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幾天，姜妍愁得臉上冒了好幾顆痘痘，因為無人看管的安安，也因為她難得令人抓狂的暑假作業。

「砰砰砰—」

「顧陽，你去開門。」

姜妍薅了薅頭髮，繼續在題海掙扎。

「為什麼是我？」，專心看動畫片的小胖子發出抗議。

「因為剛剛是我給妹妹換的尿不濕。」翻著故事書的顧朝一臉淡定。

不知不覺中，家庭地位已經悄然落定。

認清現實的顧陽同學慢悠悠的打開了門，然後就看到了一老奶奶倚在牆邊，正大口地喘著粗氣。

「奶奶，您有什麼事嗎？」

秉承著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顧陽發出友好的疑問。

下一秒，他就被拽入了一個不那麼友好的懷抱。

「我的乖孫孫，你受苦了！」

老太太一邊哭喊，一邊用袖子擦著臉上的眼淚鼻涕。

屋裡的姐弟倆聽著聲不對，就著急忙慌的趕了出來。

姜妍眼疾手快，一把就將顧陽拉了回來，這倒霉孩子，還跟丟了魂似的沒反應。

「老太太，你找誰？」

姜妍將兩個弟弟護到身後，面色警惕。

「妍妍都長這麼大了？我是外婆啊？」

帶著更咽的聲音再次響起，聽得姜妍一愣一愣的。

外婆？

她費力的從記憶深處死命挖掘，也沒想到個一二三來。

姜清清十多年前離婚後，就帶著姜妍外出打工，後來就和顧遠山結了婚，定居在了c市。

因為離得遠，也就不經常回老家。

在姜妍的記憶中，為數不多的幾次往來，還是姜清清結婚的時候，老太太過來瞧了瞧。

平時也都是姜清清和她單方面的聯繫，時隔久遠，再多的細節姜妍都記不清了。

她在細細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太太，六十歲左右的臉上爬滿了皺紋，身材有些許佝僂，但算不上瘦弱，甚至能有微胖來形容。

身上穿著樸素的布衣布鞋，沾了些塵埃，可以容易的判斷出，是經過了長途跋涉的。

一雙倒三角眼中射出些些精光，看上去是有幾分智慧的人物。

好吧，是多年不見的外婆。

「外婆怎麼來了？快進來坐坐！」

姜妍順手提過老太太手中的行李，把人往屋裡領。

「你媽好久沒跟我聯繫，我心裡頭不安，就過來看看。誰知道，家裡出了這種事情！你們幾個，受苦了啊！」

她也是剛剛在樓下問路，才知道原來女兒女婿居然都去了，就留下幾個啥都不懂得小娃娃。

田大花說著，又哭出聲來。

一邊哭，還一邊念叨著女兒這一輩子才過得不容易，頭婚遇到個騙感情的渣男，後來終於找到了好歸宿，這福才享幾天啊，就出了車禍。

真真是造化弄人！

兩個小崽子聽得一愣一愣的，竟也跟著掉起了眼淚，還不住的問後續。

姜妍一陣頭皮發麻，只得連聲安慰，「都過去了，咱們好好活，才能讓媽媽放心啊！」

好說歹誰，才把這人給哄住。

歇了好半晌，老太太的情緒終於平穩，說明了來意。

「本來我只是想來看看出了什麼事，但現在家裡就你們幾個小娃娃，我也實在放心不下。

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動，如果你們不嫌棄我這個鄉下老婆子，我就留下來照顧你們，給你們做做飯好不咯？」

