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辰國皇上突然病危……」
「六皇子以靈霄宮參與二皇子軒轅容造反,集結大軍正往靈霄宮過來!」
雪泠大驚失色,探出頭,望向玄沁。
「玄櫻剛傳來的消息,大軍明日便可到達靈霄宮山下。」玄沁頓了頓,皺眉道。「右護法和玄墨不知道去了何處,屬下剛才已經命人開啟了山下的陣法抵擋大軍。」
「你說他病危,消息確切么?」司空清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
「是的,他對外稱病,一直在寢宮裡。政務大多移交給凌丞相,以及其它親信。」
司空清幽邃的眼眸越發深沉,「那些人怎麼說?」
「從御醫口中套出不少消息,**不離十。」
「嗯,」司空清低低應了一聲,「我還沒開始,他就已經不行了么。」
「還有一事,宮主,」玄沁臉色凝重,「軒轅昱怕是已然破除了右護法的攝魂術。」
瞥見雪泠疑惑地雙眸,司空清撫上她的秀髮,淡淡解釋道。
「殷洛當年習攝魂術之時,下了誓言,攝魂術對我無效。他與我有一半血緣,破除攝魂術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他勾起一絲淺笑,「他比我想象中要快,不愧是軒轅昱。」
「玄沁,讓靈霄宮裡普通部眾沿著秘道分批離開。」
「不可,宮主,」玄沁急急說道,「本來宮裡的部眾與大軍相比已是遠遠不及,現在遣散他們,我們要如何對付大軍?」
司空清掃了他一眼,「他要對付的人是我,沒必要讓無辜的人受連累。再說,只剩下我們幾人,要突圍也要容易些。」
玄沁這才點點頭,迅速去安排部眾離開。
雪泠盯著司空清,如今他的身體,要突圍怕是不易……
他曾說,要傳位於你。他定不會要置你於死地的,所以……
司空清握緊她的手,「他默許軒轅昱領軍剷除靈霄宮,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泠,你不必再說了。」雪泠心疼地回握他微涼的指尖,一手擁著他。
「……泠,陪我去一個地方。」
靈霄宮的後山,青翠的綠地,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漫山遍野。花叢中,一塊孤獨的石碑,在空曠的山中頓覺蒼涼。
司空清牽著雪泠,立在石碑前,碑上只有六字:司空幽若之墓。
掌心輕撫著石碑,雪泠看見司空清眸底的溫柔與哀傷。她,必定是清的母親了……
感覺到手上愈來愈大的力度,雪泠似乎也能感受到清的苦痛。
半晌,手上的痛覺散去,司空清垂下眸,喃喃說道。
「……娘,為什麼在清要放下仇恨的時候,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苦苦相逼呢……」
雪泠強忍著淚光,緊緊地抱著他。司空清彎下腰,頭倚向雪泠單薄的肩上。
「泠,恨得太久,我累了,真的太累了……」
兩行清淚緩緩滑落,雪泠淚眼婆娑,只能用力地抱著清,彷彿如此便能給予他支持和溫暖。
司空清也緊緊地貼近她,鼻尖滿是她的氣息,懷裡瘦弱的身子,卻給他從未有過的安心與祥和。靠近她,心底翻滾的暴戾和嗜血,都會在無聲無息中淡淡消去……
無論她是誰,是卓或他同父異母的妹妹,還是烈國的公主,他不願也不能放手了……
「墨,自從你被任命為暗閣閣主,我從來沒見到你再受這麼重的傷了。」殷洛收起平常的笑臉,望著榻上的玄墨,嚴肅地說道。
「在幻陣里,你究竟見到誰了?」
玄墨冷淡地瞥了殷洛一眼,「你太多管閑事了。」
殷洛眼底閃過一絲受傷,拽住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胸前,「墨,這麼多年,你拒絕我。但是你一直沒喜歡上其它人,所以我堅持,因為你的心還在。可是,如今你……」
「夠了!」玄墨冷冷地打斷殷洛,起身就要離開。
「墨,」殷洛緩緩退下上衣,懇切地說道,「你回頭看著我。」
玄墨腳下一頓,停在門前。
