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原來..你就是沈襲京啊。
「咔嚓」完沈襲京才後知後覺,自己腦子發昏用了聊天軟體內置的相機,點「完成」即發送。
【沈襲京】:【圖片】
「沈襲京」撤回了一條消息;
【周妙妙】:??
【周妙妙】:焯!帥哥!!
【周妙妙】:你撤回幹嘛呀!我還沒存圖呢!我要看帥哥!
【沈襲京】:沒有,你看錯了【微笑】;
【周妙妙】:??
【周妙妙】:你居然質疑我的眼睛!我可是能看清微米級別機甲零件的存在!
【周妙妙】:沈襲京你不對勁!
沈襲京扶了扶額頭。
早知道這死丫頭不是個省油的燈。
不過當下比起敷衍她,似乎還存在著更有吸引力的事..
沈襲京抬起頭。
身為戰訓學院最頂尖的飛行員,沈襲京的目力自是不用說,短短几秒鐘他已經將對方從頭到腳看了個遍。
廉價的襯衣和牛仔褲都過於肥大,這麼不合身大概率是因為窮去淘了二手貨,膝蓋處有灰塵痕迹,像是磕過或是跪過,裸露的手腕部分可見陳舊的瘢痕,難道還挨過打嗎..
那個銀髮男生在藥店跟前站了有一時半刻,似乎在發獃,也沒有發現被偷拍的事實。昏黃的光影落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鼻樑和眼眸處精琢的線條,漂亮的像——
像一朵異色的冷調玫瑰,幽夜盛放,孤獨而易碎。
沈襲京冷不丁回想起方才那時尚女郎說過的話。
能hold住銀髮的,果真不是凡品。
——
縱然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從卡茲曼星出逃那天所發生的事情於時蔚然而言都歷歷在目。
陸山彥給他弄的那張票竟然是一張貨運星艦的船票,當跟幾十箱冷凍的皮山芝士同艙而處時,時蔚然有種自己也不能算是個人的既視感,宛若在偷渡。
這還不算。
這輛貨運艦在駛出卡茲曼星大氣層還不到二百星里,就與一架突然偏離軌道的空載星艦正面相撞。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天崩地裂般的劇震使得艙內的金屬集裝箱紛紛碎裂,成噸成噸的貨物如雨墜落,又在迅速升高的可怕溫度中化成灰燼。
那一刻連時蔚然都覺得自己是死定了。
但腳下的地板突然抽空,他掉進了一個逃生艙,艙門立時封閉,卡著爆炸的前一秒乘著怒張的流火狠狠的彈射了出去然後——落在了距離首都星十萬八千里的一顆鄉下星球上。
時蔚然死裡逃生,但,笑不出來。
身無分文又蓬頭垢面的他踹開因為變形而卡住的艙門,面對一片陌生至極的地表景象,時蔚然篤定自己被陸山彥狠狠的耍了。
時蔚然到底是在卡茲曼星摸爬滾打十幾年前的狠人。
他平復了一下心緒,在心裡默默辱罵了陸山彥一千八百多遍,而後在這顆鄉下小星上找到了一支即將啟程前往首都星表演的馬戲團。
馬戲團上有一對扮小丑戲的爺孫,時蔚然不知道他們的真名,只知道其他人都喊他們老滿和小滿,對他頗為照顧。老滿有點兒心臟方面的疾病,許是長途跋涉的緣故,今晚毫無徵兆的發作了。
別說時蔚然這個荒星人,這一整支鄉下馬戲團都是頭回受邀來到首都星,全然迷失在先進繁華的都市文明當中,時蔚然發現首都星能用人工智慧代替的崗位都不會多浪費一個人力,所有的藥店都是機器人派葯,交易方式是銀河央行電子賬戶扣費,作為一個黑戶,官方的銀行賬戶時蔚然是必不可能有的,他找了足足兩個小時才找到一家店主是活人的小藥店,可以接收外地貨幣。
時蔚然本以為這是坎坷的最極限了——
老闆用金屬義肢點了點牆上的監管藥品清單,「盤妥心安片,購買需要實名登記。」
時蔚然宕機了幾秒,深吸一口氣,「我沒帶身份證,急用。」
「聯邦藥品局的規定,我也沒辦法,通融你我就得進局子。」老闆慢吞吞說。
時蔚然的眼神又是幾秒鐘的失焦。
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在此時綳到了一個危險的臨界點。
他到首都星是為了找陸山彥的。
可照目前的形勢來看,這死老頭壓根沒給他鋪好路。
他沒有身份證,沒有錢,沒有人脈,如履薄冰疲憊不堪,陸山彥人在哪裡都不知道!
按部就班根本就是個錯誤!
