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哄你
◎初見李陽◎
穆江北沒把查到的信息告訴她,只問了句要找的人是不是對她來說特別重要,湖夭鄭重點了點頭,他就下了決心不管潛在多少危險都陪她一起。
相處久了也能看出來,湖夭在生活閱歷方面有些單純固執,有他在,能掌握一些分寸感。
再說,以李陽現在的身份,根本無法接近,湖夭把事情想得太簡單,有些路需要他去疏通。
湖肆莫名其妙就不見了,湖夭知道原因,穆江北卻是十分納悶,差點去報了人口失蹤。
湖夭著急去潞城查探姑姑的消息,穆江北忙起來才把這事擱至腦後。
走之前,在穆江北的軟磨硬泡下,湖夭跟著穆江北回了趟老宅,見了下爺爺奶奶。
見面的那天湖夭穿了身旗袍,身上金絲綉著一簇簇花朵暗紋,頭髮溫婉的紮起來,是長輩最喜歡的端正模樣。
本就沒有門第之見,只要家世清白,穆家向來不會幹涉孩子的選擇,爺爺奶奶對湖夭很滿意,湖夭表現溫順,走時拿了個大大的紅包。
紅包從二老手裡一亮相的瞬間,湖夭看著厚厚的一個包,差點一個沒忍住直接拆開數,幸虧穆江北攔得及時。
趁她要行動時,親密地錮著手在她耳邊說了句:「不到你預期的話,男朋友給你補,回去再數。」
當然不能說達到預期,總之回家后,又是狠坑了他一筆,穆江北懂她的心思,也不戳穿,全由著她來。
潞城一年一度的商會在半個月後提前舉行,久未露面的李陽將會出席。
商會巨佬雲集,穆家也在受邀名單一列,穆江北隨著穆正河代表穆家出席,還沒有正式訂婚,不想湖夭受到太多媒體干擾,穆江北把湖夭安排在附近酒店裡。
他先去接近,先去打點,先去探消息。
穆江北穿了正式的西裝,頭髮一絲不苟,斂去一些少年氣,多了几絲沉穩幹練,旁人看穆正河把穆江北帶在身邊,也明白他的心思。
這是要把集團交手,準備退位的意思。
穆江北鮮少暴露在公共媒體之下,知道赫赫有名的PS3俱樂部,但外界從未把俱樂部創始人的身份和穆家太子爺的身份聯繫起來。
自從來了潞城,湖夭心裡就一直惶惶不安,在酒店踱步來踱步去,時不時從窗外張望。
最開始的時候是心跳加速,漸漸心臟開始一陣陣絞痛,到最後完全不受控制,疼到難以忍受的那一刻,她捂著心口倒在地上,蜷縮著身體。
臉色虛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薄汗布滿整個臉頰,額間的花鈿若隱若現。
湖夭出生時因為太漂亮惹來無數關注,不少家族從小便想與她訂親,狐界出美人,僅憑美貌就轟動全族的史上唯有兩人。
——恆沅和霽月。
她們有一個共同點:都愛上了人類。
霽月殉情,恆沅不知所蹤,跨族戀不會有好結果,為了防止湖夭步兩位姑姑的後塵,她從小體里便種下了情花。
另一半有危險時你會接受蝕骨之痛,危險越大,痛感越強烈,直到最後忍受不了便可以從情花從體內移除。
付出的代價便是永遠忘記,她的記憶里從此不會再有穆江北半點影子。
穆江北有危險,忍過這一陣的痛感,她幾乎是一秒從地上爬起,頭腦眩暈扶著門框緩了幾秒,便向外衝去。
經過大廳時撞了一個人,湖夭連忙道了聲歉,連對方的樣子都沒看清。
住進這家酒店的人身份非富即貴,被撞到的那男人似乎找前台說要投訴,在身後罵她,大概是這樣,湖夭也沒聽太明白。
好在酒店離舉辦商會的地方不遠,為了便利,下榻的酒店就在旁邊,湖夭跑了五分鐘便到了,商會還沒結束,她沒有邀請函進不去。
她也沒為難安保人員,坐到了旁邊的台階上等他出來,為了防止媒體記者打擾,進場的人都經過嚴格篩查,禁止攜帶電子產品。
湖夭得不到裡面有關任何穆江北的信息,坐了還沒五分鐘就坐不住,求問著門口保安能不能進去捎句話。
保安大叔一臉為難:「這裡面隨便一個人物都是我們沒資格接觸的啊,我怎麼可能接近他們,然後給你帶話。」
「我男朋友在裡面,他有危險。」湖夭用自己一貫的楚楚可憐樣,幾縷髮絲凌亂掛在眼尾:「求求你放我進去,我不會搗亂的。」
「我不能放你進去,小姑娘,放你進去有危險的就是你了,這也是我的失職。」
