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懷南巷

懷南巷，位於城南郊區。

三…線建設時期，原先是好多家廠子的所在地，也曾歷經人潮，三層的磚房、筒子樓和自建小平房可以看出時代前進的腳印。

隨著城市中心東移，住在這裡的大多是外來務工人員，還有低收入人群，原來的房主們早就搬離。

巷子很窄，車開不進去。

馮嘉站在巷口的路燈下，巷內不說是漆黑一片，也是昏黃幽深。

他有些想不明白，聽說葉素真在海城與人合夥開了家外貿公司，按理說不應該讓郭珍在這樣的環境修養，而且，分家產時郭珍得到了一部份，怎麼看都覺得事有蹊蹺。

一邊走一邊小心留意，腳步聲在小巷內透著孤獨的味道。

突然，陰影中有人在點煙，一點微弱的紅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醒目。

「膽子不大，這就是你挑的人？「

「人不錯，關鍵是我相信他。「

「好吧。「

馮嘉有些懵，莫隊竟然和葉素真認識，聽兩人對話的語氣還很熟！

「傻站著幹嘛，還不快進來！「

小屋內，老式的鐵爐上坐著水，一張單人床，摺疊的小飯桌，幾把椅子，一根鐵絲上掛著兩張洗臉巾，靠窗的木桌比一般的要長，桌上放著一些生活用品，窗帘拉得嚴嚴實實。

葉素真挽著頭髮，一身黑色運動服坐在火爐旁抽煙，清麗的臉上一雙眼睛微閉。

「過來坐，這一天不好受吧。「莫星星不知從哪裡翻出來的茶葉，正往三個老式搪瓷茶缸里放。

「鑰匙給她。「

馮嘉急忙掏出保護了一天的鑰匙，有些遲疑地遞給葉素真。

葉素真接過來看了幾眼，冷笑一聲，「仿得到挺像，沒想到莫警官也有被騙的時候。「

馮嘉瞪大雙眼，急聲反駁：「不可能，從物證科領出來我就一直貼身保護，我確定沒有人能調包！「

莫星星拍了拍他的肩膀，長嘆一聲，才安慰道：「與你無關，你拿到時就是假的了，都怪我大意了，我承認自己小瞧了葉家的案子，可你不也中了招嗎？」

「葉素真，你憑什麼認定它是假的？」

葉素真平淡地看向馮嘉，「因為我見過，以後，請不要問這種淺顯的問題，這會讓我懷疑莫警官的眼光和你的智商。「

「別繞了，說說你掌握的情況，互通有無嘛！「

「李小強喊我姐，是我媽認的乾兒子，這層關係在葉家沒人知道。他最在乎他哥，所以在李小軍死後，李小樹就成了他唯一的寄託，他想學他哥那樣把小樹帶大。「

隨著葉素的緩緩道出，莫星星和馮嘉才開始真正了解葉家的案子。

去年冬天的一個午後，小樹不見了，那段時間李小強正跟著人學開車，當然不是正規交費的那種，一直找到晚上也不見人，李小強就急了，他那個不負責的爹回來告訴他，只要他干成一件事，小樹自然就回家了。「

李小強看著他爹知道說什麼都沒用，直接問要他做幹什麼，他爹說讓他開車撞人，一對老夫妻。

隔天一早還不到六點，天上飄著雪花，他從私人修理廠開車出來等在指定的位置，大約半個小時后，按電話里的指示把車開進一條小路，目標就是遠遠走來的兩個老人，他一咬牙撞了上去，可快到近前時才發現，竟然是郭珍夫婦！

情急之下，他只能猛打方向盤，可小路本就不寬，避閃不及之下還是撞死了葉紹安，

他趕緊下車去救郭珍，好在她只是傷了頭人昏迷不醒，這時，電話那頭催他趕快開車離開現場，他只能撥打120后離開。

事發后，小樹回了家，李小強不敢報警，只能私下裡查找是誰顧兇殺人，可一直沒有結果。後來不知怎麼走漏了風聲，有人出面警告他不許再查，並且告訴他，如果真追查到他身上，就說自己年紀小剛學車沒有駕照，不小心撞了人還撞壞了別人的車，怕被抓就逃了。

