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風靈月影宗
大荒世界,遼闊不知邊際。
孕有生靈萬千,又誕有先天之靈——巫、後天之靈——妖、眾靈之長——人,為天道開智三族。
如今人道大興,巫與妖遠遁山海,已極少在世間走動。
大荒有一海三山五州,海名東海,山為白源、天元、及十萬大山。
白源山在極西之地,是人族祖地,十萬大山在東,瀕臨東海,相傳為人祖之女精衛以九天息壤填海后所化。
天元山位於大荒正中,高聳入雲,仿若天柱。
哪怕是登仙境大修,也從未攀登入頂過,長久以往,天元山便被三族共奉為神山,不準褻瀆。
五州為西南永寧州、正西赤幽州、東南華封州、正東雲陌州、正北暮仙州。
此五州如今為人族所居,有三十三大城、一十二大宗、小城小派無算。
另有極南雷澤、極北冰原、極西迷途漠為妖族所佔,十萬大山則為巫、妖割據。
在永寧州,有一座沐雲仙山,山脈連綿數十萬里,直貫南北,與暮仙州相連,仙山有主峰一座,高兩千一百七十丈,另有衛峰五座,環伺拱衛,高低峻秀各不同。
山上有一修真大派,名喚風靈月影宗,大約兩會元前由風月祖師證道后所創,以鴻蒙至寶陰陽雙魚佩鎮壓氣運。
歷二十五萬九千二百年不衰,如今在大荒十二宗門中位列第四,現任宗主文旭,為悟道境大修。
大荒修真界有十境,鍊氣、築基、結晶、金丹、具靈、元嬰、化神、悟道、羽化、登仙,每境又有初、中、后三階。
再往上,還有亞聖、聖人境,亞聖境自開天闢地以來,有極小一撮人能僥倖達到。
但聖人境,除了生而神聖的那幾位,便只有一個北辰天尊是肉身成聖,但他本是一位上古大能的轉世,也可以算是生而神聖。
所以,在聖人們高卧天外天,那些登仙、羽化境老祖又不出世的情況下,文旭悟道境的修為在大荒也是能橫著走的。
此刻,文旭正看著床榻上的少年皺眉不已。
數日前,他找到世濁觀的山門,卻被觀主有弗子告知,靈棲上人前陣子閉了死關,不能見客。
閉關前倒是留下過幾句讖語,有弗子解語后,直言此子與世濁觀的機緣未到,要文旭把人帶回去,還授了開玉之法。
靈棲上人是比他師尊任平生還要高出半輩的大能,他老人家既然早有安排,文旭只好作罷,將人帶回沐雲山,稟明師尊后,安置在陽九峰。
如今,開玉已過三日,這位被複暖如起名為復抱星的少年卻仍未醒轉。
偏偏他氣脈沉穩,不似昏死,文旭這幾日試了各種辦法,都沒找到根由。
要不要去請師尊出馬?他這樣想著。
這幾日給復抱星渡靈氣窺內景,他才發現此子天資卓絕,根骨極佳,是他生平僅見,加上被世濁觀暫拒,正好沒了去處,又是昔年故友捨命救下的人,更與他有緣,便起了收徒之念。
念頭一起,便紮下了根,這幾日一直琢磨著怎麼跟師尊稟告,現今他昏迷不醒,已是無計可施,便決定以此為由,去探探師尊的口風。
想罷,他便蓋好被子,準備去任平生清修的大清境請示。
剛一回頭,卻迎面撞上一位白裙少女。
文旭這幾日心事重重,神經緊張,當下抬手,便要施法,卻立馬反應過來,這是自已的小徒弟。
定了定神,他板著臉,沉聲道:「桂新,為何藏匿身形,躲在為師背後啊。」
桂新將目光從文旭的手上挪開,癟嘴道:「我哪有藏匿身形,分明是師父你神遊太虛,沒有發現我罷了。」
文旭不動身色的將手一背,悠然道:「既如此,這次便不罰你了。」
桂新大感委屈,小嘴一噘,泫然欲泣:「師父可真不講理,自己入定還賴我隱匿氣息,還要作法打我。」
「我哪有要打你!」文旭急了,聲量不由得提高。
桂新哇地一聲哭出來,抽噎道:「我……我都看見了,您方才手上吞吐的,難道不是伏鴻神光?」
文旭面色一滯,也不再否認,連忙好言慰藉道:「為師那是條件反射,並不是針對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見文旭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桂新哭得更厲害,眼淚像是天河澗的瀑布,嘩嘩啦往下掉。
文旭本就理虧,見女人一哭就更加不知所措,只能在一旁輕聲軟語的陪著小心。
他文旭修行鬥法是一把好手,但對付女人卻是個不入流的,不然也不會幾千歲了還是個老純陽,與他一輩的師兄弟們,如今哪個不是兒孫滿堂。
正無措間,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悠長嚶嚀。
文旭眉頭一挑,面露驚喜。
這小子居然醒了!
