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黑的面具

有的人正沉浸在美夢中，有的人卻在為明天的吃和住急得抓耳撓腮。

很明顯，秦雲就是後者。

原因無他，那位白姑娘走的時候只支付了之前的費用，如果秦雲不能把明天的住宿費和飯錢交了，那他估計會被酒館里的夥計給丟出去睡大街。

「欸——」秦雲無力的長嘆一聲，癱倒在椅子上。「這可怎麼辦吶。」

過了片刻，秦雲像是下了一個決定，一拍大腿，直起身，向門口走去。

「不行，必須得出去轉轉。」

打開門，喧鬧的人聲撲面而來。

「欸，聽說了嗎，青鸞門最近又要下山招生了。」

「有這事？」

「那還有假？」

「可他們去年不是剛剛開完招生會嗎？」

「聽說是因為慕家的慕子畫和慕子音兩兄妹，特地再開一次。」

「欸，這兩兄妹我知道，聽說是不世出的修行天才，幾百年難得一遇啊。」

「你要是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我知道不少這方面的小道消息，哥幾個想聽，快附耳過來。」

說完，這幾個人湊到一起，竊竊私語起來。

秦雲本來只想路過，誰知道本來小聲議論的這幾個人中站起來一個瘦高個，狠狠的一拍桌子，嗓門響亮：「什麼？十萬貫？」

秦雲眼睛都直了，耳朵豎起，按耐住性子慢悠悠的折返過來。

「噓，老四，你小點聲。」

同桌的人趕忙把瘦高個拉回凳子，滿臉賠笑的向周圍的人躬身一禮。

看來都是些講禮貌的人。

秦雲走到桌前，伸出右手，拍了拍其中一個人的肩膀，剛想開口詢問。

「哪個不長眼的！」那人一拍桌子，轉過身來，滿臉刀疤，目光兇狠。

秦雲臉上立刻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大哥，你衣服有點臟，小弟給你擦擦。」

「滾！」

「好嘞。」秦雲撒開腳丫子，剛想溜之大吉。

「慢著，回來。」

秦雲臉色一垮，艱難的轉過頭，露出了職業性的假笑：「大哥還有什麼吩咐？」

刀疤臉放下酒杯，站了起來，一拍秦雲的肩膀，開口道：「小子，你該不會也想去參加招生會吧。」

秦雲感覺肩膀火辣辣的疼，強忍著痛，假笑道：「沒有的事。」

「哼，諒你小子也不敢騙我。記住了，那十萬貫錢是我們哥幾個的，沒你的份，你最好有多遠滾多遠，聽見了沒?」

「聽見了，聽見了。」秦雲不斷的點頭哈腰，慢慢的往後倒退。

倒退的過程中，周圍時不時的傳來譏笑聲，秦雲似乎成了他們口中的笑柄。

「就他那慫樣，還想拿到招生會的十萬貫，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就一小癟三，理他幹嘛，來，接著喝。」

「有慕子音和慕子畫這兩個天才在，哪還輪得到其他人啊。」

嘲諷的聲音不絕於耳，秦雲卻並不在意，退到酒館門口，揉了揉酸疼的肩膀。

呼出一口心中的鬱結之氣，秦雲鑽進了熙熙攘攘的人海。

街邊的攤位時不時的傳來食物的香味，摸了摸空癟的口袋，秦雲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時，腦海里傳來了小黑的笑聲：「哈哈哈，小白，這你能忍？」

秦雲苦笑道：「不能忍又怎麼樣？挨打的又不是你。」

腦海里安靜了一會，小黑的聲音慢悠悠的傳來：「怎麼樣，小白，要不我幫你把他們都殺了。」

「你在胡說什麼？」秦雲嚇了一跳。

「我只是在想，堂堂界域之主，竟然被幾個潑皮無賴這麼欺負，傳出去不知道龍域的那些老傢伙會怎麼想？」小黑幸災樂禍的笑道。

「老實說，我並不在意別人的想法。」

「呵呵，這一點倒是和以前的你很像。」

「又來，」秦雲無語的翻了翻白眼，接著道：「而且，就算你想幫我，你也出不來啊。」

「我確實出不來，但是別忘了你可以自由出入。」

「所以呢？」

「你還記得我戴的面具嗎？」

「怎麼了？」

「我的面具中封印著我這三千年來恢復的神念。而你可以戴著它，自由的出入這個世界。」

「你的面具?那個帶龍角的？」秦雲有些疑惑。

「對。」小黑笑道。

「但是你在使用它的時候，一定要小心。面具上面還有一些殘破的記憶碎片，它們的年代已經太過久遠，當你戴上它的時候，這些記憶可能會重現在你的眼前。你只需要記得，當你戴上面具的時候，你所看到的東西並不一定是真的。」

秦雲有些驚訝的說道：「這麼神奇，那我現在可以找你要嗎?」

「任何時候都行。伏龍陣里的時間流逝一直要慢於外界的時間流逝。」

「伏龍陣一直在高速移動?」秦雲有些難以置信。

「你怎麼會這樣說?」小黑有些奇怪的問道。

「愛因斯坦相對論，速度越快，時間越慢。」秦雲認真的解釋道。

「還真是奇怪的結論，或許這句話適用於你之前所處的宇宙。」小黑略微停頓，接著說道：「但是小白，我要告訴你的是，在這裡，規則是神明定下的，你過去所掌握的知識或者經驗在這裡或許並不適用。」