「那我就在這等著。」湖夭低低說了句,又坐回了原先的方向。
她穿著露背裙,背影單薄細瘦,從后能看到凸起的蝴蝶骨,她抱著腿就靜靜坐在那等。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對話清晰傳至她耳里,聲音刻意壓低,但她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另一個保安用嘆息的口吻:「現在的小姑娘盡想著攀高枝,明明自身條件也不差,就是不想努力。」
湖夭立馬扭頭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別什麼屁話都亂說,表情凶煞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吃人。
那個保安果然老實了。
湖夭又瞅了他一眼。
先前那個和她搭話的保安大叔戳了戳他的肩膀:「你自個閨女也馬上成年了吧,別這麼說人女孩子。」
「囡囡以後敢那樣,我打斷她的腿。」
湖夭什麼都不好,就是聽力靈敏還聰明,聽出他的內涵,這次直接起身環著胸站到他面前:「少在背後說我,有本事當著我的面罵我,小心我讓我男朋友找你算賬,我很記仇的,我讓他開除你,再也讓你找不到工作,你再敢說我試試看。」
那個保安受了半大小屁孩的威脅,心裡自然不好受,但他心虛,況且也真的顧及她的話,人不能看表面,還是要給自己留條後路,萬一這丫頭沒撒謊,男朋友真在裡面,他的職業生涯怕是要到頭了。
他雖然沒和她搭話,但湖夭大致也看出了他的妥協和顧忌,沒再為難他。
這時候廳口已經有人往外走,湖夭讓開道,躲至一邊。
等一波又一波人陸陸續續都走光,湖夭沒看到穆江北的身影開始著急起來,先前那個嘲諷她的保安一臉譏諷,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又對身旁的那個保安說著話,這次聲音大了許多,就是刻意說給她聽的,湖夭知道。
「你看我說什麼來著,你還不讓我說現在的人。」
陰陽怪氣一把手。
湖夭心思不在這,本不想搭理他,沒想到他變本加厲,這次更是指名道姓:「欸欸欸,別在這等了,妨礙秩序了,你不會是什麼媒體記者吧?這兒的人不是你隨隨便便可以接觸到的,看你還是讀書的年紀,回學校多讀點書可比在想著傍大款強多了。」
「胡說八道什麼呢你。」湖夭小脾氣爆發,徹底被他惹惱了:「信不信我打你。」
廳內正在等人的穆江北聽著外面的聲音一愣,從兜里拿出剛拿回的手機,開機發現一堆湖夭未接電話。
他回撥了一個,熟悉的鈴聲在門外響起,響了許久也沒接聽,門外熟悉的女聲倒是越發激烈,看了眼前方,他想了想還是跑到了門口。
湖夭紅著眼正在擼袖子,穆江北在後面叫了聲:「夭夭。」
湖夭眼淚止不住掉了下來,既有見到他安然無恙的欣喜也有被人污衊的委屈,她跑到他懷裡,穆江北張開雙臂把她抱住,看她一臉委屈地哭,問她:「怎麼了?」
湖夭先把這個事拋開,開始檢查他身體每一寸,從臉順著一寸一寸往下摸,摸一處就問他「疼不疼」。
穆江北臉色嚴肅,握緊她顫抖著的手,把她臉掰正:「怎麼了?我沒事,這不是好好的,別擔心。」
「回去吧。」湖夭緊緊擁著他,快要踹不上來氣,眼淚汪汪抬眼看他:「不找了,我們回去吧,我不想你有任何一點危險。」
「噓。」穆江北堵上她的嘴,安慰:「沒事,小心別讓有心人聽到了,不然計劃就落空了。」
網上有關李陽這個人的信息特別少,不通過特殊渠道查根本看不出身上的複雜性,湖夭不知道這個人身份上的貓膩,但本能察覺到了這件事的危險性。
她想中止,她不想讓他涉險,不想他裹入其中。
「不要查了,我們現在就回去,好不好。」湖夭說話已經斷斷續續,拉著他的手就要走。
「好好好,但是要等一會兒。」穆江北安撫:「父親還在樓上和他談話。」
「什麼?」湖夭的心蕩到了谷底,她現在心思敏感到一和這件事扯上關係的人都會覺得他們危險,李陽就是危險頭目。
