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深淵的妖
兮月正準備轉身離去,忽覺身後一股寒風破空陣陣地襲來,迫得想要迴旋的她無法回眼。
升仙台上已然到齊的弟子,此刻也發現了,這方角落之下凝結起來的颶風,都向著那玄鐵橋后迅速集結起來。
而眾人皆是一副想要看看那迷霧之中,究竟有何稀奇之處的模樣。
此刻,憨憨雖整個身形,都被那股強勁的風力迫得蜷作一團,卻依然用那小小的爪子,抓住那壓在玄冰雕塑下一角的包袱不肯離去。
「娘,娘親,你挺住了,憨憨一定能保護你的。」
憨憨忍著,被那一波又一波風吹到快抓不住最後那片布角時,雕塑終於有所鬆動,開始向著橋的一端倒去。
「這風如此之大,一旦掉下那玄鐵橋,只怕是屍骨無存了吧!」
凡界弟子之中,一看起來膚色蔥白,樣貌稚嫩的淺灰色衣袍弟子,像是想上前搭救一把的露出擔憂之色,卻被一隻佩戴著,有些老舊暗涌翠碧色扳指的手,一把壓住了前行的肩頭。
「若榆,你忘記我們是來做什麼嗎?馬上就要開始鬥法大會了,放下你那多餘的憐憫之心」。
被喚作若榆的弟子,眉眼間雖無半分的起伏與被打斷的掙扎,但正欲前行的步伐,卻也暫時沒有了上前一探究竟的行徑。
「好了,若榆,你也別怨子鈞,他也是為了咱們幾個好,你看,一起上山的弟子里,就剩我們幾個還在了,我們得互相照顧著不是。」
一旁上前勸解的凡界弟子,見兩人不但沒有說動,反而走的走,蹙眉不語的,也依然愣愣的杵在原處,只得心裡一頓嗚呼哀哉,繼續做起那和事佬。
「你看,那小兄弟玄鐵橋都過不來,想來修為也是不行的,想要闖過即將開始的三重關鬥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這樣,其實吧!……也挺好。」
說完,上前來勸解的素服衣袍弟子,臨走前,也拍了拍那叫若榆的弟子,便轉身跟了上去,與那已然離去甚遠,喚作子鈞的弟子,兩人向旁邊一處較為空曠的空地走去。
而那些上前來想要一探究竟的弟子,見兮月公主還在那方屹立不動,只得站在距離崖邊與她較后一些的位置,伸長了脖子不斷張望著。
兮月若有似無的,用那瓊脂玉露滋養而成的芊芊玉指,向耳畔輕輕扶上,被颶風吹得浮動連連的髮絲,緩緩轉過身來,似有不滿被其吹亂的髮絲,又似在看向那雲霧之後,執著拉扯冰雕的聖獸。
「還真是一隻忠心不二的好神獸,可惜跟錯了主人,要是跟了本公主,早就是那守山神獸,何至於像現在那般弱小。」
只見她露出那面無喜色的淺笑,仿若寒冰落曦見了也為之融化的姿容一色,胸前緩緩浮起一道緋紅柿染的小小紅蓮,蘭花指一揮,一道紅光迅速飄向那亦然被風吹得鬆動異常的冰雕。
眾人不知她要做什麼,只覺她的動作輕描淡寫,似是隨意的一揮衣袖,卻見那飄舞在袖中的絲帶,在風中輕輕飄蕩,雖輕柔,卻直上丈許。
「兮月,你站在那崖邊做什麼?馬上鬥法大會就要開始了,莫要受了寒。」
玉燭一副兄長關切的話語於前,緩緩邁著沉穩有力的步子,正欲向著她走來。
「咳咳,哥哥可別再上前來,這方風大,兮月這就過來。」
只見,這兮月公主將那看似有些單薄的,雲絲霓裳衣袍向著心窩處緊了緊,一副羸弱之軀慢慢向著玉燭走去,看似像極那風雨欲來便可將其吹走一般,乖順溫良的好妹妹。
而此間的一切舉動,玉燭自是全然不知,只當是自家妹妹真的有些著了寒,便不假思索的過來等候著,卻忘記自己真正想要上前而來的目的。
而以上兮月所做之事,雖是無什麼人發覺異樣,卻沒有逃過那凝與暗處的雙眼,與那看似無意飲酒和焦灼上前的綠梧。
只見,那道如煙似霧,隱隱起伏在寒風之中的紅蓮,像一朵柔軟的花心一般起伏不定,在觸碰到玄鐵橋之後,緩緩化作一團燃之不盡的血色花火,迅速綻放得異常洶湧,只頃刻間,橋身頓現猩紅之色,而橋之末端已然不持,隨著寒風的略略呼嘯之力墜落直下。
「公主你在做什麼?!遭了,小瑾。」
綠梧趕緊縱身向前,欲飛身於前施法滅火,卻被身後一股重力拖住。
「你瘋了嗎?現在你若幫了他,他便再入不得崑崙虛,你可想清楚了,你是在幫他,還是在害他。」
只見那身後的錦姒公主難得正色的說道,雖言語無狀,話卻在理。
綠梧只得一臉擔憂與不忍的,緩緩將手收於身側緊握雙拳,挺直脊背,看向那迷霧重重,蕭風瑟瑟的另一端。
「小瑾,你可千萬撐住了,只要過了那玄鐵橋我便可助你鬥法過關了,千萬不要放棄。」
咚!咚!咚!
