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進城打工體驗生活
「人為什麼會得病？」這個孩子在經歷了多次生死離別後第一次提出了這個問題，上周，他和萍姐在村口碰到了學前班的班主任楊老師，她和萍姐有說有笑的聊了很長時間，但剛過了兩天，就因腦溢血被家人連夜送進了醫院，沒過半個小時，醫院就下發了死亡通知書。
葬禮這天，所有這位老師帶過的學生都哭成了小淚人，在一片哭聲中，他隨著萍姐緩緩走進靈堂，看著照片里張老師依舊如四、五年前他第一次見到的那樣，那熟悉的微笑，以及她把課本交到他手中的場景歷歷在目，他不由低下了頭，不自覺的抽搐起來。
從這時開始，生與死的概念開始走進了他的幼小的認知里。
初中最後一年，在萍姐的許諾下，他擁有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部手機，這是一部黑色的直板諾基亞，雖然是大人們用過的，但他依舊為此高興了很久，每天都會愛不釋手的裝在口袋裡，之後，又纏著萍姐去營業廳辦了張通訊卡，從此，他可以時常與萍姐、葉二通電話，最主要的是，他也可以像班裡其他人那樣在手機上登陸自己剛剛申請不久的QQ號，同時，在葉瑞的懇求下，幫著她也申請了一隻小企鵝，雖然這時她還並沒有手機，這隻小企鵝當下火的是不得了，作為人們心目中代替簡訊的網路通信工具，在便利性上展現出了它自身強大的優勢，學生們剛申請一個QQ賬號后便會立馬相加成為好友，好友欄里一百多個位置很快便會被他們加滿，還有一些人對QQ空間的裝扮很是情有獨鍾，甚至不惜大價錢去夠買物件，每次，只要一進他們的空間里去逛上一逛，真的會有種很不一般的體驗，反正，光是看著，檔次都覺得不一樣，此後，QQ成了他們這些孩子日常的主要交流工具，這要比之前發簡訊可有趣的太多了。
從那以後，課堂上說話聲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三聲敲擊聲。大傢伙的交流方式也從這時開始變得簡潔了許多，比如在聊天時，同意就發「嗯嗯」，不同意就發「NO」，不屑一顧就用「呵呵」，反正在現實生活中當面不好表達的意思，通過QQ全都可以解決，後來僅用一個「嗯」字，便能代表頗多含義，不用做過多解釋，大夥都懂。
就在這一年，趙虎如願去讀了他心心念念的中專院校，臨走時，他開玩笑的對這幫朋友說「我是去學修車了，等學好了手藝，將來可以給你們免費修車，大家以後都可以來找我」，但這些大家也都只是當成了玩笑話。
初中，就這樣走完了，最近他的那位筆友也已經很長時間沒再給他來信了，這令他時常會感到心裡空蕩蕩的，甚至，直到現在他都還不知道對方到底是男是女？
「算了，就讓這位熟悉的陌生人隨著這段歲月一起成為歷史吧」。
你是否還記得第一次到學校門口小賣鋪買信紙寫情書的情景？是否還記得寫的第一封情書的內容？是否還記得那時在你身邊的種種？這些都將是人生中最寶貴的記憶，是遠遠比那些人情世俗都更值得銘記的青春記憶。
中考這年，全縣集中開展了道路硬化工程，白楊村這條主幹道，連同去縣城必經的縣道全都被納入到硬化工程之列，國家劃撥專項資金支持農村發展，村民們又一次笑在臉上，樂在心裡，這段時間裡，全村男女老少總動員共同參與施工建設，雖是暑期，但大夥們都充滿了幹勁，彷彿那些年收麥子的情景又一次出現了，最後，這條路光是打路基就下了很大功夫，
一車一車大河石往裡面填，用尺子量一量，算上路基，路得有一米多厚，趕上了好政策，修一條實實在在的路，這真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大善事。
不久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家門口的路也逐步進行了修繕，祖祖輩輩踩著泥路勞作的時代徹底結束了。
路修好了，那大黃貓卻也永遠的埋在了門前那棵柿子樹下，二丫頭為此哭了許久，葉子豪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顯得沒精打采，人們總說貓有九條命，越活越精，越活越精倒是真的，可命卻根本沒有九條，和大黃一起走過了十幾個年頭，在全家人眼裡它如同家人一般，當年它瀟洒矯健的樣子，始終在葉子豪腦海里無法忘卻。
