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張朝陽從沒見過這樣一隻兔子，情緒敏[gǎn]到只要有人稍微說兩句話，就能立刻分辨出人類的情緒。

一般來說，兔子的智商要低於貓狗，人們習慣性的選擇貓狗為寵物，也是因為它們聽話，或者說是可以進行有效訓練。

而兔子，在這方面就有些薄弱。

並且，兔子容易受驚，飼養時需要的耐心就會更多。

張朝陽知道這隻兔子特別聰明后，立刻就想到它在寵物醫院這一星期的事情。徐曉燕說過，一開始擦藥膏是很有效的，但是後面就徹底無效了。

他去監控室調取了畫面，雖然是兔子的無意識舉動，但是接連重複的行為，就很能說明問題。

「你是不是應該給個解釋？」

張朝陽抱著兔子，指著監控當中的畫面，「工作人員每次給你擦完藥膏，你為什麼都要磨掉？」

好傢夥，偷摸的來回在籠子里蹭，幹壞事一點不著痕迹啊！

兔子沒說話，很安靜的窩在張朝陽懷裡，甚至連耳朵都沒有動一動。

張朝陽自顧說了許多，見它沒反應，也不著急，他就慢悠悠等著。離下班還早呢，誰熬得過誰！

臨近下班，寵物醫院的清掃人員來回走動，開始忙碌。

原本在兔籠里的兔子，忽然出現異動，兩隻爪子瘋狂的刨籠子，沒一會兒就把自己弄傷了。

張朝陽臉上還掛著笑，冷不丁被這麼一句話刺激，整個懵了。

張朝陽把兔子前爪包紮好，眼前頓時出現兩隻白白胖胖的大粽子，瞧著莫名有幾分喜感。

「人類真是壞透了，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們，就因為不好看了不聽話了，就要拋棄我們。我們對他們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我的皮膚病就算好了，也會留下疤的，我變醜了，我的主人不會要我了。」

「我不想活了。」兔子忽然開口。

毛毛聽說這件事，挺氣憤的。

「起碼死在這裡，主人還會來看我最後一眼吧？」

「你說說你，皮膚還沒好，這會兒又開始折騰爪子了。那籠子多牢固，你爪子再尖也不可能抓破，你以為自己是老虎呢……」

晚上，他怎麼都睡不著，腦子裡反反覆復都是小兔子那雙淚眼汪汪的眼睛。不知道還好，他既然知道這隻兔子想自殺，若是不做點什麼，首先心裡這一關就過不去。

兔子忽然抬頭，眼窩中蓄著滿滿的淚水，「醫生，我主人不要我了，我沒有家了，我沒地方去了。」

這麼情感豐富的一隻兔子，他應該怎麼辦？

它都已經對人失望了，對活著沒有念頭了，他要怎麼勸解一隻想要輕生的兔子？

和兔子再三約定，張朝陽才敢下班。

張朝陽驚呆住！所以這隻兔子抓籠子，是想要自殺？

張朝陽頓時噎住，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實在微妙複雜。

與其最後被扔掉，餓死或者被流浪狗咬死，還不如死在醫院裡。

兔子：「爪子抓爛的話，很容易發炎吧？我不上藥，就容易感染，我很快就會死掉的。」

一隻兔子，不想活了？

張朝陽聞聲趕過去，提著兔籠去治療室，身邊也沒別人，他一邊給兔子處理傷口，一邊碎碎念。

「不是！你怎麼就不想活了？活著多好，這個世界這麼美好，你——」

他噗嗤一笑，「我第一次包紮爪子啊，見諒，手藝是不太好。但是你這樣傷口不碰到，好得快些。」

張朝陽把狗子抱起來，毛毛在他懷裡呲牙咧嘴的，後背的毛刷刷豎起來，尤其是脖子這一塊，看上去特別兇狠。

他心裡不舒服，給它順毛，「你別生氣，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的，你放心，在咱家，你永遠都是家裡的一員。我媽當你是她小兒子呢！」

毛毛激動的情緒被安撫，很快安靜下來。

良久的沉默后，才說話，「對不起啊，我想到我自己小時候了。以前的那家男主人，他打我好痛，我感覺脊背都要被他打斷了。」

明明過去這麼多年了，可是那種無人救它的絕望還存在心裡，它那時候多小啊，那麼小小一隻，那家男主人就因為它不小心咬了女主人的腳趾頭，就發了瘋的打它。

「如果沒有張媽救我，我一定會死的。」毛毛往張朝陽懷裡縮，尋求溫暖。

張朝陽陪著狗子夜聊，直到後半夜，才安撫毛毛恢復正常。

等再去上班，他決定做點什麼。

首先是聯繫兔子的主人廖佳佳，他必須要知道對方是怎麼打算的，如果她真的不想再要兔子，那他得提前做好開導工作，這隻兔子絕不能就這麼自殺死了。

結果廖佳佳的電話打不通，張朝陽打了七八個，一直都是無人接聽。

關欽正好走過來，讓他去上門，「廖女士付的錢不夠了，我打她電話不通，這樣，你親自上門一趟，和她把情況說說，無論是把兔子領回去還是繼續在我們醫院治療，總得有個交代。」

