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入夜,天德家裡站著花豹和花鹿兩隻壞種。他們垂首哈腰,細聽著天德的指示。

天德給花豹和花鹿的任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啃。天青和天祿還好說,天威和天霸他們,就不是那麼的順暢了。但,他們又不得不做。不然,喪失了天德這棵大樹,村人將燴了他們。

經過一夜的消化,大清早,花豹和花鹿就糾集幾隻賭徙,前往天青和天祿的家,先挑軟的柿子來捻。一行人氣勢洶洶,嚇得村巷雞飛狗跳。

天青和天祿他們的家,同一條巷子。天青的家在下,天祿的家在上。花豹他們是從村大道上巷,首先到了天青的家。

天青的家,相當的破敗。一間茅草頂與禾桿稀泥牆的房子,東北角還缺了一個窟窿。房子門口右側的那隻露天三腳灶,四面漏風。如果不是置身於村裡,還以為是流竄乞丐的一座天堂。

不過,天青家的黑狗,倒是蠻精神。這大概是中元節那晚的一餐流水席,讓它積聚了能量。

狗是人的忠實朋友,這一點不假。而且,狗還是護院的好幫手。花豹他們一行人剛進入巷子,天青家的黑狗就警覺地站了起來。等到它沖向巷子的時候,那已是四腳彎挫,頭平嘴昴的狂吠了。

天祿的家,離天青的家就幾步之遙。天青家的狗在吠,天祿家的狗,當然也不會不聲援。一時間,整條巷子全是這兩隻黑白狗的禦敵沙場。

村狗雖凶,但在花豹和花鹿這些比狗還兇悍的人眼裡,天青和天祿他們家的狗,就是兩隻菜狗。他們也不高聲吆喝,而是赤手空拳,大踏步的衝上去就要生擒。唬得天青和天祿他們家,這兩隻吃了鬼食的家狗夾起尾巴,嗚嗚叫著退到巷頂上去裝腔作勢了。

沒有了狗的阻攔,花豹和花鹿他們似一群烏鴉般,一下子就將天青家的房子圍成了一圈,一隻蚊子也飛不出去。

「天青,開門!」隨著一陣拍門聲過後,花豹高聲從門口向里喊。

房裡沒有回應。

花豹繼續拍門和高叫。

如此幾次下來,房裡一點動靜也沒有,好似石沉大海無聲無息。花豹在村裡幾曾何時,受過這等輕視!於是,他也不客氣,叫手下踢門。

天青家的門,也就兩扇舊床板,那經得起花豹的折騰!花豹幾聲吆喝下來,門的上下門樞已爆斷。門沒有了門樞的緊固,且承受著洪流般的外力,當然就似山崩地裂那樣嘣一聲倒向了房子裡面。

房子的地動山搖,也弄不醒天青,這是什麼情況!難道說,天青這刻還處於極度的夢遊之中不能自拔。

其實,這刻的天青,沒有在房裡。不但這刻不在房裡,就是這幾天晚上,他都不在自己的房裡過夜。

本來天青也不相信韋紹有的預測,但經不起天祿的死纏硬磨,去同他一起同榻同被並足而眠。不然,這會他准被花豹抓了個正著。

花豹和花鹿他們在天青家的房裡抓不著天青,一肚火氣直奔天祿家。他們認為,跑得了天青,未必跑得了天祿。那知他們如瘋狗般衝到天祿家時,天祿家似天青家一樣的房子,迎接他們的是房門敝開。房裡黑洞洞,猶如老虎的嘴深不可測。任他花豹和花鹿天大的膽,也不敢輕易進入。

「天祿!天祿!在家嗎?」

天祿的家,也似天青的家一樣,沒有人應答。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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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他們那裡知道,天青和天祿早就在家狗的狂吠聲中,失驚無神的逃出了村。說不定,這會已到了龍灣祠那裡了呢。

狗吠、人聲,早將長嶺村搞得人心惶惶。有人天亮不敢出門,關在房裡瑟瑟發抖。有人走出巷子,探頭探腦獵取信息。整個長嶺村,這時只有天威和天霸家逆風而行。

天威家的這會,與昨天相比,起了翻天復地的變化。當然,房子依還是以前的房子一成不變,但內部擺設,卻顛覆了世人的三觀。兩張頭接尾的床,從中間豎起了一道以竹簾為主體的屏風牆,形成裡外各一重天,井水不犯河水的世界。而最主要還在於,原床前的穀米缸缽,全搬移到門外,列成一方小天地,作為老母親李三娘的暫時安身之所。將兩張大大的喜字剪幅,貼掛於床前舊牆璧上。

花豹和花鹿一行人,在天青和天祿那裡撲了一個空,急急忙忙的趕到天威家的時候,天威家這裡早已聚集了以韋紹有為首的一大幫人。他們不為別事,完全是奔著天威和天霸的婚事而來。

這天,既不是黃道吉日,也不是嫁娶良辰。花豹和花鹿看到天威家這架勢,整個人懵圈。心說,這天威家又弄些什麼鬼把戲。但他們面對這場景,又不敢過分張牙舞爪。原因很簡單,韋校長一團正氣,就在天威家門外正中站著。他們最害怕的韋輔溪和梁廷毓,也威風凜凜,雙手叉腰站在韋紹有的後方,一副誰敢來犯劈了誰的陣仗。而梁星、韋增魁兩人則在巷口,熱情地迎接村裡來祝賀的親朋戚友。當然,若是黃狗來了,迎接他的就是鋼叉。

