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小吊梨湯
酒足飯飽之後,陳苗苗也精神了許多。她凈了手坐下,一邊問起了昨晚的事宜:「昨晚那些人追上了嗎?」
江楚提起旁邊溫著的小吊梨湯,給她倒了一杯:「穆天跟到了他們的落腳地,然後就回來了。」
「啊?」陳苗苗喝了一口梨湯,隨即反應過來,「你是故意放他們回去復命的,好讓他們有機會繼續動手?」
江楚眼中露出笑意:「果然是陳掌柜,釣魚的精髓都被你掌握了。」
陳苗苗得意地晃晃腳:「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誰,榜眼的姐姐,腦子能不聰明嗎?」
江楚笑著將她攬在懷中,在她的頰側落下個淺吻:「有道理。」
陳苗苗習慣性地環住他的腰,靜靜地靠著他的胸口。馬車一搖一晃,吃飽了的她又有些迷糊了。忽然,車輪子大約是壓到了一塊石頭,騰了一下。陳苗苗的瞌睡立刻被彈飛了,腦海里忽然閃過了一個疑問:「那他們要是不再動手了怎麼辦?」
江楚將她重新攬在懷中:「是你,你會不動手嗎?」
「廢物!」一座不起眼的小屋子裡,一個人將茶杯往地上一擲,哐當碎了一地。若是陳苗苗在場,就能認出這個人的聲音,正是那日和楊夫子一同從山長院舍側門出來的人。他叫做葉綿,本是葉家的人,但其實是張松父親張緲的頭號手下。
葉綿站起身來,怒目而視:「我讓你們做什麼?」
高個手下垂頭低聲道:「跟蹤他們,想法子探聽他們手上有什麼東西。」
「那讓你們放迷煙了嗎?」
高個看了一眼矮個手下:「他提議說,他們人並不多,與其這樣被動,不如主動出擊。但是,他們畢竟有人會武,擔心驚動了他們,所以我們才想著放迷煙。」
「擔心驚動了他們?結果怎麼你一放迷煙他們就知道了?」葉綿一手抄起茶壺就砸了過去,正好砸到那高個手下的胳膊上,骨碌碌滾下,撒了他滿身的水,「誰讓你擅作主張的?如今這樣打草驚蛇了,你讓我們後頭怎麼辦?」
高個手下遲疑了片刻,說道:「這回我們一定小心,絕對不會讓他們察覺的。」話音未落,他就被葉綿一眼瞪得住了嘴。
葉綿氣不打一處來,看了一眼矮個手下:「你怎麼說?」
矮個手下抬起頭來:「我想,反正都被發現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動手。」
「能耐了啊!還直接動手!」葉綿氣急,揚起手的時候,腦海里忽然想到了什麼,手收了回來,「你們老實給我盯著他們。沒有得到通知之前,萬不可輕舉妄動。要是再出這種差池,可別怪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可聽見了?」
兩人齊齊應是。葉綿揮揮手讓他們出去了。他在屋內轉了幾圈,快步出來:「備馬!」
接下來的兩日,陳苗苗發現晚間風平浪靜,再沒有人來。她反倒是有些擔心。這一日清晨上馬車的時候,她問江楚:「那些人這會兒不出現,會不會是在憋大的?」
江楚抬手將她耳邊的碎發別到耳後,低聲道:「等會兒馬車出去轉角的時候,你掀開車帘子看看,是不是對面小巷有一輛馬車?」
陳苗苗記了下來。待到馬車轉角,她迫不及待地掀開帘子,果然瞧見對面小巷有一輛馬車。她一想便明白了:「該不會是他們的人?」
「是。」江楚將車窗帘子攏好,拿了一個燒餅遞給她,「前日出發,他們這輛馬車就跟上了。這兩日一直跟著。」
懸在心頭的靴子落了下來,陳苗苗卻還是不放心:「他們這兩日都沒動手,難道是準備到了青州再動手?」
江楚不置可否:「他們應當是在看,我們到底手上有些什麼東西。」他頓了頓,雙手握住陳苗苗的肩膀:「到青州前,應該都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從青州出發后,你一定要隨身攜帶匕首。尤其是,渡河的時候。」
瞧見他的表情,陳苗苗的腦海里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念頭:「你的意思是,他們可能會故技重施?」
江楚沒有說話,只是將她攬到了懷中:「總之,一切小心。有危險,一定記得木哨。」
到達青州的時候,已經是晚間了。陳苗苗他們在客棧住下,臨近晚間的時候,跟著他們的兩人瞧見陳語出去了。掌燈時分,他們瞧見陳語回來了,還帶來了楊夫子。
果然如此。高個矮個手下互相對視一眼,去了他們包間的旁邊那個包間,耳朵貼牆想要聽隔壁在說什麼。聽了半晌,他們也沒聽見個名堂。矮個便讓高個盯著門口,他自己繞道了那邊包間的外頭,蹲住窗格子下頭偷聽。
這下子他倒是聽見了一個詞,裡頭的人聲音忽然提高了下,說了一個田黃石。矮個手下立刻心中一凜:他記得當時葉綿就是托他們將一尊田黃石的擺件送回去,難不成,他們已經發現了?
