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姜語在阮可兒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進了屋,整個人疲倦異常,鞋子一蹬,連拖鞋都沒穿,光著腳直挺挺的就倒在了沙發上,瞪著雙眼睛看天花板。
阮可兒雙手叉腰,微微喘著氣,平息了兩分鐘后在她身邊坐下:「姐,您要不要洗個澡去休息呀?」
姜語艱難的擺了擺頭,依然出神的盯著上方。
「行吧,」阮可兒也不知道這天花板有什麼好看的,只得退而求其次:「那我給您煮個解酒湯?」
姜語依舊:「不用,我沒醉。」
阮可兒側目,想了想她今晚做的事,又默默轉過頭嘆了口氣,就這還沒醉呢。
姜語從這聲嘆息中聽出了她的意思,終於捨得把眼睛從天花板上移開了,迷濛著眼執拗的看著她:「我真的沒醉,我現在腦子很清醒。」
阮可兒突然想起,她那群朋友喝醉后死活要證明自己沒喝醉時常說的幾句話:
我沒醉。
我腦子很清醒。
我還能走直線。
前兩項已經完成,她還剩最後一項了。
見她不信,姜語『嘖』了一聲,掙扎著起身:「不信我給你走個直線。」
得,全齊了。
「行行行,我信,您坐好。」阮可兒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沒站穩磕到碰到,連忙讓她坐下:「您今晚都沒吃什麼東西,餓不餓?要不要給您煮碗面?」
姜語雙手規規矩矩搭在腿上,忍不住打了個呵欠,眼角溢出淚花:「不吃,我困了,要睡覺了,你回去的時候幫我關好門。」
她說完就起身跌跌撞撞的往房間走,阮可兒正打算扶她一下,她已經三兩步打開了卧室門,然後『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陸如珩撐著腦袋,看方圓下車登記。好幾分鐘后才得以進了小區,兩人沒進車庫,方圓默契的把車停到了姜語家樓下。
「陸哥,上樓嗎?」
陸如珩看了眼樓上的暖色燈光,緩緩搖了搖頭:「不用。」
「不上去?」方圓有些不解:「那您是打算……」
陸如珩沒有回答,只是安靜的看著窗戶里透出的暖色燈光。
聽到外面微弱的關門聲,姜語歪了下頭,下一秒又愣愣的盯著天花板,腦子一直昏昏沉沉的,若換做平時,喝醉了吐過了是非常好睡的。可是今天,她一沾上床腦子竟異常的清醒,許多事都在她腦子裡無數次的回放。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皺著眉頭在床上抓了好久,最後只能認命的起床。
方圓睜著疲憊的眼睛,已經打了好幾個呵欠了:「陸哥,明天下午還有戲呢,咱回去吧。」
暖色燈光被黑暗取代,小區內十分安靜,只偶爾會傳來幾聲蟲鳴聲。
「嗯,」陸如珩正要移開視線,下一秒卻又見那黑下去的屋子又驟然亮了起來:「方圓。」
「嗯?」
「要不你先打車回去吧,我給你報銷。」
「不是,」方圓簡直要瘋:「您還要待在這啊,那幹嘛不直接上去啊?」
「沒事,」陸如珩看向遠處:「我就是想試試,心底的感覺。」
「試試感覺?」方圓實在想不明白,但也聽清他的意思了,不走。他也乾脆不費神了,認命了:「行吧,那我去後座睡會,您繼續試吧。」
姜語費了好一番力才艱難的從沙發縫裡找到了被她遺忘的手機,借著酒意找到熟悉的電話,卻在瞥見左上角時間的時候猶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瞬間恢復了神智。
這麼晚了,正常人早就睡了。
天氣漸涼,微風吹動著樹梢,偶爾吹落一兩片樹葉,打著旋的落到車上,再被另一陣風吹落到了地上。
後座沒多久就響起了鼾聲,陸如珩彷彿不知道累般,只是盯著那盞暖色燈光。路燈之下的車安靜的停了一夜,樓上的燈也不知覺般的亮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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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陽光從樹葉間隙照了下來,燈光也沒那麼明顯了,陸如珩揉了揉額頭,唇角帶著笑意,車子緩緩開出小區,燈光湮滅於晨光。
保安看見這麼一個英俊的男人,乍然覺得眼熟,還在喃喃自語的想,到底在哪裡見過這張臉:「我們小區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人?」
正在他疑惑之際,後面緊跟著另一輛車也開了出來,也是陌生面孔。
方圓在車子顛簸中醒來,滿足的伸了個懶腰,探到駕駛座與副駕駛之間:「哥,昨晚睡了嗎?」他說了一半,立馬又道:「算了當我沒問吧。」
那臉色顯然就是一夜未眠。
「那您……試出答案了嗎?」
新康這種快節奏的城市,這個點路上已經有很多車了,陸如珩靜了瞬間,才道:「不用試了。」
「什麼意思?」
陸如珩看了眼窗外疾馳的車流,神色若有所思:「我的意思是,賭徒從上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是賭徒了。」
「嗯?」方圓被他說得更懵了。
陽光格外刺眼,陸如珩放下遮光板,卻又忍不住歪了下頭,非要直視一下那太陽不可。
