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身世（二）

墨陽也根本沒有想到，一個菊英樓打雜的小廝，居然還有如此驚天動地的身份，不光光是李夢仙這個前朝遺孤的身份，更令他吃驚的是，李夢仙竟然是當今聖上的親外甥。

「可是父親，當今聖上是李夢仙的親舅舅，但如今李夢仙又怎麼會淪落到如此田地？」

聽得此言墨羽依舊冷笑，甚至略帶輕蔑地道：「親舅舅？皇室之中，哪怕父子兄弟都遑論親情，當年李汐本就是個該被抄家滅族之人，若不還是拜了一個好師父，再加上當年長公主以死相逼力保李汐，恐怕如今江湖之上就不會有天魁劍仙這一號人物了。」

墨陽聞言大驚，他沒有想到，一向對皇家忠心耿耿的父親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出來，同時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後來長公主又如何了？當年先帝肯定是不會同意長公主下嫁李汐，那李夢仙又是如何出生的？」

「先帝當然不同意長公主下嫁李汐！」說罷，墨羽突然大怒，一雙大手直接拍向了一旁的檀木桌子。

「你還記得二十年前，楚國大舉犯境，你祖父戰死沙場之事吧。」墨羽冷冷地道。

這件事墨陽自然清楚，身為武勛世家，先祖的榮光就象徵著家族的榮耀，哪怕他出生那年，他的祖父已經去世三年，可從小耳濡目染，自然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只聽墨羽繼續道：「當年淮陽大戰，你的祖父戰死，帝國兒郎戰死之人更是無數，而這場大戰的起因就在長公主身上。因為當年先帝早已將長公主許給了楚國的二皇子為妃，不過，呵呵，那個李汐竟然帶著長公主私奔了......」

聞言，墨陽瞬間嚇了一跳，先帝當日剛剛赦免李汐，而李汐轉頭就帶著長公主私奔，這不是找死嗎？不過轉念一想墨陽便想通了事情的全部：

李汐雖然被先帝赦免，可安樂公一脈不管謀不謀反，抄家滅族已經是既定的事實，皇室雖然暗地裡赦免了李汐，可為了皇家的顏面，李汐當時已經是一個死人了，皇室的秘辛天下的百姓自然不會知道，可李汐作為靈均子的弟子，家族捲入了謀反的大案，滿門抄斬，偏偏放過一個李汐，而他還是兩儀山靈均子的徒弟，先不說做法奇葩，天下人只會認為是皇家怕了兩儀山，然後皇室威嚴掃地！

所以當李汐帶著長公主私奔，楚國前來迎親的時候，先帝只得以長公主重症不治來搪塞，可這種鬼話誰會相信？而且楚國不管長公主姬夢是否真的病死，軍事實力極強的楚國也照樣趁此機會攻伐燕國，所以才導致了二十年前的淮陽大戰！

「不過父親，哪怕李夢仙的身世來歷非比尋常，可這和我們家又有什麼關係？朝廷自然不會大張旗鼓地徹查一個『已死之人』的後代吧？那不是皇室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墨羽聽得兒子能說出這種話來很是欣慰道：「你能看到這一點足以證明你的心思縝密，不過如今燕國，唉！北面不太平啊，能解決我大燕北方憂患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李夢仙！」

墨陽還想開口詢問，不過卻被自己的父親制止了。

「我今日和你說這麼多其實已經對你有害無益了，之後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問了，你只需要記住，李夢仙此人非比常人，他，很重要，可以說是對我們大燕很重要，而且李夢仙本就不是應該活著的人，甚至他的父親也不應該是活著的人，我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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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大張旗鼓的去調兵抓人只得順勢而為，把李夢仙給帶回來。」說罷，墨羽又補上了一句：「這也是聖上的意思。」

墨陽自然知道當今的燕國皇帝是個什麼德行——色厲而內荏，這種有關皇家秘辛的醜聞，哪怕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仍然不想泄露出去丟了皇家的顏面。

......

菊英樓內，在見識過自己「顯赫」身世的李夢仙已經和李沐來到了前方大堂上，雖然比較夢幻，可李沐的神態卻不像騙他的。

自己是前朝遺孤的事情，李夢仙還是比較容易接受，可李沐接下來的話卻讓李夢仙再也坐不住了。

「什麼？當今燕國皇帝是我親舅舅？」李夢仙聽聞了這個消息，頓時炸了毛，不過也是，畢竟誰多了個皇帝舅舅都不會淡定得下來。

「你如果想直接死就繼續喊，把門外巡城司的官兵都給嚷嚷進來。」

李夢仙頓時萎了，從李沐口中，李夢仙也知道，自己的存在牽涉出了一家皇室醜聞，聽說書先生說，當年唐朝太宗皇帝，也是殺了自己的親哥哥和親弟弟才登上了皇位，李夢仙心裡也知道，皇家，是沒有親情可言的。

「沐叔，雖然我勉強算得上是前朝遺孤，你藏了我十八年，都不見得有人來調查我的身世，那麼那天的墨家少爺怎麼又非要帶我回去？」

李沐聞言只是淡定回答道：「不知道，反正不是什麼好事，皇室對於你們一家子都諱莫如深，甚至希望終其一朝都不見得到你們才好，如今突然找你，怕是準備除之以絕後患。」

聽得此話，李夢仙嚇得渾身一激靈，可心中還有一籮筐的問題沒有問明白。

於是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忐忑的心情繼續問道：「沐叔，你說我爺爺當年被上一個狗皇帝滅了九族，全家只有我父親活了下來，那你是怎麼逃過一劫的？」

