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身後傳來婦人氣急敗壞的咒罵聲，溫愫十分無辜，她只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大概是怕招惹麻煩，老太太趕緊拽著她回了家，路上自然少不了數落了她一頓。

之後的一段時間她被看得很緊，幾乎出不了門。溫愫趴在床上，讓閻澤給自己送點解悶的小說來。窗戶被敲了一聲，溫愫小心翼翼拉開窗子，朝下面的人問，「東西呢？」

閻澤拿著一堆言情雜誌和小說，古代現代都有，有正經出版厚厚的一本，也有地攤上那種言情狗血小說，封面花花綠綠的漫畫風，九塊錢一本。最後一本掉了下來，他踮起腳尖從窗口扔了進去。

院子里的狗突然叫喚了一聲，極凶。

閻澤嚇了一跳，要知道家裡防賊的狗是會咬人的，聽到這聲音越來越近，他慌亂地跟溫愫說了句「走了」，然後拔腿就跑，中途還因為被什麼東西絆倒摔了一跤，模樣十分地狼狽。

溫愫忍不住笑了一聲，怎麼平時那麼橫的一個人這麼怕狗？

她把小說堆在書桌上，從裡面挑了一本小說趴在床上翻動起來。窗口掛著的風鈴叮叮作響，粗糙的紙張又翻了一頁，好像要把燥熱的夏天都翻過去。

開學當天，奶奶送溫愫到學校。因為一中離得遠，溫愫不得不住校，奶奶一邊送她進去一邊囑咐她，「在宿舍和同學們打好關係，你脾氣收著點，別欺負人家。」

宿舍里原本住著的三個人聽到「欺負」兩個字，還以為來了什麼硬茬，結果看到溫愫的臉，個個都瞪大了眼睛，這到底是欺負誰啊。

這細胳膊細腿，風一吹好像都能隨時隨地吹走似的，眼睛大大的，天然的無辜感，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溫愫笑著將奶奶送走，轉而去看宿舍和她的三個室友。她們似乎並不歡迎自己，頭上戴著黃色蝴蝶結的女生還上下打量著她，目光讓人感到不適。不用她們說，溫愫都知道她們在想什麼，像自己這種轉校生多半是成績不好，入不了她們的眼。

她環顧四周，目光投在宿舍多餘的那張床上。毫無疑問這張床是給自己的，但問題是上面堆滿了雜物，沒有一個人願意收拾。她們好像在用這種方式孤立別人，告訴她你根本不屬於這個寢室。

溫愫突然笑了一聲，她溫柔地提醒，「給你們五分鐘，把東西從我的床上拿走。」

黃茜聽到她這命令式的語氣，笑了，「那是你的床，憑什麼我們收拾？」

另外兩個人附和，「就是，自己的事自己不會做嗎？」

溫愫起身，黃茜還以為她妥協了，這會兒乖乖去收拾自己的位置。誰知道她沒有，她徑直走到黃茜床前，隨手將自己床上的東西全都扔在了地上，玩具熊在地板上打了個滾，瞬間沾染上灰塵。至於粉色的床單被罩，無情地被溫愫的運動鞋踩上腳印。

「你幹什麼？這是我的床！」

黃茜激動地說完后就要拉扯溫愫，可惜溫愫只是看上去瘦弱，其實力氣特別大。見她要動自己，一個伸手將她的手反擰在書桌上，惹得她痛呼出聲。其他幾個人沒想到新生這樣看起來好欺負的動起手來毫不手軟，湊上去想拽溫愫的頭髮。

一陣撕扯，最後溫愫毫髮無損，另外幾個人不情不願地將她的位置收拾出來，還提起水把她床和桌子從裡到外認認真真地做了清潔。

溫愫懶散地靠在床邊，嗤笑了聲，「早這麼聽話不就得了。」

整理完宿舍已經到中午了，溫愫走進食堂。她拿起橙色的餐盤去窗口排隊，等了幾分鐘輪到她時，裡面的工作人員讓她刷卡。溫愫剛轉來，並沒有飯卡，「可以付現金嗎？」

「小姑娘，只能刷卡的。」

溫愫剛準備去研究一下怎麼辦卡，身後突然竄出來一個熱情的女孩，馬尾一跳一跳的，「阿姨，我幫她刷！」

她怔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拒絕，飯卡已經貼了上去，發出「滴」的一聲。食堂阿姨拿起勺子幫她打好飯，又把餐盤遞給她。溫愫看向女孩，她長得很漂亮，看上去元氣滿滿。

溫愫特意在旁邊等了等，待對方打完飯後將現金遞過去，「謝了。」

她剛準備走，奈何對方過於熱情，將她拽到同一張餐桌上，還沒等她開口就喋喋不休起來，「你是新生嗎？我跟你說哦，你辦卡就去離門口最近的那個窗口，交十塊錢押金就可以了，可以在裡面充錢哦。」

