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虎和少女
痛，炸裂般的疼痛。
痛到姬曦緊緊地捂住頭，突然耳旁傳來一聲猛然的獸吼，清風便徐徐而來。
他睜開眼睛，是一片潔白的光亮。
一望無際的碧空，一片艷麗燦爛的桃林，而剛剛紅了眼馬兒，此刻卻在一旁悠然自得地吃著草。
這桃花瓣兒上沾滿了露水，綠草深處伏著輕淡淡的煙。
繁花吐艷，灼灼其華。
風一吹，便是漫天的落花。
一隻瑩白如雪，頭生一隻後仰之角，長鬃捲起，尾毛捲曲，身形似虎豹的龐然大物映入了姬曦眼帘。
它對著天空吼叫了一聲，如刮野掃地一般，滿山落下的桃花都被卷的漫天散開。
姬曦躺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陽光從他的指縫間直落，清風微拂，白雲輕綿。
他，這又是在哪裡？
那龐然大物緩緩地向他走了過來，低下頭嗅了嗅他，突然張開了大嘴。
「桃拔，住口！」
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從空中飄下來，姬曦聞聲抬起頭，在漫天落花間只見一個身穿白色衣裙的少女從空中落了下來。
白色衣裙翩翩，猶如月下聚雪。
一霎間，姬曦覺得時間如同靜止了一般，連山川都暗淡了顏色，灼灼桃花也盡失芳華。
她落在了那龐然大物身前，伸手摸了摸它，它便瞬間幻化成柔順可親的小東西，撒嬌著跳進了少女的懷裡。
她的腰間系了一根銀色垂帶，墜著一塊白玉琉璃佩，髮髻間插著兩支銀鈿長流蘇。
她笑著蹲下來看著姬曦，問道：「你，是一個『人』嗎？」
姬曦這才看清了她的模樣，只見她眼似桃花，眸盈秋水，臉清秀而俏美，眨眼之間有種爛漫清雅的神采。
只覺得她一笑，便牽動春風。
像夢一樣，簡直像夢一樣！
姬曦一時間慌了神。
只見她秋波微轉，對著姬曦看了三看，問道：「你一個『人』為什麼在這裡啊？幸好有桃拔，否則啊，連我都救不了你。不過他們怎麼會找上你？我聽說他們只找巫師的。」
見姬曦不說話，她眨巴眨巴眼，托腮道：「你叫什麼名字啊？嗯~你為什麼不說話？你不會說話嗎？」
姬曦只是望著她，還是沒有說話。
她皺皺眉起了身，「那好吧，他們來者不善，你一個「人」啊，得小心些。」
她說完轉身就走，姬曦在後面喊住她，「姑娘，我在夢裡見過你。」
少女回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明眸白齒，笑靨如花。
「你不記得了嗎？你啊，是中了他們的夢魘了。」
姬曦疑惑道：「他們？他們是誰？」
少女睜大眼睛，「你不知道嗎？他們是。。。。。。」
「殿下！」突然有人遠遠地叫了他一聲。
姬曦聞聲看去，只覺得那人身形熟悉，待走近時是一個面貌清明俊秀，目光炯炯，顧盼磊然，清清瘦瘦的翩翩少年。
少年下了馬，畢恭畢敬地行了禮，道：「殿下，他。。。。。。」
姬曦愣道，「應僮，你怎麼會在這裡？」
應僮抬起頭，發現少女正歪著頭瞧他。
少女道：「你也是一個「人」嗎？」
應僮見此看了姬曦一眼，問道：「這位姑娘是？」
笑容從少女的眉梢上落下來，燦爛了臉龐，「我叫瓏兒，大家都叫我瓏兒，姑姑說了，我是從玉之龍。」
「從玉之龍？」姬曦輕輕念著，隨即笑了出來，「是不是這個字？」
姬曦便在手心裡寫給她看，可她卻皺了眉，說道：「我不知道什麼是字。」
姬曦一愣，想來天下女子能讀書識字的少之又少，她不識字，也不是什麼怪事兒。
忽然她懷裡的小東西跳進他懷裡，驚得姬曦一個踉蹌，瓏兒卻笑開了花，輕輕將它抱了回來，說道：「它叫桃拔，是烏戈山上的神獸，從小就跟著我了，而且啊，是它救了你。」
應僮驚道，「救？殿下受傷了嗎？可知行刺的人是誰？」