這一席話，一下子就打在了姜妍的那個、心巴上。

她正愁著家裡的奶娃娃沒人照料，這不就是打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嗎？

「我們怎麼會嫌棄外婆呢？我們正愁著沒人照看妹妹呢！」

姜妍笑嘻嘻的為老太太端上一杯溫水。

兩個小狗腿子也不吝嗇自己的優勢，使勁的裝萌賣乖，哄得田大花樂得合不攏嘴。

難題成功解決，姜妍心裡的石頭也都落地了。

「你們在家裡陪著外婆，我出去給外婆買點東西。」

姜妍簡單叮囑，就離開了家門。

天氣實在太熱，路上也沒幾個人，姜妍在附近找了家超市買了些洗漱用品，然後又去滷肉店搞了點葷菜。

好日子嘛，總得慶祝慶祝。

剛跨進單元門，姜妍就聽到了一陣女人的啜泣。

帶著助人為樂的紅領巾精神，好吧，是她的好奇心作祟。

姜大膽往樓梯間的儲物間瞅了瞅。

哎喲喂，這一看可不得了，一個女人正躲在那裡哭呢！

女人身著一襲白裙，還披散著頭髮。

她可能是一氣之下跑出的家門，腳上還穿著室內拖鞋。

如果不是她姜妍行走江湖多年，練得一身銅牆鐵壁，沒準就被嚇過去了。

話說回來，姜妍的記憶里有這麼個女人，她叫方箏，是她對門的鄰居蘇鐵軍三年前娶回來的媳婦。

她偶爾路過大院的時候聽那些個老太太聊天，說著方箏娘家是多麼多麼慘，這麼個窮姑娘能嫁給蘇鐵軍是走了多大的運，現在看來，也不盡然嘛！

家家都有一本難練的經，姜妍本不欲過多打擾。

但是看小姐姐哭得梨花帶雨得，又有些不忍心。

好吧，就當她爛好人唄！誰叫她看不得美人落淚呢！

在她的印象中，方箏也才24歲的年紀。

「姐姐，你沒事吧？」

方箏聞聲，下意識的將臉上的眼淚抹去。

「是姜妍啊？我沒事。」

女人的聲音帶著些更咽，但依舊溫柔好聽。

她認識姜妍，住在她對門得的小女孩兒。

但是兩人之間並沒有太多的交集，只聽周圍人說是個不好相處的女孩兒。

可為什麼會突然來關係她？難道是來看她笑話的？

方箏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猛地一下子就站起了身。

卻因為蹲久了有些低血糖，腦子裡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秒，卻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借著儲物間微弱的燈光，姜妍能夠依稀看到方箏手臂和脖子上的淤青，甚至還有幾條滲血的口子，這是被人打了？

再看到女人居家的穿著，福爾摩斯·姜妍不得不把腦洞放到家暴那一檔子事兒去了。

但是她也不好問太多，只是委婉的建議，「姐姐，要不你去我家坐會兒？反正也離得近。」

看著女孩兒關切的眼神，方箏又是鼻頭一酸。

她不想過多打攪別人的，但不知為何，卻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或許是在這個冰冷的地方待太久了，有一點溫暖，就想不顧一切的撲上去吧！

剛走進家門，一陣霸道的香氣就撲面而來。

果然，家裡有個主事的就是不一樣，這麼些天，姜妍的做飯水平，還僅僅停留在能把生的東西搞熟，至於味道，那可就是另外的價錢了。

但是她唯一的廚房技能都貢獻給花式泡泡麵了，除了點外賣，也沒有別的出路。

這麼些天，雙胞胎已經和姜妍建立了一丟丟的革命友誼，具體表現在，在姜妍回家的時候，會給面子的出來迎接一下。

「姐！外婆煮的肉好香！」

在美食麵前，顧陽永遠都是最興奮的那一個。

「是嗎？那我可得好好嘗嘗。這是方箏姐姐，來我們家坐會。」

姜妍用平淡的語氣介紹了客人，然後在顧陽問出方箏身上的傷的前一秒，用死亡凝視試圖讓他閉嘴。

但這小胖子的眼力見兒不是特別好，「為」…什麼姐姐身上有這麼多傷啊！

一句話還沒有說的完全，就被姜妍的得力小助手捂住了嘴。

姜姐給去一個讚賞的眼神：小夥子幹得不錯，晚上給你加雞腿。

顧朝淡定回復：客氣客氣，都是基本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