李沐聞言又是笑了笑，道：「原因不是很簡單嗎？因為我和當年安樂公一家，根本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包括你的父親。」

這下又讓李夢仙吃了一驚，因為李沐不管人前人後都稱呼自己的父親為「堂弟」，搞得李夢仙真以為李沐是自己的什麼遠房叔叔之類的親戚。

李沐見狀不禁莞爾，解釋道：「二小子，你可聽說京城之中有四名暗探統領嗎？」

李夢仙點了點頭，這李夢仙自然是知道的，因為四名暗探統領加上內外宮闈的兩名太監總管乃是當今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武林中人大多桀驁不馴，對於皇家和官府更是沒有多少好感，可四名暗探統領和兩名總管，卻是皇室培育出來的高手中的高手，更是對皇家中心耿耿。

只聽李沐繼續道：「燕國乃是篡奪李唐得來的天下，無論曆法還是制度，可以這樣說，都是直接對於李唐的制度照搬照抄來的，而如今江湖口中的暗探，其實是當年李唐的天眼衛演變而來，不過當年的天眼衛負責的是江湖之上所有的情報，但凡發現對於朝廷有所不利，立刻派出高手撲滅隱患，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不像今日的暗探，只是給姬家做看門狗罷了。」

李沐的情緒越說越激動，不過也意識到自己說跑偏了，頓了頓繼續道：「當年李唐有那麼一支說是家奴也不為過的脈系，他們世世代代只效忠皇帝，所有族人的未來那就只有一個去處，那就是天眼衛，上到指揮使，下到小旗官，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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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由那一支『家奴』所擔任。」

說著，李沐語氣漸漸更咽，不過想到李唐已經滅亡，又只得嘆了口氣繼續道：「而我，李沐，正是當年『家奴』一脈的後人。」

李夢仙聞言又是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老大，他也沒想到自己得「沐叔」居然還只是自己的家奴？

「你放心吧，沐叔，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我叔，我是不會拿你當家奴看待的。」

李夢仙說完這句話，把自己感動得夠嗆，可是換來的卻只是李沐的一個「友善」的巴掌。

「啪！小兔崽子想什麼呢？我家祖輩世世代代作為家奴不假，可那也只是當年聖上的家奴，可不是誰都能使喚得動的，你個小子還想使喚我？等你當了皇帝再說吧。」

李夢仙捂著被打的臉委屈巴巴，剛剛被自己所激發的感動一時間就蕩然無存。

「好了，閑話少敘，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說完呢。」

李夢仙已經聽了一上午的故事了，加上剛剛又被「教育」了一番，此刻也沒啥好氣。

「還有啥？」

「關於你爹娘的事。」

「我爹娘？」李夢仙對於父親一點模糊的認知都蕩然無存，只是知道自己不死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罷了。「我父親現在人在哪裡？」

李沐聽得此言，眼神中流出一絲黯然，道：「死了，和你娘一起。」

李夢仙聽聞此言如遭雷擊，他從小隻知道自己有父母，但李沐只告訴他自己的父母去了很遠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所以李夢仙等啊等，一直等了十八年，都沒有任何關於父母的消息，哪怕李沐待他如父，可他看著別的孩子，依然能感受到，李沐並不是自己的父親。事到如今，終於能得知自己爹娘的下落，可李沐卻告訴他自己的父母已經離世，又如何能讓李夢仙冷靜。

於是李夢仙惡狠狠地道：「我爹娘是怎麼死的？是不是那個狗皇帝？」

李沐聞言連忙說道：「至於你爹娘的死因我也一直在查，和燕國皇室應該沒有關係，畢竟這種醜聞皇室如果不想暴露，自然是置之不理，任期自生自滅。當年你爹娘把你送到我手上之後就一路南下，我只知道你爹娘死在了巴州，具體原因也一直是個謎，就好似有人在刻意隱瞞些什麼。」

「巴州......」聽聞李沐的話，李夢仙把巴州這個地方牢牢地記在了心裡。

「好了，你爹娘的死因我查了十幾年仍然是毫無頭緒，這事我總覺得十分蹊蹺，現在也沒有什麼線索。」說完李沐從懷中掏出了三本書籍繼續道：「這才是正事。」

李夢仙也從悲傷之中緩了過來，見到李沐拿出兩本書來連忙問道：「這是什麼？」

李沐回答道：「這是當年李唐王室訓練天眼衛留下的武功秘籍，當年天眼衛威震武林，天下高手天眼衛殺了不知凡幾，江湖中人聞之無不聞風喪膽，正是靠著這兩套功夫，一曰《天罡掌》，一曰《地煞拳》。而這一本則是當年你父親交給我的，我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只不過當年你父親說過，若是哪天有人詢問起你的身世，就讓我立馬帶著你逃離上京，甚至逃離燕國，並把這部秘籍交給你，讓你務必修鍊這門功夫。」

李夢仙接過父親留給自己唯一的「遺物」，封皮上赫然寫著五個大字：

「太上靈修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