矮個手下挪了挪腳,抬起頭想要湊近些再聽清楚。就在此時,他只聽頭頂窗格一響。他忙縮回頭,那窗格子還是在他的腦門兒上砸了一下。他顧不得疼,連忙蹲下來,整個腦袋埋在雙膝之間。
開窗的穆天已經瞧見了牆根下蹲著的人,嘴角一勾,轉過去疑惑地道:「好似方才外頭有隻鳥,一開窗戶,就飛了,什麼都沒看清。」
裡頭的人哈哈兩聲,接著說起了其他的話。
矮個手下捂住腦門兒,只覺得腦袋嗡嗡的,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裡頭的話雖然能聽清楚了,但蹲到腿都麻了,也沒聽到別的有用信息。但是他這會兒挪也挪不動,又不敢起身活動腳,只得慢慢爬了幾步走開些,才鬆了口氣。
直到江楚聽見窗外沒了動靜,這才對著穆天使了個眼色。穆天關上了窗,江楚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楊夫子,之前的事,你我均心知肚明。但是有一件事,你不一定知曉。」
從今日被找到,楊夫子便知這一茬逃不過。但是他可沒那麼容易上當:「江夫子這話,我倒是聽不懂了。」
江楚把那個信封放到了桌上:「在飯堂開張的那日,凌雲食肆和飯堂都走水了。」
楊夫子猛地抬頭,目光里滿是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若是你不信我的話,自可想法去查,畢竟那日知道這件事的人也不是一兩個。凌雲食肆還修繕過,才重新開張的。」江楚看向他,「若是這件事傳開,你說,你前腳剛離開書院,轉眼書院就發生這種事,學子們和其他百姓們,會怎麼想?」
「不是我!」楊夫子這下是真的慌了,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我離開書院后,後頭的事情,什麼都不知道,怎能扣在我的頭上?」
江楚一臉閑適地看著他:「重點不是我怎麼想,而是別人怎麼想。」
楊夫子咬咬牙,忽然開口:「江夫子,我知道你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夫子,否則那日你不可能那麼容易就拿出官府的文書。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你,但是,我要你保我一條命,還有我的名聲。」
「你是指,你當時買通人想要搞垮凌雲食肆和金榜題名的事情,還是你想要說動山長暗中操縱飯堂比試的事情?」江楚越說,就瞧見楊夫子的眼睛睜得越大。最後,他站了起來,走到楊夫子面前,居高臨下道:「你用我已經知道的事情,換你的命和名聲,我不會太虧了嗎?」
楊夫子連連倒退了兩步,目光閃爍不止,半晌,他抬起頭來:「我,可是我也只知道這些事。」
「既是如此,那就不必再談了。」江楚拿起桌上的信,搖了搖頭,「看樣子,這個京城松問書院夫子的名額,得給有緣人了。」說著,他轉身往門口走去。
就在江楚的手正要去開門,楊夫子的聲音響了起來:「等等!你真的可以保下我,還能讓我去松問書院當夫子?」
江楚嘴角一勾,又拉平了嘴角,轉過身來:「上頭有松問書院的山長印章,你自可以驗驗。」
楊夫子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來,拿起那封信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除了名字之外,裡頭果然是推薦信。而那上頭的印章確是真的。楊夫子鬆了口氣,抬起頭來雙目通紅,像是一個走入絕境的賭徒:「你要我做什麼?」
江楚平靜地看著他:「我要你手中一樣東西。」
次日一早,陳苗苗姐弟和江楚就出發去陳二老爺曾在青州的房舍了。做戲做全套,他們先在外頭就淚灑了一番,又給看門人塞了重金進去看了。
高矮手下都悄悄翻牆進去看了,他們在陳二老爺書房裡頭翻了許久,出來以後,三人還在書房外頭燒了紙。兩個人一點兒不敢隱瞞,出去就將這個消息飛鴿傳書出去了。
下午他們去了江家的祖宅。這回他們沒有翻找什麼,而是祭奠了一番。當晚,他們並沒有走。臨近半夜的時候,江楚房間兩個黑影從窗戶出來。高個手下忙跟了過去。
臨近天亮,那人和高個手下才一前一後回來。高個手下一臉疲憊:「不出所料,那人果然是去了書房找東西。我聽見他們的話,說是總算是發現了這本書,這下可以解謎了。」
「看清那本書是什麼了嗎?」矮個手下低聲問道。
高個手下搖搖頭:「太黑了,我又不敢靠近,不知道是什麼。」
「繼續盯著,我馬上去傳信。」矮個手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回若是我們立了功,往後升官發財都少不了你。」
高個手下努力睜大眼睛:什麼升官發財,他現在只想睡上一覺。這跟蹤的日子,太不是人乾的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