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石頭

那個年輕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張天順一眼，他走到小石頭的身邊，柔聲說道：「我叫李樂，桃李的李，歡樂的樂。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石頭看著這個滿眼溫柔的大哥哥，好像忘記了斷腿帶來的劇痛，也好像忘記了要回答什麼，竟好似呆了。

「你的腿是不是很痛？」這個叫著李樂的年輕人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小石頭的斷腿，一隻手把他扶了起來，接著問道。

「這點痛不算什麼。」

小石頭終於回過神來，這個大哥哥的手好像有種奇異的魔力，他突然覺得剛才還鑽心般痛疼的左腿已經沒那麼痛了，他小聲的回答道：「我叫小石頭。就是路邊那種石頭的小石頭。」

李樂樂了，又問到：「你為什麼叫小石頭？」

「因為他們說我像小石頭？」

「他們是誰？」

小石頭想了想才說道：「老孫頭吧，還有那些和我一起玩過的朋友。」

說道這裡，小石頭含著眼淚的眼睛里閃過一抹淡淡的憂傷，好像想起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

「老孫頭是誰，你那些朋友呢？」李樂繼續問到，他好像對這個孩子很感興趣。

「老孫頭就是孫修平，我們背後都這樣叫他。我那些朋友都被他賣掉了。」

「你的家在哪裡？沒有父母嗎。」

「我沒有家，也沒有父母。」

李樂突然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張天順問道：「這個人為什麼要打斷你的腿？」

「我不知道。」

「他打斷了你的腿，那你想不想也把他的腿打斷?」

小石頭的眼裡閃過一絲狠戾，用力的點了點頭。

「那你打算怎樣打斷他的腿？」

小石頭想了想，看向那把從張天順手裡掉落的半截斷刀，說道：「用那把刀。「

「你會有用刀？」

「我不會用刀，連摸都沒有摸過。」

「你既然不會用刀，又怎麼能砍斷他的腿呢？」

「凡事總會有第一次的。」

「哈哈哈……」李樂又樂了，他愉快的說道：「有道理，沒想到你這麼小竟然就能明白這種道理。」

「其實我不小了，我已經十三歲。」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小石頭已經撿起了那半截斷刀。

這是他第一次拿刀，但是他明亮的眼睛里卻沒有畏懼，也沒有激動，只有平靜，一種他這個年紀本不該有的平靜。

當張天順看到小石頭拿起那把斷刀的時候，心裡湧起一股悲涼。

那把曾經陪伴了他十多年的刀，那把他曾視為生命的刀，現在卻要揮向自己。

手起，刀落。

在張天順殺豬般的慘叫聲中，他的左腿便和身體分開了家。

小石頭在砍斷了張天順的左腿之後，他的神情依然是那麼平靜，情緒沒有有絲毫波動

張天順卻不平靜，他的慘叫聲差點傳遍了整個臨安城。

「我認識孫修平，幽靈賭坊的孫修平。」張天順突然歇斯底里的喊道：「前幾天我們才一起喝過酒」

他當然沒有和孫修平喝過酒，在孫修平面前他就是只螻蟻。

但是他卻只能喊出這個名字，因為在他所認識的人中，只有孫修平這樣一個有份量的人物。

他害怕了，簡直怕得要死。

他覺得在喊出孫修平這三個字之後，他的恐懼就會減少一點。

李樂看著已經扔掉了刀，渾身都是鮮血的小石頭說道：「你怎麼只砍斷了他一條腿？這種人完全配得上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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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斷腿的．＂

小石頭不禁怔了怔，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只砍斷了張天順的左腿，或者下意識里就覺得別人只扳斷了他的左腿，他也只需要砍斷別人一條腿就夠了吧。