「我不是新生。」

「哎？」女孩拿起勺子一邊吃飯一邊問，「那你是哪個班的？我還以為你是學妹呢。」

「我是轉校生，高二八班。」

「高二八班？好巧啊！」她眼前一亮，恨不得站起來和坐在對面的女孩握個手，「原來你是我們班上的轉學生呀？那以後我們就是同學啦，我叫紀盼盼，你呢？」

她的熱情和室友的鄙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溫愫眯了眯眼，有些好奇地看著她，直到紀盼盼又叫了她一聲，她才回過神，「我叫溫愫。」

「哇，這名字也太好聽了吧。」

一頓飯吃下來，紀盼盼已經跟她很熟了，甚至還跟她一同回了宿舍。得知她住在302，紀盼盼臉上的表情十分地複雜，「你們宿舍的那個黃茜最喜歡孤立別人了，上一個住在那個宿舍的人就被排擠了。你要是被她們欺負了就跟我說，我幫你撐腰。」

溫愫挑著眉，這女孩還真是仗義，明明她們才認識沒多久。她點了點頭，「你放心，她們不會欺負我。」

何止不會欺負，溫愫進去之後，原本說著什麼的三個人頓時安靜了下來。溫愫猜測著她們大概在講自己的壞話，要不然也不會露出這樣心虛的表情，溫愫看著她們，走到桌子前踢了一下椅子，嚇得她們一顫。

但溫愫沒說什麼，好像這只是一個隨意做出的動作。

下午要開班會，溫愫隨意收拾了一下，背著個藍色的包進了教室。班上的學生來了個七七八八，看到一個陌生卻漂亮的女孩走進他們班，頓時停住了閑聊，不約而同地看向溫愫。

有男生還輕佻地沖她吹口哨，「同學，你是不是走錯班了？」

紀盼盼沖她招手，「坐這裡。」

見前面的男生還在用打量的眼神看向溫愫，甚至還想繼續說什麼不好的話，她拿出筆戳了一下他，藍色的圓珠筆在男生背後留下一個點，「幹什麼？這是我們班新來的轉學生。」

「哦~轉學生啊~」那人聲音拉得很長，頗有些陰陽怪氣。

溫愫站在講台前打量了一眼面前這群人，心想和原先的班級也沒什麼區別。眸光從左側激烈補作業的一群人再移到右邊，然後她看見了一個清冷的身影。

姜臨倦。

他白色襯衫下的身影單薄，陽光落在他臉上，像極了漫畫里的場景。

似乎是察覺到什麼，姜臨倦抬起頭，兩人的視線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溫愫單手拽著書包帶，沖他笑了笑，顯然有些不懷好意。姜臨倦皺著眉，看她的眼神帶著幾分提防。

姜臨倦身旁的位置是空的。溫愫毫不猶豫，直接坐在了姜臨倦旁邊。他桌子因為溫愫坐下的動靜輕抖了一下，他眼睛跳了跳，半側著身子看她。

溫愫想說什麼，旁邊的紀盼盼跟她打招呼，「溫愫你終於來啦。」

她應付地點了點頭，將書包放下來，裡面其實什麼課本都沒有，只有一本課外書。溫愫拿出來翻了兩頁，心思完全在一旁的姜臨倦身上。

他拿著一支筆在寫什麼，練習冊的封面上似乎有競賽兩個字。不停有人過來找他要暑假作業抄，姜臨倦皺著眉，對這種行為十分地不滿，但是礙不住對方的軟磨硬泡，最後還是將作業遞了過去。

溫愫唇角勾了勾，覺得他這副模樣有趣。

又過了一會兒，黃茜也過來借作業，看到姜臨倦就忍不住跟他告狀，「班長，這個新來的在宿舍欺負我們，你看我胳膊都紅了。」

哦，原來是班長啊。

姜臨倦看了眼黃茜，又看了看溫愫。雖然他覺得溫愫沒那麼乖巧，但身為同班同學，他更了解黃茜惡劣的性子。他問溫愫，「你欺負她了嗎？」

他倒不是質疑，只是想給溫愫一個解釋的機會，誰知道溫愫拽著黃茜的胳膊，伸出手摁了摁她發紅的部位，十分認可地說，「很嚴重呢。」

姜臨倦：「……」

他無語了片刻，隨即擰著眉看她，希望她能嚴肅一點。

溫愫直接側過身子，湊到了姜臨倦跟前，白皙的鎖骨刺得他眼睛疼。他們離得很近，幾乎要對上彼此的鼻子，這樣的距離不在安全距離內，會讓人有一種被侵犯的感覺。

姜臨倦沒有退，因為退是一種示弱，但他不得不承認，這樣近的距離讓他有些難以思考。他臉上的表情透著幾分厭惡，皺著眉頭，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只見女孩眼底盛滿了笑意，語氣很輕——

「班長大人，我是欺負她了，要不要……收拾我？」

最後三個字似乎在她的舌尖繞了一圈，曖昧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