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黑馬領著應驀、驪博鏑在林子里穿梭不停,白天到黑夜。崖上的黑夜是熱鬧的,又是寂寥的。蟬鳴、蛙聲此起彼伏:螢火蟲閃爍聚攏分開:花朵收攏花瓣,睡著的甲殼蟲在樹葉上一動不動。大黑馬經過的地方驚起一片亂糟糟的螢火,驚起一群亂糟糟的蛙鳴,驚起枯枝落葉下的螞蟻。看不見的星空慢慢現出大半,一座在鶇陡崖與嶠海之間建立的螢火橋慢慢出現。身後的被擾亂的螢火也加入橋的身體,他們提前了半天時間跑出鶇陡崖,立刻過橋。
驪博鏑聽著橋那邊極速往崖底奔流發出「轟轟」的響聲,回頭看著鶇陡崖上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夢幻深林。與夜空相照映的深藍色、淺藍色、灰藍色,深紫色、淺紫色、淺藍色,深綠色、淺綠色、灰綠色……大黑馬穿過瑩綠色、暖黃色,由一點組成一座的螢火橋。應驀身上的溫度開始下降,驪博鏑已經感受到哥哥應驀手心的溫度不再溫熱,心跳也在漸漸慢了下來。
「哥,你一定可以撐過來的,你一定沒事。我們馬上就到泚筆了,你可不能看著任務艱巨就想撤了啊!」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自己面對生死離別。在孌浦殿境界里看見哥哥浡骨對姐姐單琪瑤的離開很消沉落魄時,他還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難受。朝夕相處的時候,驪博鏑總是跟著酌情卞老祖吃喝玩樂,不管不顧懷裡的應驀正在跟著酌長卞老祖做些什麼。
大黑馬過了橋,應驀、驪博鏑也過了橋,螢火橋一瞬間消散,四處飛揚。
嶠海的山高而尖,每一座都像一座燈塔,佇立在深淺不一的水裡。驪博鏑想要從旋金戒里幻化出一個能夠擋住飛濺水花的帳篷,試了幾下也沒有幻化出什麼來。驪博鏑的旋金戒指亮一下,哥哥應驀的旋金戒指也亮一下。哥哥之前使用旋金戒指的時候,驪博鏑的戒指可沒有跟著閃亮。汗水從驪博鏑的頭髮流到臉頰,急躁的一直轉動旋金戒。大黑馬的蹄子每動一下,就擊起一場水花,終於幻化出一個透明,罩著哥哥和自己的帳篷。驪博鏑的心終於放慢了一些跳動,擦去哥哥身上的水,盡量讓哥哥的體溫不要太低,能保持一會兒是一會兒。
啟動旋金戒指,驪博鏑體內的氣息開始竄動,戒指從融入的骨血里抽離,聚到一起,又散開到驪博鏑的骨血。大黑馬繼續路過一座座的尖山,嶠海從鶇陡崖的這頭到武夫峰的一頭正在有一條像箭飛過一樣的路線在閃過。本也想要看看外來的兩個小子長什麼樣的人們只能在自家窗檯看見飛馳而過的身影。
這一路,從白天到黑夜,從黑夜到白天,又是一個朝霞很紅火的早晨。嶠海的君主關注著一切的進展,孌浦殿里的兩個老人在關注著一切的進展。馬上要閉關的兩個老人很不捨得在這樣的時候進入關內,是飛升還是羽化,都不好說。如若是飛升,在另一個地方看著這小子們是好的。如若是羽化,就不知道下一次再見,是什麼時候了。世道滄桑,亂作一團,孌浦殿正在慢慢消失在一座白雪皚皚的山峰里。
「兒孫自有兒孫福!」
自此,再沒有任何人為應驀,為驪博鏑,為煊鳴,矣澤,為世界做保障。
「鶇陡崖的老醫師也沒有說這靜氣滴露到底是幹什麼的,簡單的支撐到泚筆就是目的嗎?」驪博鏑拿出口袋裡還剩的六支,猶豫要不要給哥哥滴到嘴巴裡面。
嶠海的居民住在山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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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水裡,沿路一直在給驪博鏑打招呼的人們,在石頭上的,在水裡的,在山頂的。最高大的那一座山上更是擁擠不堪,水面也是一群一群的拉扯著,小白花被大黑馬踏進水底又重新露出水面。
被圍觀的驪博鏑雖然心情很不好,但是也感受到了速度的變化,是大家在幫自己。原本應該還在鶇陡崖的他們,能夠這麼快到嶠海,奔向下一個地方,驪博鏑第一次感受到了力量的強大。站起身,搖晃、鄭重地為幫過自己的人深深鞠一躬。水花打在臉上,一路變的很安靜,注視這個鞠躬的少年。凌亂的長發遮擋額頭、眼眸,遮擋半邊臉頰,露出三分之一的臉龐。鼻尖、嘴唇、下巴串聯一條直線,微青的鬍鬚稱托微紅、滋潤的唇色。衣服上的破布條不停往鞋子上滴水,寬大、修長的手指輕輕捏在一起。
這裡是美好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嶠海水路很快,武夫峰很快出現。比嶠海的山高,比嶠海的山壯,巨大的懷抱向著嶠海。
在鶇陡崖掠過漫天螢火,在嶠海迎接朝霞,在武夫峰送走夕陽。水路換山路,蜿蜒,曲折,不停向上攀爬。武夫峰沒有淑海的平原,沒有鶇陡崖的大樹,沒有嶠海的山尖。武夫峰有的是堅毅的石頭,有的是冰川劃過的河道,有的是在瑟瑟寒風中枯黃的小草。驪博鏑在帳篷里為哥哥添加衣物,蓋上被子。
