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螳臂當車車毀人亡(3)
景炎橫抱起扶苓,一路狂奔。
扶苓已經收起了貓耳和尾巴,她已經很虛弱了。
與此同時,在離他們不遠的斜後方,浮粱一邊快速前進,一邊射來灰色的箭矢。
忽然,景炎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但隨即穩住身形,繼續奔跑。
「抱歉,我的靈力耗盡了。」扶苓抱著景炎的脖子,她的臉色蒼白,像是失血過多一般。
「沒事,不愧是入道境的箭手,有一定的實力。」景炎看了眼化成光屑的青銅盾牌,那是扶苓最後召喚出的一面盾牌,卻被浮粱連續五箭射中同一個地方,生生射穿了開來,一支灰色箭矢射在景炎的腰上,讓他一陣吃痛。
「能自己跑么?」景炎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攔下浮粱,讓扶苓先走,畢竟現在騰不開手,只會任由宰割,後面的大部隊也隨時可能追擊上來。
「我可以,但是……你為什麼這麼拚命救我?」扶苓痴痴地望著,好像景炎不回答她便決不罷休一般。
看著她你不說我就不離開的樣子,景炎感到一絲無奈,他完全可以編一個理由,但是看到那雙執拗的眼睛,便只能說得出實話,「本來看到當時的情況,我是準備不摻和的,但是我聽到了。」
「聽到什麼?」扶苓問道。
「我聽到你不嫌棄奴隸的孩子。」景炎爽朗一笑,然後發力,將扶苓拋到了空中,同時側身挽弓滿月,朝正在瞄準扶苓的浮粱射了一箭。
扶苓勉強落地,隨即強迫弱不禁風的身體奔跑起來,留下滿臉的淚水。
這一路,她一直在背對著別人奔跑。
所有在背後保護她的人,她都絕不會忘。
……
東流率先衝出了混亂的戰場,他扛著一柄赤銅巨刃,上面泛著熾熱的紅光,輔以夏季高溫,掀起陣陣熱浪,所過之處寸草成灰。
他拋下仍在纏鬥的眾人,以最快的速度朝景炎和扶苓逃走的方向奔去。
浮粱一路留下箭矢作為標記,來確保追兵不會追丟。
忽然一道黑色的光刃襲來,東流橫刀擋開,他雙目一眯,仔細看向偷襲的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有些憨厚的少年,手持一黑一白兩把寶劍,神色肅然。
「你是……剛剛站在浮粱身邊的人。」東流嘶聲厲喝,「你不是浮粱的人么?為什麼對我出手?」
「唉,沒辦法,我也對景炎說過,多管閑事多吃屁,少管閑事少拉稀,他卻和我說如果他出手了,就一定要按照計劃來,還誘惑我說這樣能掙到更多的錢。」漠白將一把劍插在地上,另一把劍抗在肩上,「還有……」
「還有什麼?」
「雖然我當時沒有用劍,但畢竟是以煉魂境的修為輸給了淬體境景炎,既然這樣,」漠白的眼睛里閃出光彩,「我也要以煉魂境的修為,打倒一個入道境的馭靈者。」
……
浮粱神色陰翳地看著景炎,他知道不打倒景炎他是不會放自己過去的,就算自己強行突破,把背後留給一個百發百中的弓箭手,也是一個送死的行為。
景炎忍痛,拔出了射在腰部的灰色箭矢。
「中了我一箭,你本該被射穿肋骨,刺穿內臟,但是我的箭卻被你的肋骨給卡住了,」浮粱越發覺得這個少年不簡單,「你的骨頭可真硬啊。」
「遺傳的,沒辦法。」景炎嘻嘻一笑。
「你究竟是什麼人?」浮粱神色凝重。
「我也不和你磨嘰了,」景炎露出真誠的笑,「讓你看看我的秘密吧。」
狂暴的金色靈力充斥著景炎的全身,景炎的體表出現細密的金色鱗片;他的手指變得尖銳,如同野獸的利爪;一隻尖角從他的額頭探出,直刺天空;一條有力的龍尾從他的后腰延伸,重重地拍打地面;他的雙眼,變成了金色的豎瞳!