姬曦驚魂未定，對著他搖了搖頭，「哪有那麼誇張，我只是做了一個夢。」
瓏兒眨眨眼睛，「這夢可不簡單。」
而桃拔突然從懷裡跳出來，又變成了那隻龐然大物，嚇得姬曦往後一顫。
桃拔低下頭嗅了嗅他，依舊張開了大嘴。
瓏兒柳眉一皺，拖聲道：「桃拔。」
桃拔瞅了瞅瓏兒，轉眼變成柔順可親的小桃拔，跳進了瓏兒懷裡。
瓏兒抱著桃拔笑道，「既然你沒事兒了，那我就先走了，不過，你們還是少出來的好，巫師們要回來了。」
姬曦與應僮面面相覷，「巫師？」
瓏兒點點頭，「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回來，但是你們一定要小心一些，他們手下有噬靈者呢，最愛掠奪人的生氣。」
她說完轉身就走，姬曦忙叫住她，「瓏兒姑娘，你家住哪兒，我還能來找你嗎？」
瓏兒回頭，「我家不在這裡，我是來找人的，只不過我找了很久，都不知道她在哪兒。」
應僮笑道，「那姑娘今日認識了我們殿下，還怕有找不著的人嗎？」
瓏兒眼睛一亮，「真的？」
姬曦點點頭，「但凡是人都在戶簿上，回頭我給你查一查便是了」。
瓏兒開心地笑起來，「那你們要是幫我找到了她，我就把天上最大最大的雲摘下來給你，好不好？」
姬曦與應僮聞言又面面相覷起來。
瓏兒見他們這樣，疑惑地說：「你們『人』不是最喜歡雲了嗎？」
姬曦與應僮突然語塞，姬曦卻笑道，「那你現在住哪兒？」
「住哪兒？」
瓏兒眨眨眼，指著樹說：「我一直都住在樹上！」
「啊？」姬曦與應僮滿臉都是驚訝。
瓏兒皺了皺眉，委屈著說：「你們人都要打我，我只好天天呆在樹上。」
姬曦聽后笑道，「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正好那兒沒人，我還可以來找你。」
說著便從應僮手中牽過馬給她。
瓏兒眉眼彎了彎，說：「我不會騎馬，但是桃拔會帶著我。」
瓏兒話剛說完，桃拔就跳出來變成了大桃拔。
亂山從四面擠壓過來，他們走在這崎嶇的小路中，繞著山峰左右迴旋。
陽光直落，照射著爛漫的桃花，一山都亮了起來。
瓏兒向他們講述自己遇到的第一個『人』說她是妖怪，跪著向她求饒，還有很多人拿著鋤頭來抓她，被桃拔一嚇，就都沒了膽子，還有些人帶著奇奇怪怪的臉讓她趕緊走。。。。。。
姬曦一邊聽，一邊清澈的眸子里全是笑意，對前些日子盛傳的騎著惡虎的白衣妖怪瞭然於胸。
她不是吃人的妖怪，騎著的也不是惡虎，沒有一點兒尋常人家女孩兒的羞澀和嬌羞，明媚的像極了燦爛的桃花。
他們穿過竹林，院門口的那株桃花仍舊開得燦爛，姬曦下馬打開院門，看著這房屋說道，「這裡不會再有人來了。」
說著將自己身上的腰佩取下來，遞給了她。
瓏兒接過玉佩，看了看上面的花紋，問道，「這是什麼？」
姬曦莞爾一笑，「信物，到哪裡都能找到我的信物。」
他說完便上了馬，笑道：「瓏兒，你一定要記住我，我叫姬曦。」
瓏兒聞言再抬起頭時卻發現姬曦走了好遠。
「姬曦？」
瓏兒望了望天空，那灑落的陽光全都跑進她的眸子里。
她抱起桃拔，望著天空若有所思。
「桃拔，下次你可不要太凶了，要是把別人都嚇跑了，該怎麼辦？這可是第一個和我說話的人呢！」
說完自顧自的笑起來，望了望姬曦他們遠去的影子。
一望無際的碧空上白雲悠悠，姬曦似乎心情不錯，被應僮看在了眼裡。
於是他裝模作樣的說：「不知是什麼人行刺的殿下，倘若一日知道了，殿下可得以重金酬謝。」
姬曦偏過頭，作不解此話何意狀。
應僮見其狀打趣說：「福禍彼兮，殿下是因禍得福，您與那仙女姑娘交談如此之歡，此契機難道不該重金酬謝嗎？」
姬曦這才明白應僮笑話他，正欲說什麼的時候，應僮卻突然嚴肅起來。
「殿下，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