「而且，事實上，時間並不存在。」

秦雲會心一笑，閉上了雙眼，在心底默念起小黑的名字。

乾坤倒轉，熟悉的地點，熟悉的人。

小黑微笑的看著秦雲，伸出右手，按在秦雲的肩膀上。

秦雲感覺到小黑的右手上傳來一股奇異的吸力，胸口很快變得滾燙起來。一絲熱流似乎從胸口蔓延到肩膀上，那種酸痛的麻痹感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神奇！」秦雲活動了一下肩膀，感覺說不出的舒服。

「你能不能教教我。」秦雲滿臉希冀的看著小黑。

對上秦雲的目光，小黑苦笑著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教不了，我只是加快了你身體的的自我痊癒功能。」

「啊，」秦雲感到有些失望。但是很快，失望便被好奇所替代。

秦雲靜靜的看著小黑，身前的男人無論在何時總是戴著那隻黑色的龍角面具，秦雲很好奇，面具下究竟是怎樣的一張臉。

小黑也不再說話，嘴角勾起一絲弧度，面帶笑意的看著秦雲。

伸出雙手，秦雲抓住了那詭異的黑色面具，輕輕的將它摘下，一張清秀的容顏出現在眼前。

秦雲的嘴已經張的能塞下一個雞蛋了，如果不是因為那張臉正在微笑，秦雲簡直以為自己在照一面根本不應該存在的鏡子。

微笑著的「秦雲」忍不住大笑了出來，開口道：「怎麼，看呆了？」

秦雲咽了口口水，有些艱難的張開口：「小黑你，不是故意在逗我吧。」

小黑終於忍不住了，捧著肚子，放聲大笑起來。

秦雲有些無語的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

等了好一會，小黑終於收斂了放肆的笑聲，微笑著看向秦雲，揮了揮手。「看傻了？」

「你才傻了。」秦雲無語的看著小黑，伸手撥開了擋住視線的手。

「你怎麼長的和我一樣。」

「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我就是你的一部分過去。」

「先不說這個了，這面具怎麼用？直接戴上嗎？」秦雲拋了拋手中的黑色面具，有些好奇。

「戴上吧，小白，記住我說的話，無論看到什麼，不要去聽，不要去信。」小黑一掃臉上的笑容，嚴肅的看著秦雲。

不知道為什麼，秦雲總感覺小黑有些緊張。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秦雲總感覺小黑的目光中充滿了擔憂。

「準備好了嗎？」

秦雲點了點頭，開口道：「開始吧」。

深吸一口氣，秦雲戴上了那隻黑色的龍角面具，冰涼的觸感，讓秦雲的靈台彷彿變得更加空明。

沒有什麼奇怪的感覺，就在秦雲剛想出口詢問時，小黑用毫無感情的聲線，吐出一句話：「封印，解。」

面具狠狠的吸附在臉上，像是要深入血肉之中。一種如墜冰窖的感覺突然襲來，秦雲眼前一片漆黑，透過面具的縫隙，秦雲的瞳孔迅速收縮成一條窄線，怨恨，狠毒，冰冷，痛苦，嗜血，冷酷，數不盡的負面情緒瘋狂湧入秦雲的大腦。

尖叫聲，悲鳴聲，咆哮聲，不絕於耳。秦雲的眼前一片血紅，感覺大腦像是要裂開一樣，發出痛苦的長嘯。

「啊——」秦雲佝僂著身軀，身體里的血液像是因為溫度太低而降低了循環速度。眉毛，下巴竟然出現了細小的冰凌。

冷，深入骨髓的冷，刺激著秦雲敏感的神經，胸口處開始微微發燙，一股又一股的暖流從胸口出發，流遍全身。

冰冷的黑色像是被這股暖流融解，慢慢的從下往上褪去，流動的黑色最終在龍角處完全消失，面具也變成了無垢的純白。

小黑面色複雜的看著這一切，嘴唇微微發抖，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

因為這暖流，秦雲視野里的紅色開始褪去，世界重新變得色彩斑斕起來。隨著目光越來越清澈，疼痛感也逐漸減弱，秦雲跪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全身暖洋洋的，出了一身的汗，感覺渾身通透。

沒有感情色彩的瞳孔在眼眶中轉動，一隻是深不見底的黑，一隻是無可挑剔的白。

秦雲從地上站起，雙手抓握，一種無所不能的感覺在心底油然而生。秦雲舔了舔嘴唇，露出了邪魅的微笑。

「這種全身上下充滿力量的感覺，真爽。」秦雲用力握緊右手，鋒利的三角形爪刃從指尖彈出，黑色的鱗片一層又一層的覆蓋在皮膚上。緩緩鬆開，鱗片和利爪又迅速褪去，光滑的皮膚上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迹。

「摘下來吧。」小黑低聲說道。

「嗯。」

摘下面具，力量的充盈感瞬間消失，一點黑色在龍角處重新出現，流動著向下蔓延。最後，整個面具從白色又轉換成了黑色。

小黑面色複雜的看著這一幕，眼睛里似乎泛起了淚光。張開嘴，他顫抖著說道：「歡迎回來，小白。」

秦雲似是想到了什麼，默然不語的收起面具，開口道：「送我出去吧。」

小黑笑著點了點頭，右手一揮，秦雲感到一陣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