張朝陽求之不得，把兔子帶上，就往翡翠小區趕去。

他熟門熟路的進入，坐電梯到十二層，站在廖佳佳的房門前，又把要說的事情在心裡倒騰一遍。

最後，才按下了門鈴。

門很快開了，但是走出來的人不是廖佳佳，而是一個男人。

這男人帶著一頂灰色的帽子，帽檐壓的很低，說話聲音也是低沉沉的，態度很冷漠。

張朝陽往後退了兩步，抬頭看門牌號，沒錯啊，是1202室。

於是笑著問：「你好，我是欣欣寵物醫院的醫生，我找廖佳佳女士，和她說明她的寵物兔子的情況。請問她在家嗎？」

年輕男人直接搖頭，「不在。」

張朝陽又問：「那廖女士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是這樣，她在寵物醫院的繳費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兔子是帶回去還是繼續治療，這個問題得解決一下。當然，有關兔子的一些其他情況，我也想和廖女士溝通一下。」

張朝陽笑著把兔籠提起來，「你看，我把兔子也帶來了。」

年輕男人繼續搖頭，只說廖佳佳不在，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

張朝陽還想再問，對方不耐煩了，「兔子給我，你別再來了。」

年輕男人一把搶過兔籠，轉身直接關門。

張朝陽站在門口，被關門聲震的耳朵嗡嗡作響。

這是他完全沒預料的事情，兔子的治療還沒結束，怎麼就搶走了？

他打電話到寵物醫院，和關欽進行溝通，結果被對方罵了一頓。

關欽：「張朝陽，你看看你乾的好事，誰讓你帶兔子過去的，趕緊回來，這事情我會如實報告主任。」

張朝陽沒辦法，只能離開。

等電梯的時候，他往窗外看去，眼前忽然一花，一隻綠頭鸚鵡撞進他懷裡。

他接住，低頭一看，熟鳥啊！

「小綠，你也太能瞎胡鬧了，飛的好端端的都能撞過來。」張朝陽把鸚鵡捧起來，笑著打趣。

鸚鵡撞的暈乎乎的，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等看清楚捧著它的人是誰時，直接一聲尖叫。

「殺人啦！救命啊！」

翡翠小區小花園。

張朝陽半蹲著，和一隻綠頭鸚鵡大眼瞪小眼，他不確定的再次問道：「小綠，這種事情不能亂說，你真的看清楚了嗎？」

鸚鵡渾身一哆嗦，一隻腳忽然發軟，身體一歪，倒在木凳上。

「看、看清楚了！那個小姐姐，被綁起來了，地上有血，她肯定死啦！」

「你確定，她沒有呼吸了？」

「不知道，我就在窗外看到的，可是很久時間，她都沒有動的。」

鸚鵡回想起剛才的一幕，一臉后怕，「那個男人手上有刀，他看到我了，朝我走過來，我嚇死了，趕緊飛走。」

幸虧是只鳥啊，不然它看到兇案現場，指定被滅口了。

張朝陽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趕緊詢問事發地點，結果鸚鵡卻告訴他，就在他剛剛去的那一棟，1202室。

1202室，那是廖佳佳所住的房子。

「倒在地上的那個女孩是廖佳佳？」張朝陽臉色焦急。

鸚鵡表情茫然，「我不知道啊，我不認識那個小姐姐的。」

「小綠，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你再去那個地方看一眼，幫我確定那家的女主人是不是真的流血倒在地上？你仔細看，確認下卧室里的細節。」

「還有，如果可以的話，確認下房子里有幾個人。」

鸚鵡小綠再次飛出去查探情況，等待的時間，張朝陽問寵物醫院的工作人員要了一份廖佳佳的登記信息。

這上面，有她的一寸照。

五分鐘后，鸚鵡飛回來了。

它直接衝到張朝陽懷裡，語氣激動，「看清楚了，真的被綁起來扔在地上，頭上流血了，地上好多好多血。還有，房間里還有人，一男一女，就在客廳里呢。」

張朝陽調出一寸照，給鸚鵡辨認，「被綁起來的女孩是她嗎？」

鸚鵡小腦袋往前湊，看完猛點頭，「是她，就是她！」

它現在情緒很激動，鳥生第一次碰上這種事情，整隻鳥都快熱血沸騰了。

「張醫生，現在怎麼辦，是不是要去救人？」

鸚鵡腦袋搖來晃去的，兩隻爪子不住的在張朝陽手臂上踩著，「我覺得應該馬上救人，我給你當小前鋒，我們現在衝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