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夜過3角洲

長夜漫漫，夜空中幾顆閃耀的夏日之星，正好對應著地面上零零散散的車燈。

我們在高速上疾馳，周圍一片漆黑，偶爾能遇到一兩輛大貨車，大部分車流都是回列治文的，遠處能隱隱看到城市的光暈——此地是人類文明的邊緣地帶。道路兩旁劃過綿綿不斷的蘆葦盪，其後有小片樹林與沼澤。

望著窗外，我突發奇想：如果在這個地方謀殺並拋屍，按照這邊警察的破案效率，估計就此石沉大海。

賞了一小會兒風景，只覺胸口悶得慌，稍許反胃——那杯奶茶就不應該喝。轉過頭閉上眼睛，指尖輕輕撫摸著那個發皺的檔案袋。刻在紅章里的那個「樞」字，手感光滑，冰涼冰涼的。

養神片刻，覺著並沒有好轉，於是找了一個話題想轉移注意。「我外公...貌似給我留下了一筆特殊的遺產...」不知我為何偏偏選擇了這個話題。

格蕾「啪」的一下，關閉了收音機。

我將之前在「萬仙酒樓」里的遭遇簡要地複述了一遍。「他們認為，外公通過遺囑，暗藏了一個關係到孟家繼承問題的秘密。雖然我完全不知道這個秘密是什麼。」

「你真的不知道嗎？」她瞟了一眼後視鏡，語氣像是早有預料似的。

「外公只對我說過一次有關「宗家」的概念，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至於繼承權，他自己的財產，以及很多過去發生的事情等秘密，可以說是隻字未提過。」

她笑了笑。「那個秘密，不就在你的手上嗎？」

「這個？」我詫異地舉起了檔案袋，隨後慢慢點頭，「在酒樓里孟梁談到「遺產」時，我的第一反應確實是這個被藏在墓碑下的檔案袋。可思來想去，這終歸只是一堆虛構的筆記而已，他們這幫眼裡只有錢的主肯定不屑於索取這個吧。我實在沒看出來，這和孟家的繼承位有什麼關係呀。」

「哦不不不，我當然不是指文字本身，而是它所能指引你的地方。」她瞥向我手中的檔案袋，咬了咬嘴唇，「不妨把它看作是一張寶藏圖，最後所埋葬的寶藏，可能就是你那些親戚所追逐的東西。這一點，你的那位聰明的小堂妹已經悟出來了。」

「你不會真的認可孟謠的觀點吧...也覺得我外公在臨死前還設置了一套「尋寶遊戲」？」

她聳了聳肩。「以我對孟教授的了解，這並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畢竟他是一位嚴肅，嚴謹的學者。可結合你今天與親戚的遭遇來看，尤其是你伯父對「遺產」的執念與渴望，我反而覺得「尋寶遊戲」變得更加合理了。」

我凝視著檔案袋。「那既然孟謠、孟捷他們都已經領悟出來了，大伯父為什麼還要繞這麼大一個彎子向我來索取呢？」

她搖了搖頭。「我只想說：一個有著歷史底蘊和財富支撐的大家族，其爾虞我詐的程度完全不輸宮廷里的權斗。」

我抓了抓腦門，努力嘗試著理解她剛才這句話。「可是，即便我今晚交出了這份檔案筆記，大伯父也八成是看不懂——他是不會滿意的。」

格蕾嘆了口氣。「滿不滿意不知道，但他們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

我正視著駕駛位。「什麼意思？」

她再次望著後視鏡。

我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扭頭看向了後方。果然在我們後方黑魆魆的道上，有一抹車光。

我的回顧好像也「驚動」了對方，那光圈在以肉眼可見的疾速靠了上來，

而且還不止是一輛。

「是警察嗎？」我有些心慌，瞬間也不暈車了，「可我們沒有超速啊！」

「不，我沒記錯的話，從列治文市出來后就在跟蹤我們了，雖然我也是剛剛才確認的。」

我再次打量這個急速前來的追蹤者。幽幽月光下，我依稀看到了那輛閃閃發亮的白色瑪莎拉蒂。

是孟梁的人。他果然還是不想放過我嗎？

「快報警！」我趕緊掏出了手機。

「恐怕是來不及了。」格蕾二話不說，一腳油門踩下，一個加速差點把我手機給震掉。

導航地圖此時顯示：「弗雷澤河三角洲」

這前方是素里市，後方是列治文，即使對溫哥華地理不熟的人，也不難看出這分明是一個「法外之地」。我不禁想起了先前的所有設想——在一個黑燈瞎火的地方被秘密處決，然後拋屍於荒郊...

格蕾努力駕駛著，可這日系小轎車哪能賽得過義大利跑車，眼瞅這後方四輛白車行將追尾，發動機聲如雷貫耳——被追上只是早晚的事。

引擎躁動間，一輪槍聲傳來。

「該死的，他們怎麼就開火了？」我驚呼道，雙手抱頭滑到了座位下。我感覺自己一下穿越到了南方的自由之國。

「別緊張，他們只是想打掉輪胎。」格蕾淡定自若地操使著方向盤，猛地一轉動，轎車左右橫擺，開出了一道「Z字」形，「我建議你還是系好安全帶。」

我依稀感受到幾顆子彈從車窗旁劃過。

「你會開車嗎？」她突然問道。

「嗯？？」我此刻的目光一定是匪夷所思的。

「沒事了，你還是先打開你座位前的儲存櫃吧。」她又指示道，一隻手脫離了方向盤，在中間的保險箱摸索著。

我按照她的吩咐在柜子里翻了一下。「裡面只有你車子的證件，水瓶，冬季手套，冰球帽，和...一個金屬小盒子？」

我將深處的盒子抽了出來，定眼一看：是一盒彈匣。

「沒錯，就是這個。」格蕾從箱子里掏出了一把黑色手槍，拋到了我的膝蓋上，「你至少還會開槍，對吧？」

「額，這是春天XD款...」這是我平生第一次摸到槍械，手不停地顫抖著，抬頭問道：「在這裡除了警察以外，隨身帶槍的應該都算是違法的吧？」

「誒，我可沒讓你給我上法律課啊，笨蛋。」她哭笑不得，一把抓過了武器，用牙齒咬著彈匣，將其硬生生懟進了槍柄，一番操作把看得我目瞪口呆。我是典型滿口的嘴炮，實操的廢物。

再看後方的跑車，已經是近在咫尺了。我彷彿都能看到車子里，那位梳著臟辮的保鏢大叔。

「借你手一用。」格蕾讓我雙手握在了方向盤上，自己則是翻開了手槍保險，往窗外探出了上半身，腳下仍踩著油門。

砰！

第一發滅掉了第一輛跑車的前燈。

砰！

第二發打穿了其高貴的後視鏡。

砰砰砰！

只見那一輛瑪莎拉蒂應聲爆了胎，有些失控地漂移了起來，發出一陣刺耳的「嘶啦」聲。格蕾一次三連，送它直接出局。

我幾乎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她，隨風飄逸的紅髮好似女武神下凡。斯托克家族不愧是軍人之後，這高地血統簡直了。

而與此同時，我們正前方出現了一束光芒，猶如彗星一般，向我們這邊直線逼來。

又是車光，在高速上逆向行駛。而且也不止是一輛。這隻可能是不速之客。

電光火石間，兩波人即將迎面衝撞，而我們瑟瑟發抖的小轎車，馬上就會被夾成一塊人肉三明治，或是被追上來的人用衝鋒槍打成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