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開幕之日（6）

因為是第一天，尚不清楚所有孩子的身體素質，所以李修閣給采竹安排的教案里只預留了半個時辰的訓練時間。即便如此，沒有武人底子的齊家兄妹依然蜷著身子躺在棗樹下，不同的是齊德咬著牙，而齊冬咬著齊德的胳膊。

「疼......」兩人的嗓子眼裡同時冒出這個詞。

被采竹教訓過後，宋墨就不敢再搗亂，領著自己四個弟弟老老實實學姿勢去了。其實自三天前那一場比斗之後，宋墨就明白這位田教習絕不會是普通人，甚至作為修行者，她不會比胡唐叔叔差。但宋墨心裡就是有些不服：明明采竹看上去大不了自己幾歲，憑什麼就能踏上那麼高的境界？

想不明白，宋墨用餘光盯著采竹，只見後者從屋裡端來一大碗水，看上去正是李先生先前給自己喝下的。

「來，一人半碗。」采竹將水碗放在棗樹下，給齊德齊冬的腦門上一人來了一下，「快些喝，喝完接著練！」

「能不能......」齊冬眼淚汪汪，手顫抖著接過水碗。

「不能。」采竹像是想到什麼，接著說，「你午間回去，晚課時記得帶把鏟子來。」

等齊冬喝完，一旁齊德也顫抖著手接過水碗，采竹眼尖，看到他小臂上深深的牙印，裡面泛起了一絲一絲的血痕。

待兩人渾身酸痛全退，歸隊繼續練習姿勢后，采竹才有閑心坐下來。背靠棗樹，看著葉子飄來飄去，她突然有去找隔壁宋嬸聊會兒天的衝動。

也不知道二郎去了哪兒......采竹這樣想著。客房裡那個李修閣是水汽構成的，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伸個懶腰，采竹閉上眼，後腦勺抵著棗樹皮，神識驟然擴散開來。

......

......

整個雲來鎮忽然呈現在采竹眼中。

大到四座城門、觀雲樓以及「雲來鎮守」府，小到一隻正在結網的蜘蛛與蛛網上的螞蟻，全都呈現在采竹的腦海中。除了沒有半點聲音，這座城市和她親眼所見沒有任何區別。

這就是「識海圓滿」。

采竹盯著小鎮看了會兒，似乎還沒決定好先去哪裡。想了片刻，她移開視線，看向了小鎮的西北角。

放大、再放大。當地圖的比例大到一定程度后，識海中的視角固定在了雙眼在現實中所能看到的極限。采竹在識海中來到了自家門前，無視家門，一步踏入。

院子正中立著一塊木板，上面刻著四個姿勢，正是學生們今天要學的；棗樹下坐著采竹，正緊閉雙眼，神遊天外；而棗樹后的蔭涼地里，自然是已經快堅持不住的學生。

采竹看著這樣的自己，有些好奇。

小姐平時難道就是這樣觀看這個世界的？畢竟自從認識開始，采竹就沒見自家師父睜開過眼。

看了一陣，采竹收回視線，向鎮子北側找去。北街先前的那場大雨毫無疑問是道法造成的，而如此大範圍的道法顯然瞞不過采竹這位九境的感知，只要她稍稍留心，就敢肯定那是李修閣所為。

所以為什麼不帶上她？！

雖說采竹能幫李修閣想到至少三條絕對充分的理由，但她還是很生氣。她延著北街，神識一路追尋，沒見到李修閣的影子，反而看到了夏追雲與高先生。

這兩人並排走著，好像在說著話。采竹不會讀唇語，也無意偷聽。不過她看了片刻，突然覺得高先生有些不對。

她不再是普通人了，

氣血浮動的水平至少在四境上下。反而是狗將軍變得虛弱不少，至少現在看來只是一條背著錦盒的普通大狗罷了。

就像是人與狗互相對調了......采竹心裡有了明悟。

不過直到夏追雲回到布料店，高先生也沒有做什麼出格的舉動，就那樣慢悠悠地走在街上，與狗將軍一同回到了東街的房子里，再無動靜。看到這，采竹也就收回神識，不去探索他人隱私，而是回到東街上。

就在來到路上，她感覺到了李修閣一閃而過的氣息。那種氣息並非氣血或者道法留下的，更像是「神識」，換句話說，李修閣也盯了高先生一路，但他發現采竹也在盯著后立刻移開了視線。

而按照采竹對李修閣的了解......

她立即收回神識，回到那間小院那棵棗樹之下。此時她睜開雙眼，正好與客房中那個水汽構成的身影對上視線。

李修閣毫不心虛地招招手，低頭看著《天外書》，彷彿不曾神遊天外；采竹則是理都沒理，她回過身，看著一個個累到重心不穩的學生，拍拍手：「早課就到這兒，酉時還有晚課，莫來遲了。」

「好——」宋墨頭一個響應，卻最後一個離開。等到把四位胞弟全都趕出門外，她才面朝采竹，猶猶豫豫地問：

「田教習，鏟子和刀，哪個更厲害？」

當然是鏟子。李修閣和采竹同時心想。不過采竹咳嗽一聲，決定為人師表一些：「這就要看你適合哪件武器了。」

宋墨歪著頭，眨眨眼：「難道說，齊姑娘更適合鏟子？」

「......」采竹反應過來，「你也想學『鏟法』？」

「嗯......這要看田教習願意教哪一種......」宋墨居然顯得有些扭捏，她兩隻小手無處安放，眼睛盯著采竹，萬分期待。

李修閣則是捂著嘴，一臉見了鬼的表情。鏟子是個好東西，小姐揮的是它，采竹學的是它；如今齊冬小姑娘想學就算了，宋大小姐也要學。一把剷頭，真的有這麼大的魔力，讓這個世界的女孩們前仆後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