花豹和花鹿看了一陣,叫手下站住腳,他們先進來看個究竟。梁星和韋增魁也不阻攔他們,還請他們到西南角的一張桌子旁坐下。說等陣,請他們喝天威和天霸兩兄弟的喜酒。

花豹和花鹿那能坐得住!就算他們坐得住,天德給他們的任務,也讓他們坐不住。

他們雙目對視了一陣,便環顧起四周來。在他們的六點鐘方向,天威和天霸兩兄弟,一身半舊的藏青色除麻衣,一頂瓜皮小帽,一雙剛納的白底黑面布鞋,顯得格外的精神。尤其左胸上別著的一朵大紅花,更是展示無限的喜慶。當他們將視線投向房門裡的那刻,花仙和水玉這兩位新娘,面對面的打扮著。她們臉上洋溢的那份嬌羞與興奮,任人瞧著也歡快萬分。

花豹和花鹿再壞,似耙上奪牛,飯里搶鍋之類的事,明目張胆里總有些猶豫,何況人家正在舉行婚禮這麼大的場面那敢造次!他們了解了情況之後,不得不回去向天德報告。

天德這隻老龜,可比花豹和花鹿他們狠多了。他聽了花豹和花鹿的報告之後,不但不膽怯,還踢了他們幾腳,說他們屁用都沒有。花豹和花鹿這時一點也不敢吭聲,拿起繩索跟著天德的屁股,又不得不如狼似虎向著天威和天霸家重新撲來。

在天德的字典里,這是誰給他們的這份膽!明明就是為了躲避抓壯丁而想出來怪招,花豹和花鹿這些蠢材就想不到這一層。

村裡人結婚,往往是小孩鬧騰的最佳場所。小天和小強一幫孩童,老早就來到了天威家穿梭嬉戲。新壘的鐵鑊灶旁,剛擺的桌椅邊,無處不是他們的身影。

花豹和花鹿,帶著一群手下離去后,天威家仍停留著一股陰氣。韋紹有在這一股陰氣中,久久不能自定。後來,天威和天霸兩兄弟走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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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他如何辦,才下定了決心。他覺得,天德可比花豹和花鹿這些二流仔沒人性多了。只是,他沒有想到天德比他想象的快得多,缺損得多。他和韋麗生他們剛把天威和天霸兩兄弟從屋後巷送走,天德就帶著花豹和花鹿他們到了房子前。

這時的天德,可不似花豹和花鹿那般的夾著尾巴,兩隻眼睛血紅血紅,彷彿要噴出火來。但他這隻老龜,行為處事卻總是留下那麼一手。

其實,天德這一手,也不是天生的性情,而是看到了他的兒子小天,竟也和一幫孩童在婚禮現場。

「小天,你還不快回家去!」天德向著正在灶口添柴的小天高聲斷喝。

啊!

小天轉頭看是老道,啊的一聲溜得無影無蹤。

「花豹,花鹿,還不快點去抓人!?」天德向身旁的花豹和花鹿發話。

「哦!」到了這節骨眼上,花豹和花鹿也壯起了膽。就連韋紹有在場,他們也不怕了。招呼著幾個手下,就沖向天威家屋去里拿人。

屋裡沒有天威和天霸,只有花仙和水玉。花豹和花鹿在屋裡找不到天威和天霸,走出屋來四下里搜尋。灶上的鐵鑊被他們踢翻了,擺得四四正正的桌子被他們搞得個底朝天。就連李三娘的暫時居所上面,蓋的八月天地里挖花生遮陰的豆屏,也弄掉了下來。

梁三哥不在,李三娘就是這家的主人。儘管她是一個婦人,一個因保護貞節而腰癱幾十年的婦人,在唯護兒子的權益上,天皇老子她都敢咬上一口。

「花仙,水玉!」李三娘向屋高喊。

「媽!」正在房裡瑟瑟發抖的花仙和水玉,聽到母親的喊聲,腳軟軟的攙挽著走出來。

李三娘的身體在經過梁寂溪一段時間的調理之後,這時已能下地。她在花仙和水玉左右的扶持下,一步一步的來到天德面前。

「天德侄兒,」李三娘聲震震的地說:「天威是我從龍灣祠那裡,檢回來的養仔。天霸,才是你梁三哥的真正血脈。鄉里鄉親,你總不能一根苗也不留給我吧!?」

「李三娘!」天德面對李三娘,一點鄉情也沒有,「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國家正處於用人之際,養仔親兒也要上前線。」天德說罷也不管李三娘如何哀求,喝令花豹和花鹿他們擴大捉拿範圍。

李三娘見天德如此這般的不近人情,要再與他理論時,天德冷冷地說:「李三娘,你再這般的阻撓,我可對你不客氣了。」天德說時,看了一眼在場的韋紹有及梁岳英他們。見他們不敢吭聲,繼續往下說:「再說,天威和天霸他們兩兄弟今天能長大成人,除了喝老井的水之外,是我家老爺子給你田種,不至於餓死才活成個人樣。別不知恩圖報!」

這這這,李三娘幾個之後,雙腳一軟,花仙和水玉都扶不住,整個人滑於地面。她除氣惱自身的無能外,竟無言以對。

這時的韋紹有,不管他曾是山北中心校校長,具備著無邊的智慧,但當他聽到『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話語,從天德的口說出來時,一臉的怪棄中也找不到相應的語言去與天德較量。他能做的唯有以靜制動,等候著事態的發展。當然,用眼色指揮韋麗生他們去保護天威和天霸兩兄弟脫離魔掌,他必須辦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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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岩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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