「你……也是半妖?」浮粱心神具震,以最快的速度彎弓搭箭,毫不吝惜自己的靈力和被弓弦刮傷的手指。
他要在最快的時間內,將這隻人形怪物射死箭下。
景炎動了,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半妖化后,景炎的各個方面都得到了升華。
儘管他的手指變成利爪,他的箭術依然精湛無比,他一邊躲避灰色箭矢,一邊射出金色的光箭,同時在向浮粱靠近。
他的移動路線,像是文壇墨客,在宣紙上大筆摹出一個瀟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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絞絲旁。
浮粱飛速後退想拉開距離,兩個箭手之間的對決,竟變成了一場追逐戰。
浮粱心裡十分清楚,如果被景炎近了身,那麼自己便離死不遠了。因為從景炎的外形來看,他的妖的那部分……是龍啊。
沒有箭手願意和野獸徒手搏鬥,更何況那是龍。
說到龍,世間只會想起一個存在,那便是騰龍國絕對的統治者——九頭龍家族,那是地位等同於玉皇國黑天家族和白巫家族的存在,是等同於聖啟國傾天氏的存在。
浮粱忽然想起自己先前對陣時說的一句話,「一輩子還長著呢,怎麼就把自己弄得沒活路了」。
難道踏上死路的,居然是自己么?
一陣天降的威壓驟然打擊在浮粱的身上,浮粱的身體為之一頓。
果然……這是……九頭龍家族的血脈天賦——『龍威』啊……
浮粱一箭射空,景炎借著這個契機,逼近到了浮粱身前,一拳揮出,重重打在浮粱的臉上,將其打飛了出去。
浮粱在天上滯空許久,像陀螺一樣不知旋轉了多少圈,才落了下來,砸在山道上的巨岩上。
浮粱撞到岩石上還沒落下,便被景炎出完拳之後又補的一箭釘在了岩石上面。
「我雖然是個箭手,但是我也蠻擅長近戰的。」景炎收起了龍角和尾巴,眼睛也變回常態,全身冒著淡金色的煙。他稱自己這個半妖形態為龍人模式,龍人模式也是他提高輸出,能夠有效揮霍自身龐大靈力的唯一方法。
金色的光箭化為光屑落在地上,浮粱吐出滿地的血和碎牙,右肩有一個血洞。
「你為什麼沒有殺我……」浮粱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他的下顎被打碎了,牙齒也沒剩幾顆,說話的聲音與之前大不相同,十分慘淡。
他知道剛剛那一箭,如果景炎願意,是可以射中自己的眉心或者心臟的。
「我不打算殺你。」景炎啐出一口鮮血,他的身體也有些搖晃,「老實說你也真夠難打的,我現在連站著都費勁了,連打一個普通的入道境都這麼費勁,雲王會該難成是么樣子啊。」
景炎沒有說謊,儘管龍人模式能夠減輕身體的負擔,能夠承受更多的靈力,但是依然讓他負傷累累。
他的身體出現了很多血口,像是從裡面衝破了一般,鮮血潺潺流出,像網一樣將他包住。
「雲王會?九頭龍家族的人也會稀罕玉皇國的雲王會么?」浮粱說道,「難道你的目標是雲王會的獎品——聖遺物『碧龍之筋』?」
「你管我幹嘛?我可不是那個什麼家族的人。」景炎淡淡一笑,「我是野生的,不是家養的。」
浮粱又問了一次,「你為什麼沒有殺我?」
景炎又說了一次,「你走吧。」
……
熾熱的火焰纏繞著巨刃,重重砸下,漠白手持黑白雙劍交叉格擋,沉重的刀壓吹開了他腳下的塵土,像是石子落水濺出的漣漪。
劍光和刀光交相輝映,短時間內便發生了無數的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音,像是鼓手改行做了鐵匠。
刀和劍所過之處,留下弧形的光,那是靈力的殘留。遠遠看去,兩人的戰圈,像是紅色和黑白的球體碰撞。
東流滿腔火氣,這個叫漠白的人雙劍的連擊十分迅速,而自己的靈道『燎原刀』走的是熾熱兇猛大開大合的路線,往常遇到漠白這樣的對手,幾刀就可以砸斷他的劍或者骨頭。
但是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已經硬碰硬這麼多次了,他的劍卻完好無損,自己的刀勁,彷彿也被他傳遞到了其他地方,不知所蹤。
這種感覺,彷彿自己才是煉魂境在和入道境對抗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漠白雙劍快速連擊的風格反而成了東流的剋星。
壓制不住卻又防禦不全。
東流身上的傷口在一點一點變多,這也是一場消耗戰,要看是漠白的靈力先耗盡,還是東流的血先流干。
……
「我走?」浮粱不敢置信。
「你再不走,難道還等我請你喝茶么?」景炎嘟囔,「我尷尬症都要犯了。」
「你救下扶天氏的公主,還放走了追殺她的人?你究竟要做什麼?」浮粱實在看不透這個少年的目的。