時蔚然的腦子裡劃過一系列的行動計劃。
他可以將這個老闆就地放倒,然後洗劫這個藥店,明天他的名字就會出現在各大媒體的頭條上。
他不信陸山彥看不見。
只是那樣的話,這老闆未免有些太倒霉了。
時蔚然看著他左前臂的金屬義肢,是不可拆卸的款式,之前聽廣播說這種款式多用於殘疾人的治療,價格比較低廉,表面磨損的很厲害,還有些銹痕,顯然不常去維護,估計也是付不起維護的費用。
一個在荒星上喋血不眨眼的罪犯之子好像不該這麼有道德感吧。
老滿在等葯救命。
沒有老滿替他遮掩,他都到不了首都星。
時蔚然的心裡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這時他聽見了微弱的「咔嚓」一聲。
一個高個子的男人站在不遠處的光影之中,手中舉著終端機。
時蔚然餘光飛掠,警覺性拉滿。
偷拍?難道是發現什麼了。
他捕捉到了一些細節。
薄機身,高性能;
衣品良好,穿著體面;
袖扣價格不菲;
眸光篤定銳利;
是卓有功勛的上位者;
年輕,腿很長,臉很帥。
時蔚然收回餘光。
錘擊太陽穴,是讓人暈厥失去記憶的最快方式。
——
沈襲京並不知道時蔚然的暗鯊名單多了他一個名字,一如時蔚然不知道沈襲京給他腦補了多麼悲慘的身世經歷。但是光從表面來看,兩人隔著這樣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在首都星長街的一隅相對佇立,竟有那麼一絲詭異的浪漫。
「你也別這麼可憐巴巴的站著了。」老闆突兀的又開了口,他憐憫的瞥了一眼這站立許久的銀髮男生,對方生了一副文靜俊雅的面容,此時垂下濃密的鴉睫,卻斂不住那些令人心疼的神色,老闆迅速挪開了目光,不忍看一般,「這些葯都是處方葯,很多都有副作用的,像這個盤妥心安片,吃多了好像是能抑制中樞神經吧,有的人買回去是自殺用的,你說這能讓人亂買嗎?」
他的嗓門在幽靜的街頭敞亮,叫沈襲京聽進了耳中。
原來是因為沒帶身份證買不著盤妥心安才無助的在藥店跟前站了那麼久。
大半夜急匆匆出來買葯,一定是遇上難以解決的困難了。
見死不救還能算是男人嗎?
不出手幫一把實在是說不過去!
——
時蔚然發現那個高大的男人突然疾步朝自己走過來。
他條件反射的退了半步與對方拉開距離,自袖口抖出了一管攜帶型麻醉針捏在手中——是馬戲團里的常用物品,用來制服不聽話的大型猛獸。
沈襲京見他後退,只當他被自己嚇著了,止步原地,溫聲道:「別怕,我不過來。」
「小玫瑰」沒出聲,半邊身體隱藏在光不能及的陰翳之中,唯有一雙大大的眼睛睜著,瞳仁與眼白邊界分明,盈潤的像是盛了清澈的水,令沈襲京聯想到了一些無辜而警覺的草食系動物。
他決定不做那麼多無謂的解釋了,轉身對藥店老闆道:「給我兩盒齒蛙膽含片。」
「哦!」老闆回過神來。「是現金還是——」
「刷卡。」沈襲京說,頓了頓,他又道:「再給我三盒凝膠創可貼。」
一起付完錢,他再次扭頭,發現「小玫瑰」的目光停駐在自己拿葯的手上。
「你的手真大。」「小玫瑰」輕輕的感慨。
沈襲京一挑眉。
他的身高放在那裡,手掌寬大,手指又瘦長,單手拿著五盒葯,指尖還能穩穩的按在藥盒的上半部,渾不費力。
「你的關注點會不會有些太奇怪了?」他冷不丁笑了起來,將東西遞過去,「給你的。」
「給我?」時蔚然倏地抬眸,這樣生動的表情令那些光影在他精緻的面容上跳躍著,搖曳生姿。
「齒蛙膽含片可以暫時代替盤妥心安治療急性心肌病。」沈襲京的目光在對方翕合的嘴唇上滯留,那樣薄的唇瓣居然長了一粒小巧的唇珠,「我有很多當醫生的朋友,信息來源可靠,你放心用。」
「哦..那我給你錢。」時蔚然低頭作勢要掏,被沈襲京喝止。
「不用,很便宜。」
時蔚然飛快的眨了一下眼,眼眸深處的波光瀲灧愈濃,「那多不好意思。」
沈襲京晃了晃藥盒,看著時蔚然朝自己伸出手來。
與長相不同,「小玫瑰」的指尖並不柔軟,自他的手指內側緩緩探入,插進皮膚與藥盒之間的縫隙里,質感微涼,又有些痒痒的。
——是薄繭,正好擦在沈襲京手心當中沒有繭覆蓋的位置。這種感覺有些微妙,像是在誘敵至深,偏偏又不做到底,讓人不堪忍受。
沈襲京猛地翻過掌心,反客為主的捉住對方的腕骨,將藥盒盡數蓋到對方的手中。
彷彿是怕他一隻手兜不住,沈襲京握住他的手心朝中間攏了攏,幾乎將他的手全然包裹在自己的大手之中,指腹不經意間蹭過時蔚然腕上的陳舊傷痕,沈襲京道:「都是給你的。」
時蔚然怔了怔,而後眯起眼。
「你是誰?」他也不抽手,任憑對方握著,輕聲發問。
沈襲京一時沉默。
他想,我要自報名諱嗎?
他對外的名聲似乎..有些兩極分化,說出來會嚇到對方嗎?
以毒舌著稱的沈上尉頭回開始在意起別人對自己的看法,變得瞻前顧後起來。
不等他糾結完,一旁的藥店老闆卻率先激動的嚷嚷出聲。
「沈襲京啊!他就是聯邦艦隊大名鼎鼎的常勝貴公子沈襲京啊!」他一邊說著一邊揮動著交易成功的單,生怕別人看不見上面印著的賬戶名似的,「他都不怎麼在媒體上露臉的,誰能想到是個大帥比呢!」
沈襲京:「..」
拳頭硬了。
不講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沈上尉長這麼大沒被人這麼拆台過,心底竟然浮起一絲忐忑,他望向對面的人,意外的發現時蔚然竟然露出了一絲莫名的笑意。
「哦,原來..你就是沈襲京啊。」
作者有話說:
時蔚然:和善的微笑.jpg;
一個並不知道在危險的邊緣試探過的襲哥正在同情心泛濫中;
2分評論掉30個紅包,圍脖艾特晉江楚青晏,可以及時獲取更新信息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