也許，貓也同人一樣，到了老年就要準備著養老了，從某一天起，它對老鼠失去了興趣，但卻學會了偷東西，萍姐常常會見到它嘴裡叼著肉回家，可還有句話叫「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終於，在修路這段時間，他被某家人下了老鼠藥，萍姐不知道它是被誰毒死的，只能在樹下挖了坑將它安葬，可憐的大黃，全家人心裡對它充滿了不舍，之後，每每想起它吃知了、逮老鼠、在他腳下蹭來蹭去的樣子，葉子豪總會難受許久，不過，十二視乎有所察覺，一直陪著二丫頭，這個小傢伙可會討人歡喜，看著它可憐兮兮的小眼神，他們心裡總會舒坦一些。
這一年，他認認真真翻閱了那本音樂老師送給自己的《平凡的世界》，現在，他依然還無法理解這部文學著作，也無法理解裡面的種種，人為什麼會對一件事那樣執著？，為什麼會不顧一切的為他人付出？更別說那些更深層的含義了。
這一次他也並沒有讀完它，因為還沒過多久，他便跟著表姐去城裡體驗生活了，不過，對那位送給自己書的女老師，他卻甚是思念，她現在還在教書嗎？在哪裡呢？
暑假工，這是一個響噹噹的稱呼，這時，農村的很多孩子都會在假期里去省城裡打工體驗生活，按大人們的說法，「不知生活苦，那會真正去珍惜來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對葉子豪他們這些孩子來說，也未嘗不是一個挑戰未知的機會，就這樣，還未等到畢業，他便早早向萍姐表達了自己的想法，爭得同意后，他在假期的第三天啟程了。
這天，葉二領著他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車停下的地方也是他即將體驗生活的地方，這是一座坐落在十字路口的一家普通酒店，一樓大廳擺滿了圓形桌子，每個桌子都有編號，表姐告訴他這是辦酒席用的，要注意的便是記下所有桌子的編號，一旦說要把菜送到那張桌子，就必須一眼能找到那張桌子來，對葉子豪這個初中剛畢業的學生來說，一切都是那般新鮮，倒又充滿了挑戰，在一樓這些桌子的編號里沒有逢四，逢七的號碼，並且所有號碼也不是按照順序擺放的，這讓他的固有思維久久轉不過彎來，剛開始時，也經常會記錯。
在沒有婚禮任務時，他們這群跑堂的便會在二樓和三樓之間往返，廚房設置在四樓，這對他這個瘦弱的小夥子就比較有挑戰性了，往往從四樓頂著菜盤到三樓還能應付，但要是送到二樓包間就有些難度了，就在這段時間裡，他遇到了一位記憶深刻的姐姐，這位姐姐視乎知道他的難處，每當他頂著最後一點力氣出現在包間門口時，她總會出現在自己面前，或許在外人看來這點事並沒有多麼重要，但在他心裡，確實是從心裡感激這位不知名的姐姐，有很多次，他都想鼓起勇氣問問她的名字，但直至他從這個酒店離開時，也沒能問到她的名字，甚至都沒有去做個最後的告別。
兩個月的時間，他在每天的穿梭中渡過了整個假期，最後領到了自己的第一筆工資，共計2400元。
回家后，他把這筆錢交給了萍姐，用來做下一年的學費，眼看二丫頭也快上初中了，雖然在經濟方面的負擔越來越重，但對萍姐來說，好在她可以騰出時間來干點其他事情，不用再一直守著二丫了。
縣高中宿舍的燈光離的老遠都能瞧的見，每每從屋頂望去，總能一眼辨認出來，作為全縣最好的高級中學，毫無疑問，是每個家長和孩子們夢寐以求的地方，誰家孩兒如果能考進這所高中，那便與光宗耀祖無異，聽已經入學的學生說，在那個地方，每間宿舍就只有一個頭頂燈泡，門頭掛扇，四張架子床以及中間的長方桌子，除此之外再難找到其他東西，雖然生活條件差了點，但教育質量是最好的，這對葉子豪來說已經足夠了，在這所高級學府里，學生們唯一的目標就是三年後能考上理想的大學。
前一陣子，他在村子里見到了楊清的姐姐，她是帶著男朋友回家的，聽說兩人現在都在學校當老師，有著穩定的收入，不久之後便打算結婚了，看著他們開著小汽車在村裡轉悠，這讓他從心底里充滿了對未來的渴望，是啊，未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