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童年
上了年紀的小鎮,一遍又一遍從我身體一側打下的陽光,即使這一切清新的有些不自然,但這便是我家鄉,小而喧鬧,甚至有些牆角的地方已經泛黃掉渣。
家在農村,原本該在小鎮上小學的我因為要離開媽媽的懷抱而選擇在村小讀完了小學,在小學中我總是被人說傻和笨,剛開始我也總死反駁,而後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這麼說,我也就釋懷了。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為什麼被貼上一個傻和笨的標籤一定是和小學三年級的尿褲子事件有關。具體展開,也許我自己不怎麼喜歡透露自己的尷尬事件,但是既然是已經發生過的事了,逃避和隱藏已經無用,倒不如坦坦蕩蕩的揭露給大家看一看,也許還有機會得到些釋懷。
一個不靈光的小孩兒總是害怕數學的繞繞彎彎,尤其是一個連「IF」字母都讓老師氣急敗壞的小孩來說,學習對於他來說一定不是像旅行一樣輕鬆。我深知自己的朦朦朧朧迷迷糊糊的小學學習狀態,所以遇到什麼事都想著提前一些去解決,可即使是這樣,我也免不了被留堂的下場。值得一提的是,這次的留堂完全是出自我的意思,我的私慾,我在上午第四節課的下課鈴打響時也未能完成老師交代的課堂任務,最後,所有的人都去吃飯了,教室里只留下我一人的身影。
就像莫扎特譜寫他的鋼琴曲而痴狂,我也在不經意間陶醉其中,即使當時距今已經有些年頭兒了,依稀記得那個熱血、刺激的場景,讓我激動不已。
「等等,我已經完成了任務,可是老師要什麼時候回來呢?」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的「戰果」向那個黑白頭髮的科學兼數學的班主任炫耀,讓他知道我的強大。「但是,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呢?我好想上廁所啊!」
「我不能去,萬一他在我上廁所的期間回來了怎麼辦?我不能去,挺一挺時間吧!就到上課的時候了,那時一定會見到他,等著瞧吧!」
越來越多的學生把買回來的午餐吃完,他們不知道我到底在等什麼,我也沒有心情再去關注別人的想法和動作,此刻,我像是手握聖劍的騎士,為的是守住屬於騎士的最後光榮。
時間總是剛開始的短暫後來的漫長,我切身體會到被時間一點一點窒息的痛苦。終於聽到了「時間到了,該上路了!」我像是一個終於得到審判的囚徒,在貧瘠的沙漠中,在流淌著岩漿的峽谷里,在寒冷徹骨的冷水下,突然一下子挺直了身板。
「老師,這是我的數學作業,翻篇還有幾道。」
「嗯。」
「老師,夏雨雷為了交作業都沒吃飯。」
「啊?你還沒吃飯嗎?」
「老師,您先看作業。」
「嗯。」
看著老師的紅筆一個勾子一個勾子的打在我的作業本上,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白費。「挺好的,只錯了一道半,倒數第二道題的解題思路錯了,而最後一道題前半部分的運算是正確的,但是後半部分應該是馬虎了。」聽到老師這麼說,我的激情一下子被撲滅了一半兒,一共八道題的運算,好多同學都是全對。
「先吃飯去吧,去吧,回來再改。」老師的手突然一下子搭在的後背,不算重的力度拍了一下,那一下子讓我全身的神經頓時鬆懈了下來,同時,某些不知名的液體便混雜著失望一同流淌了下來。
我如同一個徒有虛表的大俠,被人戳穿了其實不會武功的事實,頓時臉蛋兒羞紅,
眼淚汪汪的眼睛里流淌下了眼淚。
後來我便承受了傻和笨的說辭,因為人家確實說的是真話嘛。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個標籤的始作俑者從別人轉向了自己,而在之前的一段時間中這確確實實的是成了我不夠努力的借口。
「我從手握聖劍的騎士轉眼間變成一事無成的小丑,只花費了一個午休的時間。」這便是我當時的想法,我也因此感到在同學前抬不起頭來,進而變得更加內向,原本從小嚮往自由自在的我,竟也變得更加註意別人的看法,甚至小心翼翼的去討好別人。
總是在心中過意不去這件事,像是心中裝著一塊兒大石,因此,我喜歡在誰也注意不到的地方,一個人慢慢想,比如說那個後來建成的水庫大壩,因為那裡存在著世界級風景,我也漸漸在那裡變得透明。
不和小時候做錯事了一樣,因為知道自己錯了,而也無法逃離懲罰,有些時候是爸爸的拳打腳踢,有些時候是媽媽的巴掌,然而我認為還是他們對我的慈悲導致了我今天所犯下罪。我的懲罰,我的慈悲,我的罪,我的罪。
不知道從何時起,我又變得如此的敏感,彷彿一切都是別人的生活,別人的軌跡,而自己只能小心翼翼,隱藏起的才是真實的自己。就像每個人都巴不得瞧上幾眼別人的苦難以達到寬恕自己的目的,我也巴不得自己下一步棋錯到天上去,好讓人安心,好讓人輕鬆。就像上一次我把爸爸的一個重要的東西弄壞了,可惜的是,物品的名字我竟想不起來了,反正我自己也知道了犯下了大罪,那次在爸爸回來之前我便躲到了屯子的草場里,儘管當時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只因我知道爸爸此時一定已經回到了家中,而我的恐懼感便打消了腹中的飢餓,那次也是等待,然而這次等待毫無意義,我猜想他們已經打算原諒我了,因為就我所知,沒有人出來找過我,而我終究也是沒有膽量獨自一人在外過夜,即使旁邊兒都是乾枯溫和的稻草,即使我就躲在一個我們小夥伴曾一起搭建的「秘密基地」里。
在夜色降臨之際,我常常回想起媽媽說的:「小孩子不要晚上出門,大街上有吃人的大灰狼。」
因為我是愚笨的孩子,所以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每每都會比現實中的麻煩更能把我擊潰。
往家跑的時候我近乎瘋狂,因為我似乎看到了,那是食人魔的眼睛,地下的影子被拉的無限的長,有些是旁邊的樹,有些是路邊瓦房,有些飄忽不定的是食人的大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