到這時，李小強才知道，天上沒有餡餅掉下來，人家免費讓自己學車是早就預謀好的。

莫、馮兩人聽到這裡，才知道葉紹安夫妻的車禍居然還有這樣的隱情，葉家不是三案而是四起案件，兩人都頭皮發麻，針對一個普通的家庭連續作案，到底是為什麼？

「李老田死前，李小強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葉素真說了句水開了，馮嘉手急忙慌地提起水壺泡茶。

「那天凌晨，我沒有去過朝陽橋。」

「我猜到了，那個冒充你的女人是誰？」

「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會在葉國蓉死前半小時打電話給她，時間點太巧了，說和你無關都沒人相信。」莫星星語氣里夾雜著一絲逼問。

「我不僅打電話了，當時就站在她那間新房門口。刺激嗎？」

馮嘉有些不理解葉素真的想法，半個小時后，她大姐一家被滅了口，而且死相慘烈，她居然問刺激嗎，這是什麼樣的心態？看著那張清麗絕俗的臉，不由想起張無忌他媽說的一句話，女人越漂亮越會騙人，以後喜歡她的男人肯定不好過。「

「什麼時候離開的？有碰到什麼異常的人或事嗎？「

葉素真沒理會莫星星，反而去問馮嘉：「你想知道李小強發現他爹有什麼異常，還是更有興趣知道我在和葉國蓉通話后做了什麼？二選一，你只有一次機會，不許問他，憑你的直覺。

當然是都想知道呀，儘管對葉素真了解不多，但有一點馮嘉很肯定，這女人說得出做得到，在審訊室里，一連兩天都沒開過口，有可能真的是二選一。

她不問莫隊而問自己，是考驗自己嗎？

葉國蓉案發前她在現場，當時只有她一個在，想知道後續只能問她；而李小強發現了什麼，不是可以問當事人嘛，人還在醫院裡接受治療呢。難道……

「李小強不在醫院裡？「

葉素真笑了，手指沿著茶缸邊滑過。

「出來吧。「

李小強一掂一掂地從裡屋走了出來。

葉素真沖著馮嘉眨了眨眼，眼神中透著狡黠，笑顏如花。

莫星星一拍腦門，苦笑出聲，「我早該想到的，葉素真女士，能不能不要再逗人玩了，行嗎？「

「秋葉舞的事怎麼樣了？「

「我問過崔局，海省範圍內記錄在案的精神病院全查了，有疑點的也派了人上門，都沒有找到她，向波發消息給我，他猜人還在海省，當時黃靖告訴你精神病院的消息估計是想把水攪渾，他猜人有可能在私人療養院。「

馮嘉注意到，葉素真握住茶缸的手指泛白，隨後，慢慢將它放在一旁的長木桌上。

「知道了，我要想想。小強，把你的發現告訴他們吧。「

李小強微一點頭，「姐，別擔心了，等這裡的事結束，我跟你去海城。「

見葉素真沒有理會他，只能看向莫、馮二人，有些不情不願地說起他的發現。

2月8日大年初一，李小強帶著小樹在客廳床上睡覺，大約凌晨二、三點的時候，突然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迷迷糊糊間聽到裡屋的李老田和人在通電話，沒一會兒李老田開門走了。

當時李小強還以為他去上早班了，也沒在意便接著睡，快到中午的時候，李小強正在熱昨晚剩下的菜飯，李老田神色慌張地進來，懷裡抱著個黑色塑料袋，一頭衝進裡屋。

大約十幾分鐘后，李老田扒了幾口飯又走了。

李小強猜他肯定是偷了誰的東西，這樣的行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還從沒見他如此慌張過，難道東西燙手？便趁他剛走溜進裡屋，他知道李老田藏東西的習慣，一翻就找到了。

錢包里竟然是葉國祥的身份證！

讓李小強心驚的是，除了錢包和手機外，竟然還有葉國祥戴在脖子上的金項鏈和玉牌！當小混混時，他認識了葉國祥，兩人雖然關係不算熟，但也說得上話，還吃過兩次燒烤，這東西他親眼見過。

就憑他李老田，說他偷個錢包手機還有可能，偷貼身戴的項鏈他沒那本事，更何況，玉牌上還沾有血跡！

李小強當時就判斷，葉國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