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吃不夠的家宴
九月二十九日，即中秋節的前一天中午，大姐和二姐一起搭便車回家過節。原本她倆下午四點以後才可到家的，幸虧上午我一放學就回家了，眼瞅著一輛藍色的大頭車開到家門口停下，沒想到下來的竟是倆姐，讓我驚喜不已。司機陳師傅家是鄰村的，跟姐一個公司，是老總的司機，恰好也回家過中秋節，因其二舅是姐所在合資公司的港方副總，特准他開車回家。因老鄉關係，跟大姐處的不錯，正好趕上飯點兒，為表示感謝，大姐硬是留他在家吃了午飯，吃飯時，陳師傅掏出手機對大姐說，這兩天啥時用車給他打個電話，保管隨叫隨到。我驚訝於一個小司機居然也有手機之餘，隨即靈機一動，明天陪大姐見麗萍姐，可以讓他開車送去呀。於是我立即把大姐叫到一邊趁機連同麗萍姐要見她一起說了，大姐起頭有些不好意思再麻煩陳師傅，不過，在我的一再鼓動下，終於點頭同意。當大姐將明天用車的事比較婉轉地說與陳師傅時，沒等大姐說完，陳師傅即滿口答應，一副求之不得的樣子。他大姐幾歲，還是單身，長得挺帥，對姐特客氣，自打我見到他起，臉上就一直掛著笑意，眼睛總離不開大姐，還幫著大姐燒火做飯，忙前忙后，夠殷勤的。
送走陳師傅后，我悄悄故意對大姐說，陳師傅真好說話，一點兒架子沒有。大姐望著駛離的大頭車笑而不語，並拿這次特意帶來了兩隻大燒鵝讓我吃個夠把話岔開。隨後聽二姐說，一路上陳師傅興緻特高，說笑不停，且對她倆特別關照，特意給兩人準備了好多飲料、水果啥的路上食用；跟二姐說話時，眼睛卻不時瞥著大姐。
晚上我家堂屋正廳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為迎接我倆姐回家過節，母親特意吩咐我將正廳和倆姐房間二十五瓦的燈泡換成六十瓦的，屋內一下亮堂了好多，感覺喘氣都順暢。
母親今兒天不黑就回家了，哥哥也提前回了。回家時，倆人手裡都沒空著，母親提溜著幾斤五花肉，晚上做紅燒肉吃；自打爸爸離家后，除過年外，母親從不做紅燒肉吃，沒那工夫，母親做紅燒肉可是一絕，比飯店做的都好吃，肥而不膩，香酥滑潤，入口即化，吃的那叫一個滿嘴流油，我咋也吃不夠，要依著我放開吃，兩斤紅燒肉恐怕都不夠吃；我有個夢想，等將來有錢了，一定幫著母親開家紅燒肉專賣店，讓母親做的紅燒肉香遍十里八鄉，紅透全鎮、全縣乃至全s市。
哥哥一手拎著兩條各三四斤重的大草魚，一手拖著一個比手掌還大的熟豬肚子，晚上分別用做水煮魚片和爆炒肚片。
大姐果真帶來了兩隻肥大的燒鵝，還帶了些牛筋丸和牛肉丸，都是s市有名的特產，另外還捎了些海米、魷魚乾和蝦皮子等海產品。晚上先吃半隻燒鵝，做個牛肉丸子湯。
二姐帶了一隻羊腿，一隻燒鴨，八個處理乾淨的豬腳，不過今晚一概不吃。
我不可能沒表示，擅自做主，就地取材，從兔籠子里挑了一隻準備出售四斤多重的肥兔子，晚上做紅燒兔子肉吃。本來想去池塘摸幾條魚回來，沒魚不成席不是，硬是被大姐阻止了，恰好哥哥買了魚。
為了晚上這頓大餐，可謂全家總動員，感覺比年夜飯還重要。看著母親和倆姐做飯的樣子，嗅著烹飪飯菜的香氣，我忍不住流了好多口水，一不留神給大姐發現了，她便悄悄告知母親和二姐，娘仨隨即瞅著我嘲笑起來，我當即羞的無地自容，趕緊溜之大吉。背後聽見她們說，知道害羞了，看來小威真長大了。
晚上七點，歡迎倆姐的家宴正式開始。母親特意打開了提早買好的一瓶張裕紅葡萄酒。自打爸爸離家后，這是除過年外，第一次喝紅酒。今晚的菜肴異常豐盛，都趕上爸爸在家的時候了，我忍不住要報下菜名：
燒鵝、紅燒肉、紅燒兔子肉、水煮魚片、爆炒肚片和辣椒炒雞蛋。
口水吐的太多，把饞蟲都吐出來了。吃飯時，我的筷子比指揮家的指揮棒揮舞的還來勁兒，不斷游弋於美食佳肴間，忙不得連說話的空兒都沒有，口裡始終給各種美味塞的滿滿登登，五味雜陳的都串味了，不過感覺味道更足，吃著更解饞過癮。自打爸爸離家后，就再沒像今兒這樣大口朵頤地貪吃過，味蕾和肚皮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哎？小威，喝酒呀！別光顧著吃。」挨著我坐著的大姐用胳膊肘觸碰了一下我說，估計她對我的吃相實在有些看不下了。
「噢，呵呵，把美酒冷落了。」我趕忙端起幾乎沒動過的大半杯葡萄酒，竟一口乾了。這意味著，幹了就沒酒喝了，就一瓶紅酒，沒倒滿五高腳玻璃杯，就空了。
「看你，不喝不喝，一喝全乾了，一點兒不剩，紅酒沒這個喝法。」大姐盯著我喝空的酒杯說，隨即端起自己的酒杯，拿過我的空酒杯，「來，我給勻點兒。」說著給我倒了小半杯紅酒。
待我接過酒杯后，她接著說：
「大家都發言了，該輪到你說幾句了。」
「啊！？」我不禁驚叫一聲，我確實沒注意聽別人發言，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吃上了。既然大姐提醒了，我不得不說兩句了，這麼隆重的家宴，不說不合適。「噢，都說了，那，那我就簡單地說幾句吧。」說著我終於把一直懸浮著的筷子放下了，然後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茶，先把口裡的殘渣剩菜打掃乾淨，好空出地兒說話。大家都眼巴巴地瞅著我，等我說話。我隨後乾咳了兩嗓子，坐直身子說：
「大姐，二姐，好久不見，想的慌呀！想當年，咱子妹四個，整日守在一起，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多快活呀！可自打爸爸離家后，一切都變了，變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呀！跟回到了萬惡的舊社會一般（這時，家人都笑了，有說言重了，有說用詞不當）呀！本來就是呀，這有啥可笑的？咱實話實說呀，特別是現在更甚，母親和哥哥一天忙到晚，白天不在家；大姐二姐更甭提了，一兩年見不了一次面；可憐我，大白天一個人獨守空房，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能對著兔子胡言亂語，對著雞狗罵幾聲，兔子只知道呲牙咧嘴，雞狗瞪著我一言不發，分明面對著一群啞巴，可把我憋悶壞了。這樣何時是個頭呀！有幾次我夢中給哭醒了，以為這一切都是假的，可睜眼一看，就是那麼回事兒呀……」
不等我說完，大家都笑得前仰後合，母親隨即朝我擺擺手，小威，拜託，快別再往下說了，還讓不讓人吃飯呀！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會兒反而光顧著說話了，少吃了多少呀！不說就不說，正好借坡下驢（我喜歡用詞兒，也不管合適不），於是重新拿起被冷落了太久的筷子，再次對著盤子肆意揮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