「嗯……我不願殺生,我想做個好人。」景炎實在編不出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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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好人做到這份上也是有病吧,你剛才射死的都群稻草人么?浮粱才不會信這麼胡扯的話。
浮粱靜靜地看著景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忽然,他的耳朵微動,咧嘴一笑,滿是血水和缺口,十分瘮人。
「看來不是你放不放過我的事情了,而是我放不放過你了。」
一群黑衣人匆匆趕來趕來,將景炎和浮粱團團圍住。
護衛已經全滅了么……
景炎看在眼裡,這是意料之內的事情。他環視了一圈,並沒有看到漠白,心裡有些擔憂。因為最順利的情況,是漠白解決掉了東流,最先趕來這裡,但是先趕來的卻是這群追殺者。
他們能夠趕到這裡,一定也經過了漠白那邊……
景炎收住情緒,不妄自猜測。母上大人曾經教導過,說不好的事情,一定要儘可能地保留看法,不要去秀半吊子的猜測。
「拳斗者們呢?他們不會全部戰死了吧?」景炎問道。
「他們不是我們的人,今天知道了太多的秘密,事後自然要死。」浮粱被兩個黑衣人攙著,勉強站起身。
「我就說這趟是賺不了錢的。」景炎低聲道,心想漠白真應該好好謝謝自己。
「景炎小兄弟啊,雖然不知道你剛剛放我走的話是不是真心的,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浮粱的頭髮落下,遮住了半張臉,「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那就是不補刀反而出言調戲的,一般都會翻盤。」
「我可沒有調戲你,放你走,那是肺腑之言啊。」景炎真誠一笑,「如果你現在肯圓潤地離開我的視線,我還是會恭送你的。」
浮粱注視著景炎,心想真是可惜了,如此前途無量的少年啊,折在我的手裡,真是太爽了……
他舉起手,正要一聲令下。
景炎突然說:「除了你這些手下的腳步聲,你沒有聽到其他的聲音么?」
浮粱愣了一下,察覺到了什麼,朝斜上方看去。
那裡有一道深紅色的流星。
流星轟的一聲落在黑衣人的包圍圈裡,砸出棉花糖一般的煙塵。
景炎吐出兩口土,心想你丫是在報復我么。
來人有著一頭紅色短髮,雙手纏繞著深紅色的繃帶。
他是地下競技場背後的靠山——紅袖齋的少主,紅觀。
浮粱驚慌地看向紅觀的來處,那裡有一隊氣勢如火的馭靈者,個個虎背熊腰筋肉彪悍。他們清一色的紅色頭髮,除了站在其中的扶苓,像是鑽出紅磚屋牆,盛開的淡雅花朵。
浮粱舌橋不下,「那是……紅蓮家族的……紅髮武人?」
……
一段時間之前。
扶苓精疲力竭地前行著,彷彿隨時都會倒地。
她的面前忽然趕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是個紅髮少年。
紅觀禮貌行禮,不失風度,「扶苓公主,你還好吧?」
「你是……」扶苓看著他,覺得這個人在哪裡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我是紅蓮家族的紅觀。」紅觀說道。
「你認識我?」扶苓一手扶在旁邊的山岩上,心想不會又是來殺自己的吧。
「我曾經跟隨家父出使過聖啟國,你是前代東皇之女,我曾經在宴會上見過你,想和你說話,但是你沒有理我。」
扶苓想起來了。
「現在,你願意理我了么?」
……
紅髮武人們像是戰車群一般衝擊著黑衣人,場面混亂,但是結局註定。
扶苓來到景炎身前,看到他滿身觸目驚心的血跡,滿眼都是心疼和關懷之色。
紅觀在旁邊看了,心生觸動。
「還有一個人,他是和我一起的,用一黑一白兩把劍,和我打過拳,你應該有印象。」
「漠白?」紅觀當即派了兩個紅髮武人前去搜尋。
景炎鬆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扶苓嚇了一跳,當即跪坐下來,想看看他傷勢怎樣。
紅觀在旁邊看了,又生觸動。
「說起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景炎慘淡一笑。
紅觀搶著回答:「她姓仙,你叫她仙女就成。」
「你是仙女啊……」景炎心想難怪你長得這麼好看,你發上的扶桑花也這麼好看。
下一刻,景炎意識模糊,倒在了扶苓懷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