當下也顧不上還在哭鬧的桂新,隨口丟下一句:「為師回頭補償你一件靈寶。」
說完,人已至床榻邊。
仍舊滿肚子委屈的桂新一愣,旋即破泣為笑:「這可是您說的。」
擦擦眼淚,也湊了上來。
復抱星悠悠醒轉,只覺得口乾舌燥,四肢無力,腦仁陣陣抽痛,像是宿醉后的感覺。
「我又喝醉了?」他呢喃著,努力回憶著睡之前事。
「不對啊,我沒喝酒啊,我不是在家打遊戲,被電暈過去的嗎?」
頗為費力地睜開眼,便見一位穿著漢服中年帥大叔和一個漢服小女生正滿臉笑意的盯著自己。
復抱星心頭悚然一驚,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條件反射的一個側滾,瞬間直起身來。
定定心神,他環視四周,不是藍白色調的醫院,而是擺放著大量木具與銅器的一間古樸精舍,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正在作夢。
「你們不是醫生,你們是誰?」遲疑間,他緩緩問道。
文旭見他反應極快,身手敏捷,滿意的點點頭,撫須答道:「在下風靈月影宗宗主文旭,你說的醫生是指……」
「風靈月影宗?」復抱星跳了起來,卻咚一聲撞到拔步床的木頂。
復抱星吃痛,齜牙咧嘴的揉著腦袋,那模樣頗為逗趣,引得桂新嗤嗤直笑。
他瞪了那沒禮貌的漢服少女一眼,卻沒心思搭理她。只想著剛才那大叔所說的風靈月影宗,那不是用風靈月影修改器的網友自稱嗎!
我一定是沒睡醒!
他想著,啪啪啪快速給了自己幾巴掌,白凈的臉上泛起塊塊紅印。
文旭與桂新看得目瞪口呆,眼看著他還要煽自己,文旭連忙伸手一點,復抱得的手便停在了半空,無論他怎麼用力也不能挪動分毫。
「哈哈哈,這一定是鬼壓床。」復抱星自語著,與自己的胳膊開始較勁。
桂新見他自醒來就舉行怪異,聽到宗門的名號更是吃驚不小,便開口問道:「師尊,他這是高興過頭了?」
文旭神色凝重,看著旁若無人正與自己胳膊較勁的少年,聽著他嘴裡不斷吐出的新鮮辭彙,嘆息道:「怕是在玉中太久,神魂受損,以致神智不清,可惜了,這麼好的根骨。」
說完,搖著腦袋就要離開。
桂新看看痴獃模樣的俊秀少年,也學著自家師父的樣子,搖著頭,老氣橫秋的嘆道:「可惜了,這麼好看的一個人,居然是個痴獃。」
與身體角力良久都還未醒來的復抱星,此刻也察覺不對,又聽見那沒禮貌的漢服小女生罵自己是獃子,便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你才是痴獃!」
文旭與桂新聞言駐足,轉過頭,桂新不怒反喜,驚喜道:「知道還嘴,原來你不是獃子啊!」
復抱星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道:「當然不是。」
「說起來,這是哪個影棚,你們在拍寫真還是什麼?還有就是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們為什麼要跟我一個陌生人搞惡作劇?」
一連串的問題和沒聽過的辭彙讓桂新有點懵,她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師尊。
文旭一甩臂彎處的拂塵,含笑道:「小友可知此乃何處?」
復抱星掃了他一樣,心想這大叔扮相倒真不錯,強過大多數古裝演員,就是入戲太深,說話也拿腔拿調。
見那少年並未搭理自己,文旭也不惱,接著說道:「適才貧道已經作過介紹,吾乃風靈月影宗宗主文旭,這是小徒桂新,此處是永寧州沐雲山陽九峰的外門客舍。」
又來了,復抱星腹腓,臉上露出一絲不耐。
文旭看出他心中所想,便問道:「小友可是不信?」
「廢話,沒完了還。」復抱星把眼一瞪,嘟囔道。
文旭臉上笑意更盛,他坐宗主位近千年了,除了他恩師,這還是頭一遭被人甩臉子。
桂新看著他臉上燦爛的笑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心說這少年怕是要倒霉了,師尊越生氣,就越愛笑,這在全宗上下人盡皆知。
文旭現在確定他神魂未損一切正常,只是剛剛醒轉,記憶不清,神智混沌,未破迷障,無奈搖搖頭,嘆道:「痴兒。」
接著右手輕輕一拂,復抱星只見一抹靈光閃過,他僵在半空的胳膊突然就放下了。
「卧槽?」復抱星吃驚不小,這特效,果然還是在做夢。
想罷,他兩眼一閉,雙腿一伸,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文旭含笑不語,桂新歪著腦袋,看看少年又看看師尊,一頭霧水。
幾息之後,復抱星突然坐起,緊盯著文旭的眼睛,厲聲質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文旭迎著少年刺人的目光,從容答道:「你是我師尊故人之後,生下不久便被封在靈玉內,那位前輩仙去后,你家遭劫,唯有你幸免於難,被我救下后,便帶來了這裡。」
接著,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講一遍。
復抱星聽完,信了,眼睛、耳朵都信了。
他魂穿了。
但他價值觀受到巨大的衝擊,碰撞激起的驚天駭浪,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