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修】

老者難得一見的失態讓鶴一慌了。

「尊神，可是祂有什麼問題？」

鶴一也不稱「小友」了，用了代指。

老者沒有回答，而是提問鶴一，「現在距離你真靈初開，過去多久了？」

鶴一恭敬道：「小神不敢忘記尊神的點化之恩，距離尊神點化之日已過去兩千七百五十六載。」

「時間過的太快了，轉眼已是三千年，」

老者捏起黑子，放入一旁的圍棋罐中，言語之中自然流露的歲月滄桑之感令鶴一心驚。

老者道：「鶴一，而今靈氣復甦，可不止有新神得道，也將有舊神回歸。」

他望向某個方位，常年板著的嚴肅面孔多了一絲笑意，「是我的朋友回來了。」

同一時間，相隔千萬里，姜離也正遠遠眺望著老者所在的方位。

在鶴一說出神名的一刻，處於石像狀態的姜離心有所感。

有人說出了她的神名。

若她沒有感覺錯的話，那個說出她神名的正是鶴一。

這種冥冥之中的感覺實在奇妙。

她除了能察覺是何人喚她，還能感知出那人的所處的方位和他本身的狀態。

難怪鶴一給出神名時說，若是遇到妖魔，喚祂神名，祂就會趕來。

不過，姜離很快想到了一個問題。

要是知道她神名的人多了，他們時時刻刻談起她的神名，那她豈不是會……姜離不敢深想下去。

姜離看了看鶴一所在的方位。

奇怪，她怎麼覺得有某個神秘存在正注視著她。

不像是鶴一。

不過，既然對方沒有惡意，姜離也就收回了視線。

她現在有了更關注的事情，活動石像。

鶴一送的那團土之精，不僅能讓石像發聲，還讓石像能夠行動。

姜離摸索了一會，操控著石像從行走，奔跑，慢慢過渡到類似在青草里打了個滾這樣的高難度動作。

在這個地方，反正沒人認識她，姜離無所謂面子了。

她躺在青草叢裡，望向天空。

不知何時，雲層一層又一層堆疊，黑沉沉的，彷彿下一秒天空就要朝地面傾壓而下。

這是來自天地的威迫感，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無時無刻，無處不在。

天地大勢。

姜離心裡跳出了這個詞語，她伸出了石像的手掌。

氣流暢通無阻穿過縫隙。

起風了。

一開始風還很小，只吹得雜草晃動。

後來，風大了。

青草匍匐在泥土上，遠處的樹葉「簌簌」作響。

天色越發黑沉，像是在孕育著什麼。

突然，一滴剛凝結的水珠落入石像的眼裡。

隨著第一顆雨水的降落，雨珠爆炸式增長，給這片天地加上了一層密集的雨幕。

是雨啊。

萬事萬物，順應自身，依勢而為。

姜離心有所悟。

她如今是山神。

所以，她是這片山啊。

姜離想通的那一瞬間，石像的眼睛立即失去了神采。

屬於姜離的真靈回歸了山體。

從這一刻開始，她就是山，山也就是她。

回歸山體的那一刻，姜離的視角變了。

從石像的平面視角，轉為了山體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逐漸泛白的天空，樹枝枝丫下躲雨的小鳥，山體里的墓室，山腳處的田野與民居建築，以及沒有顯露於地表的山脈深處涌動著的岩漿。

莫非她還是座火山？

姜離發現岩漿后，忍不住想起了遊戲角色介紹里的那句，以身化石，永鎮魔淵。

難不成，魔淵就是指的岩漿口？

似乎也說得通。

但很快，姜離記起了鶴一的那句「魔氣肆掠，靈氣復甦」。

姜離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猜測，魔淵說不定指的是「魔氣之淵」。

罷了，等下次見鶴一神再諮詢祂問題吧。

姜離有預感，鶴一會再來的。

雨依舊下著。

姜離借著如今的山神視角，終於在山脈之外找到了大白狐和棕紅小狐狸的身影。

它們在一戶人家的屋檐下避雨，大白狐的尾巴還圈住某個事物。

因為隔得遠，姜離又仔細看了看。

作為一個神明，雖然她現在實力差了點，但山間的每片樹葉，甚至是山間流傳的風，都是她的耳目。

姜離輕而易舉看清了被大白狐護著的事物。

那是一個襁褓包著的小嬰兒！

姜離人要麻了。

大白，你不能這樣啊！

好在，下一秒風裡傳來的氣息告訴她小嬰兒還活著，並且還活得很健康。

姜離稍鬆一口氣。

活著就好，有彌補的餘地。

興許是姜離上次點化的緣故，大白狐身上已經頗具神異。

雨滴偶爾有濺向白狐的，悉數反彈了出去，它的皮毛上沒有染上一滴雨水，狐尾也將小嬰兒保護得嚴嚴實實。

一旁的小狐狸就慘了點，它棕紅色的毛髮濕噠噠地貼著身體，淋成了一隻落湯狐。

小狐狸嘴裡還咬著一截新鮮的荷葉的根莖，像是人打傘一般，荷葉面在上端遮雨，但那並沒有什麼用，斜飛的雨珠還是飛到了它的身上。

小狐狸只能眼裡無比艷羨地看著大白狐。

然而，大白狐優雅沉靜，它望向了姜離意識寄託的山脈，沒有給小狐狸一個眼神。

姜離一座山，目前閑得慌，於是，她就著這一幕琢磨，兩隻狐的關係是不是變得有點冷。

明明上次大白狐還特意給小狐狸出頭來著，怎麼這回竟然如此絕情，都不理小狐狸了？

姜離想不通，但她能夠等。

她等到了雨停，大白狐背著小嬰兒，和小狐狸一起進了山。

它們來到了石像前。

姜離早早回到了石像的身體里。

石像如今棱廓分明，但兩隻狐還是一眼認出來了。

小狐狸格外激動地衝上來一頓「嚶嚶嚶」，狐語大意是，神，快看它成功捕到了一隻人類幼崽。

姜離：「？」

好嘛，罪魁禍首竟然是你！

她錯怪大白了。

姜離略帶愧疚地看向大白狐。

大白狐放下了小嬰兒，它前腿跪下，非常恭敬，「嗚嗚嗚。」

姜離分辨著狐語。

大白在說，拜見尊神。

它尖尖的狐耳正好在姜離眼前，她沒忍住抬手揉了揉。

大白狐的狐耳顫了顫。

姜離以為它會收回去，結果，大白狐把耳朵往前遞了遞。

上道！

姜離又揉了狐狸腦袋幾下，把它送了回去。

大白狐垂下了耳朵與尾巴，但轉眼它自己調整好了情緒，開始了稟告。

它說其實人類幼崽並非小狐狸捕到的，是小狐狸在垃圾桶里撿到的，它想把人類幼崽獻給神。

小狐狸的神等於姜離。

姜離：「……」

小狐狸你個坑貨！

撿個小嬰兒怎麼養？

靠她一座山兩隻狐？

可氣的是，小狐狸自覺自己幹得非常漂亮。

它狩獵到了人類誒。

雖然只是人類幼崽，但它也還小。

它這麼小，就能狩獵到人類了，它比大白還厲害！

大白被人類打得好慘的！

大白狐：「……」

它一爪子把小狐狸鎮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