「墨,為什麼不看我……我的眼裡只有你,你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印在我心裡。你以為我不知道么,她對你來說只是奢望,你們根本不可能。為什麼?十年的時間我打動不了你,不過幾月,她便入了你的眼,進了你的心。告訴我,墨,為什麼?」殷洛從背後摟著墨,後背緊貼的肌膚讓玄墨身子一僵,卻依舊不言不語。
殷洛將額頭抵著玄墨堅實的後背,無聲地嘆息著。
忽然感覺到墨的身子一顫,殷洛抬起頭,望見半敞的門外,雪泠詫異地瞪大雙眼。而後歉意地望了他們一眼,撒開雙腳,飛快地跑開。
玄墨甩開殷洛的手,急步跟著雪泠跑開的方向掠去,殷洛看著他走遠的背影,跪坐在地上,神情黯然……
雪泠抿著唇,想著剛才所看見的。相擁的兩人,身後那人平坦光滑的前胸……雖然她並不排斥同性之間相戀,可是一直以為是姐妹的人,突然換了性別,不得不讓她大吃一驚。
手臂一緊,雪泠回首,見玄墨看了她片刻,才蹙著眉道。「……不是那樣的……」
難得見到一向冰冷的玄墨苦惱的模樣,雪泠略微怔仲,笑著搖了搖頭。這次清醒后,燒終於退下了,能力也恢復到往常。不解地看著眼前垂首不語的墨衣男子,雪泠似乎能感覺到他的掙扎和矛盾。
「不,沒什麼了……」墨眸微抬,一掃複雜的神色,語氣平淡。
隔著衣衫,掌心下的手臂不似之前的滾燙。玄墨鬆開手,足下一點,隱去了身影。
雪泠怔怔地垂下眸,其實她感覺到了,但只能當作若無其事。未曾想到,原來殷洛心裡的人會是玄墨……
一雙有力的手臂環住雪泠,她安然地靠著身後的人,閉上雙目。司空清低下頭,只看到她修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猶若振翅的蝴蝶,不禁輕輕嘆息道。
「泠,回去罷……」
緩緩睜開雙眸,一如往常,明亮如昔,雪泠微微頷首。
司空清深深地看著她,兩人攜手離開……
「宮主,大部分的部眾已經離開,有小部分人願留下助宮主一臂之力。」玄沁恭敬地報告道,瞥向一旁沉默的殷洛,微微皺眉。他本來為了宮主的解藥忙得昏頭轉向了,這事竟然由他接手。
殷洛跟玄墨回來后,反常得很。殷洛竟然連續幾日沒去糾纏玄墨,這是他們認識這麼久以來,破天荒的第一次!
解藥的情況如何?雪泠問到。
玄沁遲疑了一下,「夫人,解藥已經完成了,只是尚未有人服用過,師傅擔心有後遺症,所以……」
後遺症?
雪泠擔憂地望向身側的司空清。
「不過夫人不必擔心,師傅已找到一相似體質的人,相信很快便能得出結果。」玄沁隨即笑嘻嘻地回答道。
雪泠這才鬆了一口氣,唇邊漾起一抹安心的笑意。
此時,一人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啟稟宮主,辰**隊中有人破了山下的陣法,湧入靈霄宮。留下的部眾正奮力抵擋,但是對方的人數實在是……怕是阻擋不了多久……」
房內各人表情一凜,震驚不已。
「此陣三陣相扣,只要其中一陣未破解,其它兩陣就算破了也會自動恢復。二十年來從未有人能破除,這軒轅昱手下果真能人無數。」殷洛輕撫手中的長鞭,道。「宮主,讓我去會會他罷。」
「不,既然他想要這個地方,就讓他拿去。洛、墨,準備突圍。玄沁去通知鬼醫,一同離開。」司空清清冷的聲音響起,眾人立即分頭行動。
司空清牽起雪泠,一步步往外走去。
一片靜謐……
沒有兵器相交的聲響,沒有廝殺的呼聲,甚至空曠中只有他們幾人輕盈的步伐輕響。
雪泠揣揣不安,實在太安靜了,暴風雨前的寧靜么……
抬首,那雙清冷的眼眸,沉靜如初。心,霎時安定下來。
跨出最後一道迴廊,眼前一片血紅。
整齊的辰**隊前面,數十人倒在地上,殷紅染滿大地,每人身上數不盡的刀傷、箭傷、劍傷,神色卻平靜安詳。
一襲淡紫立於軍前,「終於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逃離。若果真是如此,本殿下倒是為他們不值了。」不屑地掃了地上的部眾,軒轅昱上前幾步,噙著笑意,低聲問道。
「我該叫你司空清,還是七皇子軒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