他的意思是,從他想要試試的那刻起,其實就已經沒有試的必要了。
姜語從沙發上睜開眼,渾身腰酸背痛,她找到掉在地上的手機,已經下午一點過了。好幾個月緊鑼密鼓的拍攝,驟然輕鬆下來還有些不習慣,最後又想起了舒窈。
【我殺青了,逛街去。】
那邊直接打了電話過來:「我沒空,你自己逛去吧。」
「沒空?」姜語想了想:「拍戲?」
「不是。」
「綜藝?」
「不是。」
「那你還沒空!!」姜語怒了。
舒窈把手機移開:「我就不能有其他事啊?」
姜語絲毫想不到其他:「那你還能有什麼其他事啊?」
「陪我約會呀,」電話里傳來一道暗含得意的男聲,最後還嘲諷了她一句:「單身狗。」
姜語:「……」
姜語咬牙切齒:「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
舒窈連忙把幫倒忙的馮星宇趕到一邊,開始掉過頭來哄姜語:「行啦行啦行啦,他就今天有空,後幾天都有戲,我後幾天都陪你,行了吧。」
「罷了罷了,」姜語忍不住擦了擦眼淚:「世間閨蜜不過爾爾,終究是有了男人忘了閨蜜,是我不配……」
「行了行了!」舒窈翻了個白眼:「去哪裡?」
姜語也演夠了:「行了,我自己在家休息,約你的會去。」
掛了電話,她又陷入長久的無聊,出去玩的計劃被打破了,乾脆換了身家居服,去門口超市買來了一大堆水果零食,抱著電腦追起了劇。
陸如珩的《流浪者》,講述了乞丐阿勇的一生。
阿勇的母親是個站|街女,偶然遇上醉酒的富家公子,之後偷偷生下了阿勇,妄想憑藉阿勇飛上枝頭變鳳凰。但富家公子早就有門當戶對的妻子,外面也有貌美溫柔的情人,根本看不上這麼個站|街女,甚至視母女二人為恥辱。
站|街女見嫁入豪門沒了希望,便毫不猶豫的將阿勇扔進了垃圾桶。年邁的老乞丐找東西吃時發現了他,抱著去了警局。警局的人不想自找麻煩,推三阻四。老乞丐萬般掙扎之下,還是收養了小孩,取名為阿勇,希望他勇敢的活下去。
阿勇長到五歲,老乞丐因病去世,留下阿勇一個人,不知道漂泊了多少地方。
一眨眼二十年過去,阿勇被人帶到工地干起了粗活,他習慣了伸手討要的日子,受不了這種苦,便又回歸了乞丐的生活。
後來他遇到了飯店的打工小妹春兒,他愛上了這個笑容明媚的姑娘,又回到了工地。用賺來的錢打扮,給春兒買禮物,很快兩人就走到了一起。
阿勇終於體會到了活著的滋味。
一次意外,春兒因病去世,阿勇再次做起了乞丐,直到翠雲的出現。
那是一個酷似春兒的女子,阿勇故技重施,兩人很快有了兒子。可是兒子身體不好,生下來就是心臟病,面對高昂的治療費,阿勇束手無策,同時打好幾份工。
一次下工回家,他發現翠雲竟然在家裡做起了不可見人的事,隔天,兒子死在了醫院。
阿勇拋下一切,找到記憶中的故鄉,想要尋找自己的親人。
偶然聽說許多站|街女生下的孩子都會扔在垃圾桶,有些老乞丐也盼著有人養老,便會把孩子抱回去養。
阿勇不找了,他又開始四處流浪,最終死於一個寒冷的冬夜,嘴角帶著一抹笑。
最後一句話是:人世太苦,下輩子,不來了。
姜語看完這部片子,鼻子堵塞得厲害。
影片中的阿勇,因為算計來到人世,僅僅被疼愛一個月便被拋棄。若一生流浪也好,卻又偏偏讓
他體會到了人世少有的溫暖,導致他往後的流浪更讓人覺得可悲。
姜語心裡難過,又忍不住佩服陸如珩的演技。這麼個風光霽月的人,卻把阿勇流浪時的可憐,喜歡一個姑娘時的悸動和死前的解脫演繹得淋漓盡致。
陸如珩不知道她的想法,回到酒店后眯了兩小時就去了劇組,方圓由衷的佩服他,睡兩小時都那麼有精神。
「陸老師早。」造型師跟他打招呼。
「早。」
陸如珩回了一句后閉上了眼,任由兩個髮型師在他頭上折騰。
直到『叮咚』一聲,手機響聲伴隨著震動打斷了他的思緒。
【陸老師。】
看著這三個字,陸如珩默默的等她下半句,結果愣是過了好幾分鐘手機都再無響動。
他只得回:【怎麼了?】
姜語頓時開心了,很多情況下,一部戲拍完演員之間就很少聯繫了,他居然這麼快就回消息了。
【我剛看完你的《流浪者》了。】
陸如珩:【然後呢?】
姜語毫不吝嗇的誇獎:【真棒。】
陸如珩不由自主笑了聲,把兩個認真做造型的髮型師給驚住了:「陸老師有點不對勁哦。」
他沒什麼架子,和誰都能聊上兩句:「怎麼了?」
兩個髮型師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道:「談戀愛了吧。」
陸如珩有點不理解:「為什麼這麼說?」
其中一個髮型師一臉八卦的解釋:「您這個笑容,一看就是有故事。」
陸如珩禮貌的笑了笑,並沒有否認,轉而回姜語消息:【你也很棒。】
姜語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轉了轉眼珠:【我哪裡棒了?】
陸如珩:「……」
陸如珩:【別胡鬧。】
姜語似乎能想象到他讓她別鬧的神情,一定是無奈的。
【好噠,都聽陸老師的。】
兩個化妝師總是忍不住往他手機上瞟,看到熟悉的名字后默默的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陸如珩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在做造型,收工聊。】
姜語:【好噠,人家等你哦。】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