與前面的居民相比,武夫峰的小老鼠只在遠遠的石縫裡觀望。一下子寒冷起來的氣溫導致應驀的體溫極度下降,臉色青紫,嘴唇發黑,指甲慘白。
「不管了,還是再滴一支試試吧!」驪博鏑管不了那麼多了,只得再滴一支靜氣滴露。滴露緩緩沿著嘴唇侵入口腔,喉嚨。應驀的體溫立馬有了一些回升,有些發抖的身體也安穩了一些。一天一夜緊繃著精神困到不停點頭,最終還是在哥哥旁邊睡著,一路的顛簸也沒有半點驚醒。上山、下山,上山、下山,武夫峰是大黑馬的歷練。
「馬兄,辛苦你了!我應該好好學學本領的,這會兒想用啥,啥都變不出來。」沙梵老祖這會兒在關內不知道知不知道小鏑兒的困境,沒有被顛醒,被夢中哥哥應驀離開自己嚇醒。驪博鏑滿頭、滿身都是大汗,緊張的心情,紅紅的脖子。大黑馬還是一頭的勁兒往著泚筆方向,不管驪博鏑在說些什麼。
下了武夫峰,探路的大黑馬停了下來,換過後面大黑馬的活。天氣不再冷到入骨,應驀這下開始往外冒汗,額頭的汗珠一直往頭髮里流,有些不耐煩的翻來翻去。驪博鏑用力扶起哥哥,理開被子。應驀的後背早已浸濕了衣服,手指間都被汗浸濕。武夫峰下的岑坡一層層,一座座綿延到天邊。巨石滾落,小石頭滾落,大黑馬一躍跳過被堵住隘口,差點沒把兄弟兩個甩出幾里路。不停用手擦掉臉上汗水的驪博鏑突然開竅,既然老祖給的戒指里能找到一切想要的,那就是包含了練功的東西了。
戒指裡面,驪博鏑的衣服胡亂擺放著,地上、書桌上、衣架上。放著兵器的架子後面放著書架,炒菜類、燉湯類、蒸煮類,每一個架子上都分的很詳細。
「我的老祖宗啊,你是多怕我吃不好啊?」一堆菜譜的書架后才是練功的書。跟隨酌情卞老祖的驪博鏑從未好好看過書兩眼,大多來自老祖的口頭講授。老祖不在身邊,哥哥中毒,驪博鏑隨便拿了一本,在顛簸中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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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塗畫畫的書里,驪博鏑早已過了要練功的最佳打基礎時間。「從小凝神聚氣,練習一副平靜、自然的身體……」「從小,是多小。」驪博鏑很是無語這些凝神聚氣,參禪打坐的練功方式,況且,他已是少年模樣。沒有養成很好的練功習慣,他的身體也沒有按照要修習各種武力的方式生長。將書甩回戒指,心裡放空,閉眼休息。
和哥哥堅硬的骨骼,靈巧的思維相比,驪博鏑是有些秀氣獃滯,練功的事情從未提上日程,第一次主動翻書,已經難得。
武夫峰下的岑坡,就算大黑馬不加急,細搖慢走也會在半天之內穿過,到達涔涔海。一路往下到岑坡的大黑馬跑瘋了眼,一溜煙,不到半個時辰就出了岑坡,踏上涔涔海、泚海的路。
岑坡上就看見了連在一起的涔涔海和泚海,就看見了泚海邊一片忙碌、繁榮的景象。
從岑坡上流淌而出的河水一條、一條注入涔涔海,在衝出河口的一瞬間撒歡而逃,無影無蹤,推動已經在海里許久的其他水撞向泚海。泚海和涔涔海的水就此在中央來一個回合,激起萬丈水花,再次衝擊海面,打起大片的水花。水花各自歸為,回到屬於自己的海域,等待下一次的碰撞。驪博鏑和他的哥哥、大黑馬被水花抬起很高,再順著水花的落勢更快的下滑到泚筆岸邊。
桃紅柳綠,其它地方已是種下滿天星斗的時候,泚筆還在洋溢著春天的氣息。
「來來來,小帥個兩個,大黑馬兩匹。」岸邊的船夫利落的將大黑馬拉到一邊喂青草,將驪博鏑和他的哥哥應驀送上馬車。
「船夫,我們到這裡。」驪博鏑本想要將老祖宗給的推介信給船夫瞧一瞧的,被船夫笑笑,掰擺擺手拒絕了。船夫一邊上了岸邊的小船,一邊說道:「馬車會帶你到達你想要去的地方,大黑馬吃飽了,休息夠了,自然會回到你的身邊。」
馬車穿過人來人往的街道,停在一個籬笆圍住的小院。小院走出來一個穿著很是整潔,卻滿臉笑意,很溫和的老人。「是小鏑兒吧?」老人問。「是。」驪博鏑回答。「來來來,你們幾個幫幫忙,把車上的人幫忙抬下來。」其實,老人還沒有發話,大家看見馬車裡面還有一個昏迷的人時,就已經擼起袖子準備幫忙了。
「抬到側院,找歡喜大師啊!」「是是是。」一群人立馬將應驀抬往小院的側門,留下驪博鏑。「別別別,你的哥哥需要靜養,你也需要休息,先去吃飯,再來看哥哥也不遲。歡喜大師看著呢?」老人拉起驪博鏑就往院子正中間的房間里走,不留時間給驪博鏑問任何問題。
小院外面看起來只是一些開滿了花的籬笆圍住,也不高,抬腿就能跨過去。院子里熙熙攘攘的人們三五一群,在做風箏的,放風箏的,圍在火邊烤東西吃的。院子裡面卻大得出奇。不高的屋檐底下,總是有走不完的走廊,看不完的房間。還有夠好幾百人一起吃飯的大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