「可以上去看看嗎,我怕伯父有危險,你相信我的感覺,你和我一起上去看看,好不好。」
「你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還是沒睡好?」穆江北摸著她的腦袋,用只有兩人能聽懂的語言交流:「就算再是什麼壞蛋,在這種地方壞蛋也不會動手的。」
湖夭繼續執著:「上去看看。」
穆江北拗不過她,只好帶她上去,但叮囑只能等在門外。
湖夭點點頭,隨著他往裡走,走到一半時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折返回到門口,冷睨著那個心虛和她對罵的保安。
那保安一臉虛樣,努力往那個大叔身後躲,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湖夭就這麼看著他的害怕,從一個飽漲的氣球泄氣成了一個小癟皮。
穆江北很快也追了出去,隨著她的方向看了過去,那保安又對上他的視線,終於是顫顫巍巍走過來,低著頭道了一聲歉:「對不起,我不該亂說。」
寒冽的視線像刀子一樣在他身上刮,穆江北直接問:「他是不是欺負你了,和我說。」
湖夭故意盯著他不說話,讓冷凝的氣氛發酵,要不是今天還有正事干,指定不會輕易放過他,不過又仔細想想,他家裡還有個女兒,一大把年紀出來當保安,想必也是家裡的頂樑柱,湖夭決定大方不和他計較,希望他能長教訓。
「沒事了。」湖夭拉著他向電梯的方向走:「他剛才罵我,但是我大發慈悲決定不和他計較了。」
「呦。」穆江北像是聽了什麼稀奇事,調侃:「你什麼時候能吃這虧了,我平時說話語氣重一點都恨不得把我要殺要剮的,現在學會原諒了。」
「值得獎勵。」他環著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但你不能窩裡恨,回家欺負我啊。」
「我今天顧不上和你吵。」會客室在五樓,湖夭恨不得電梯一下飛上去,看著上面的數字一點點變化,心也一點點慌亂不安起來。
到了會客室門口,有幾名穿西裝的保鏢守在外面,侃侃而談的話語聲從裡面傳出,聽聲音就在門口,可能就談完要走在寒暄。
門拉開,湖夭第一次見到只在寥寥幾份報道里看過的人物。
李陽長相屬於和善一掛,五官溫和,身上文人氣息很重,他有一雙溫潤如玉的眼睛,平和而溫柔,看不出一絲屬於商人的銳利市儈。
在看向湖夭的時候,他明顯一怔,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淡下來。
此行只有穆江北和湖夭帶著不一樣的目的,所以只有他兩人能感受到李陽看過來的那一眼裡飽含了多少複雜情緒。
穆江北含笑,攬上湖夭的腰,剛才已經打過招呼,所以不需要再進行自我介紹。
湖夭配合地綻放了一個得體大方的笑意。
穆正河開口招呼:「江北,夭夭,過來和你李叔叔打個招呼。」
他又給李陽介紹:「這是江北,小時候你應該見過他。」
正糾結以什麼身份介紹湖夭,穆江北倒是搶了先,語氣親和又不失穩重,還不忘藉機提醒湖夭說回去就結婚的承諾:「李叔叔,這是我未婚妻,結婚的時候您一定要來啊。」
穆正河唬他一下:「這孩子,沒大沒小的,哪有一個晚輩直接請長輩的道理。」
李陽笑了笑:「小孩子,無妨。」
他和穆正河算是商場上相識,也算是強碰強,棋逢對手,沒那麼熟絡,但也不是你死我活的死對頭關係。
穆江北不管家裡的產業,所以不知道自己父親和他有著這一層的聯繫。
「對了,剛才得知穆老喜歡收藏字畫,我那有一副顏真卿的真跡,不嫌麻煩的話,就請小孩回家和我取一趟吧,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也請轉告穆老有時間小輩一定會登門拜訪。」
湖夭的手下意識抓緊了穆江北,笑容徹底僵在臉上,心口的絞痛感一點點死灰復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