就有貓有九命的說法,我家這隻花貓平日里也只是行跡於藥材儲藏之所,並無其他特異之處,何來藏匿珍寶之說?還請老先生細細說來,也讓我等凡夫俗子明了其中奧秘。」白知洲想來此人衣著打扮甚是奇怪,莫不是個江湖騙子,拿了我家花貓去換些酒肉錢?李忠孝此時慢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水,繼續說到:

「此寶物,雖是罕見珍貴,世間獨有。常人難以辨識,如果此寶在你白掌柜手裡,不消幾年,待花貓壽終,更無尋覓之處;此寶只有在我老李手裡才能是寶貝,在旁人手裡,就如同那枯枝敗葉一般,一文也不值。」

白知洲聽到李忠孝說地如此篤定,而且老掌柜和自己守著這隻花貓近二十年,除了壽命長點確實也沒察覺到其他特異之處。白知洲本不是斤斤計較之人,心裡已經暗暗有成人之美之意,一隻老貓,就是送與他又有何妨。

「李老先生,我白知洲歷來行的是行醫救人的行當,本也不是吝嗇之人,既然先生想要這隻花貓,我贈與先生又何妨,不過還請老先生明言,此貓到底有何特異之處。」

聽得白知洲把話說明且說得如此坦誠,李忠孝不覺心中大為震動,自己這大半輩子闖蕩過的險地不計其數,為了那些虛無縹緲的寶物,幾次險死還生,人與人之間充斥的總是勾心鬥角、明槍暗箭,哪裡有溫情可言。回顧往生,自己除了那死去的好友,這天地雖大,竟無一個至交好友。再想到自己已時日無多的病體殘軀,在生命走到盡頭之時,上天眷顧,還能讓自己找到一個如此值得信賴的人,不禁眼含熱淚。只見他竟起身,「噗通」跪倒在白知洲面前。白知洲見他此舉更加不明就裡,趕緊起身將他扶起:

「李老哥,有什麼難處,不妨直說,不必如此。」此時的李忠孝微微抬起頭來,兩行熱淚已經順著紫棠色的臉流了下來。

「我李老漢,是病體之軀,將死之人,再無任何轉還的餘地。本該回鄉等死,奈何俗事未了,還不到一死了之的時候。也是上天眷顧讓我結識了白掌柜這等樣人。前幾天,我路過你這醫館,見隱隱有一絲生機之氣,正好能夠剋制我體內死氣,能夠讓我體要命的重傷不治而愈。故此,跪求白掌柜將此物賣於我老漢,此等救命之恩,不勝感激。」

兩人都是俠肝義膽,坦率真誠之輩。談了幾句,兩人都是相見恨晚,李忠孝對於白知洲更是非常感激,於是便不再隱瞞,把他的經歷一五一十的和盤托出。

前幾年,李忠孝在摯友遇險身亡的那一次意外中,雖然仗著自己身手不凡,逃了出來,但已傷及了內臟,自知時日無多。這些年,他常年遊盪於深山密林之中,為的就是尋得一件能夠逆天改命,起死回生的寶物。這次他本是返回縣城想採買一些治療外傷的草藥,不曾想卻在這白家醫館發現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寶物。在醫館里活了近二十年的老花貓,體內竟生出了一顆內丹。這隻老貓常年以醫館內的大小老鼠為食,而老鼠又常年啃食藥材,這些藥材多為治療跌打損傷的普通草藥,也有不少聚集了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的珍貴之物。

常年累月,醫館中的那些碩大無比且百病不侵的老鼠都成了花貓的腹中之物。老掌柜收養的這隻花貓,本是西域的虎種,自從來到醫館,把這些常年以珍貴藥材為食的老鼠吃了個乾乾淨淨。而那些老鼠體內積累的大量的天地靈氣都在花貓的體內逐漸凝聚,又經過虎種花貓的血脈孕育,最終形成一顆內丹,此丹是生氣凝結之丹,如果隨身攜帶,有百毒不侵的奇效,如果加以正確的煉製方法后服用,百病皆除,延年益壽也不在話下。

在得知自家養的花貓體內所孕育的生氣凝結之丹,能夠救眼前的李忠孝的性命,白知洲並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帶著李忠孝前去尋貓。兩人到了花貓時常棲身的雜物間中,只見此貓懶洋洋的趴在主人為他搭的一個簡陋的茅草小窩中昏昏欲睡。看到這隻花貓,李忠孝不由得大為吃驚,只見此貓盤卧於雜草之中,全身漆黑,只有四隻腳爪呈雪白之色,且狀如鷹爪;其毛髮柔光透亮,一隻巨大的貓頭如海碗一般,雙耳左右不停轉動,聽到有人前來,登時站起身來,一雙貓眼再無睡意,圓滾滾地瞪著來人,貓眼中隱隱有紫光迸射,貓尾左右擺動,全身毛髮直立,竟有龍騰虎躍之勢。這哪裡是貓啊,這分明是一隻下山的猛虎。

後來,李忠孝用這隻貓的內丹,配合一些秘葯服下,又在白家醫館足足修養了幾個月,才最終治好了身上的傷。傷好之後,他就告辭了白知洲,說是要去解決塵世間的俗事,為了感謝我白知洲的救命之恩,臨走時他把身上所有值錢的物件全都留了下來。從此以後,李忠孝這個相地尋寶的奇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再後來,日本人打進了中國,中華大地一片烽火狼煙。白知洲在縣城行醫時也常受到革命思潮的感染,滿腦子想的是救國圖存。國難當頭,他不顧我爺爺的勸阻,義無反顧地棄醫從軍,上了抗日報國的第一線。沒想到,這一去就是永別,他是否還活著,或者死了,死在了哪裡,這些事再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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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攬月之黃金龍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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