升仙台之上,洪鐘之聲漸漸敲響,眾弟子都緩緩行至升仙台的中央,待第三道鐘聲迴旋與九天之上,三界弟子皆向著三尊施禮頷首,諄諄於前的聆聽教誨,準備那即將開始的鬥法大會。
而此刻,在與此相背的另一端,小瑾卻昏昏沉沉的,被困於那極寒的玄冰之中,只覺身體像是被一個牢不可破的外殼包裹著動憚不得,而意識也隨著逐漸遞增的蝕骨寒意變得模糊不堪。
然,小瑾在那意識薄弱之時,卻並無多大苦楚,似見得一處光景,那裡遍地粉色櫻落紛飛,又似仙氣繚繞菡萏似放,轉眼,一縷縷清香怡人,卻不似花香更甚花香,唯見彼岸之處,一秋月白色衣袍背影負手而立,在他想要伸出手來呼喚之時,那道身影連同周遭事物,隨著一道寒光劃過,在他轉身之際,便瞬間崩塌殆盡。
「啊!不要!」
峭壁之間,青雲直上九重霄,一聲聲龜裂的破碎之聲,一點一點讓小瑾開始恢復清明,而那本包裹得異常堅硬的玄冰,此刻正伴隨著陣陣冰裂逐漸消散與他的周身,向那萬丈深淵消弭而去。
只見那墜於周遭寒風瑟瑟的臨空之中,一雙清亮閃爍的緋色雙瞳頓現,將小瑾的神智與不斷下沉的身體緩緩浮與空中,待那身軀忽然撞擊在一團軟物之上時,小瑾便像被抽離神智一般,癱軟的翻了翻,昏睡過去。
升仙台
「現在開始第一場鬥法比試,眾弟子可兩人結隊,藉助外力與出局者將沒有資格參與下一場比試,而此組不再重組,三場比試的最終排名,將成為各位最終的分班憑據,望各位竭盡全力,各自珍重。」
素色衣袍弟子挺著板正的腰板兒,一字一句的將那規則說了個清楚明了。
沒一會兒,下面的弟子便開始了各種準備與各類竊竊私語。
「聽這意思,是其中一個人死了,不可再增加新的了?」
那位臉頰還沒完全消腫的魔族弟子,倒是有些緊張的樣子,同一旁的同僚搭起話來,一派凝重,雖一手扶著臉頰呈抽痛狀,但依然不減那嘴皮子翻動的頻率。
「那可不,所以啊!爾等可要選個能力強一些的搭檔才是。」
說完,這個弟子便迅速的沖向一側,去挽住另一位有些猝不及防的弟子胳膊,迅速結隊成功。
其他各族的弟子也是迅速的搶人結隊,生怕落到最後,成為那些個意外落單的主,場面一度變得有些私下混亂。
綠梧本是想等著小瑾來結隊的,不待形式逼迫,小瑾又遲遲未現身於前,是以,便不情不願的與那錦姒公主達成了結隊印章,此印一結,便不可更替,除非兩人同時同意解開印章,否則只能至死方休方可解除。
而玉燭則是與兮月達成結隊。
昇昇不屑與結隊,是以在一旁看著熱鬧冷眼旁觀。
而那絔曲殿下更甚,直接消失得不見蹤跡。
只半炷香的時間,在場的所有弟子便已整裝待發的盤踞在各自陣營,只待那一字令語,開場鬥法,以術法檢驗各自修為深淺。
烽火台
爐鼎之上的寥寥青煙已燃燒過半,鬥法場上也是異常激烈,雖也有那些個稍顯膿包的個例,但整體術法水準依然可達理想。
待輪到一組魔族子弟同族相搏之時,兩方組員也是拿出了魔族子弟應有的血性,一點沒有手下留情同宗同族的計較,一死一傷的完美詮釋了整場鬥法規則的重點,死傷勿論,術法見高下。
「下一組,是哪兩個啊?倒是快點的,本爺還等著進入下一輪呢!」
只見那半邊腫臉的魔族弟子,正囂張的邁著血染的步子,在那升仙台鬥法場中央口沫橫飛的嚷嚷。
一角是那一死一傷的落敗弟子不甘的凝視與喘息。
「沒人了嗎?那弟子我這算是進入下一輪了吧!」
那半張腫臉囂張嚷嚷后,又轉身,對著上座的三尊拱了拱手,問著。
一旁天師弟子正欲開口,只聽得幾聲咳嗽之聲漸漸響起。
一道水凝成冰的冰錐劃破空曠之地,徑直落在那鬥法場之上轉而消失無蹤。
而那腫臉的魔族弟子,不帶反應被背後放了一道冷箭與身前很是不滿,一看來人竟是那傳說中的病弱太子,面上雖呈著幾分敬意,眼底卻儘是滿滿的不屑。
「這位弟子,鬥法需兩人成組。」
天師倚坤嚴肅的道出規則。
「別看我,本尊不想跟你一組,不能參加作罷便是,這崑崙虛本尊也並非得入。」
昇昇一手展開手中扇,偏著頭繼續拿起手中玉壺喝起酒來。
「殿下,看來您這是沒組成呀!那我這就~」
那半張腫臉的魔族子弟,正橫著臉上贅肉暗暗竊喜,那不費吹灰之力的戰局,忽而,崖邊卻傳來一道氣喘連連的鏗鏘之聲。
「等等,還有我,我跟絔曲殿下一組。」
只見小瑾在眾目睽睽之下,以一副破損頗多處的儀態,肩上棲著一隻小獸迎風而來。
只見,那血染的小手雖有些血肉模糊,眼中的堅定與緋紅卻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