「可能是因為我已經沒有力氣了。「小石頭這樣說道。

李樂笑了，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這個孩子了。

「你們別高興得太早，我是紅樓的人。」

已經被砍斷了左腿，還躺在地上的張天順突然聲嘶力竭的喊到。

李樂終於看了他一眼，似乎紅樓這兩個字有種奇異的魔力，無論誰只要聽到這兩個字就會有不同的反應。

張天順得意了，臉上突然露出瘋狂的笑容，目光也突然變得熾熱。

在他喊出紅樓兩個字后，他整個人就好像突然被渡了一層光，瞬間覺得自己有一種主宰天下的氣勢，就連那條剛被砍斷的左腿所帶來的痛苦都感覺不到了。

「我是紅樓的人，我是紅樓的人，紅樓……………」張天順瘋狂的嘶吼聲突然戛然而止。

鮮血從他的咽喉處泉水一樣噴射而出，他嘴巴張得老大，臉上依然帶著那種瘋狂而滿足的笑容，好像到死的那一刻，他終於成為了紅樓的人一樣。

「居然敢冒充紅樓的人，膽子倒是不小。」

小石頭抬頭一看，竟然看到街道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一個手上有個鐵鉤的人。

鮮血正從他的那隻鐵鉤上一滴一滴的落下，那些血當然是張天順的。

小石頭不禁怔了怔，這個人他居然認識，赫然正是幽靈賭坊的西門華。

西門華和孫修平一樣，是馬無雙座下八大天王之一。

不一樣的是孫修平負責斂財，西門華卻負責殺人。

西門華的臉上有一道很長的刀疤，這道刀疤從右邊眉角貫穿至左邊嘴角，把他整張臉一分為二。

因為順著刀口上的肉都已乾癟收縮的原因，把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扯的變了形了。

只要一開口說話，那道刀疤就會隨著臉上的肉不停的蠕動，像一條正在爬動著的蜈蚣。

他的右手被齊腕砍斷，是他自己砍的。

據說是因為有一次他和別人決戰時，那個人笑他練了十二年的五毒穿心掌比女人的手還要軟。

於是他就把自己的右手砍掉，裝了一個用精剛打造的鐵鉤子。

三年後，他就用這把鉤子勾斷了那個曾經嘲笑他的人的咽喉。

小石頭當然認得這張臉，無論誰只要看過這張臉，都永遠不會忘記。

西門華卻沒有看他，陰冷而又殘忍的目光盯著李樂說道：「你敢在幽靈賭坊的地盤上殺人，膽子也很不小。」

「人好像是你殺的。」李樂平靜的說道，他好像早就發現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完全不覺得奇怪。

西門華看了看右手上還在滴著血的鐵鉤子，陰森森的說道：「但是他卻因你而死。」

李樂突然嘆了口氣，說道：「其實你並不在乎人是誰殺的，你只是想給自己殺人找個借口而已，就像剛才殺張天順一樣。」

西門華笑了，笑得毛骨悚然。

一邊笑一邊說道：「看來你是個聰明人，我向來喜歡聰明人，如果你能留下點什麼讓我滿意的東西，說不定我會讓你活著離開。」

「留下點什麼才能讓你滿意？」

「比如一條腿？「

「你想砍斷我的腿？」

「我當然不想砍斷你的腿，也不想砍斷任何人的腿，我只想砍斷別人的脖子。」西門華眼睛盯著李樂的脖子。

事實上，從他出現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一直盯著李樂的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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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從末移開過。

「所以你是想我自己砍斷自己的腿？」李樂眨了眨眼睛說道。

「看來你果然是個聰明人，我向來喜歡聰明人，所以才給了你這次機會。」

李樂又嘆了口氣，說道：「只可惜你這次卻看錯了，我不但不聰明，簡直還蠢的要死。」

「蠢的要死的意思就是你願意選擇死？」

「也許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有時候腿比命還重要。」

「既然你想死，我當然得成全你。」

西門華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手裡鐵鉤已經閃電般的向李樂的咽喉鉤了過去。

鐵鉤帶著著還未乾透的血跡，在陽光下閃爍著催魂奪命的光芒。

西門華那雙眼睛里的殘忍更濃了，好像殺人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又好像他活著僅僅只是為了殺人。

然而就在此時，他看到了一抹刀光。

一抹淡淡的刀光。

這抹刀光並沒有那麼明亮，也沒有那麼絢爛。

刀光好像來自天外般的悠遠，佛仿是被春風吹過來的。

甚至比春風更加輕柔，比春風更加溫和。

卻偏偏在刀光亮起的一瞬間，世間萬物好像都不見了，天上地下，只剩下那一抹淡淡的刀光。

西門華感覺咽喉處好像被春風拂過，又像是被少女溫柔的指尖撫摸了下。

然後他就倒了下去，他倒得很慢很慢，好像還在留戀著那指尖的溫柔。

小石頭看著突然倒在地上的西門華，不禁又怔住了。

他好像有點不相信，面前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大哥哥武功竟然會如此歷害。

他雖然完全不知道那抹刀光來自哪裡，甚至都沒看見這個大哥哥動一下指頭。

但是他卻相信，西門華一定是這個大哥哥殺的。

小石頭的眼睛亮了，目光里充滿了尊敬與崇拜。

他覺得自己很幸運，居然能認識這麼歷害又這麼好的大哥哥。

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之前所受的一切苦難都是值得的。

他突然想起了那個也和他一樣受苦的小姑娘，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能和自己一樣幸運，遇到能保護她的人呢？

想到那個小姑娘，小石頭的眼睛又暗淡了下來，不禁發起了呆。

「你怎麼了？」李樂輕輕的揉了一下他的頭問道。

「我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小石頭回過神來說道。

「就是和你一起玩過的朋友嗎？」

「嗯」小石頭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他叫林小曼，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她被老孫頭不知道賣給誰了。」

小石頭想了想又小聲說道：「大哥哥，你能把她找回來嗎？」

「既然這個小姑娘這麼可愛，當然得把她找回來，可愛的小姑娘畢竟不是很多。「李樂愉快的說道。

小石頭的眼睛又亮了，他好像覺得，只要這個大哥哥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得到。

「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藥王谷。」

「去那裡做什麼？「

「去藥王谷當然是找方神醫，你不想讓那個可愛的小姑娘回來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是個瘸子了吧？」

「我的腿還有得治？」

「天底下就沒有方神醫治不好的腿。」

小石頭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他笑得很開心很開心。

這是他十三年來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