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紀念玖一愣,瞧著面容憔悴,清瘦身形的紀氏,像是聽懂什麼一樣,低眸掩蓋情緒,「娘,我知道。」
紀氏半靠在床榻,手帕遮唇咳嗽,「好孩子,知道就好,知道娘就可以放心了。」
她如今身子一日不一日,她擔心自己走後,女兒被紀有福欺負,所以才想法讓紀念玖聽到紀有福骯髒的心思,提前做好準備。
紀念玖忍住鼻尖的酸澀,她如何不明白紀氏的良苦用心,她伸手抱住紀氏,額頭抵在她胸前,悶悶地不吭聲。
更為自己不夠強大,不能與他對抗而難受,她想,不止她這麼想,原主估計也這麼想的吧。
紀氏拍了拍她的後背,意識有些縹緲分散。
後悔嗎?當然後悔,後悔當初不聽她爹的話,非要嫁給紀有福,與家中鬧掰,依舊記得自己與紀有福走時,她爹放的狠話,「走可以,以後我就沒有你這個女兒。」
那年上元節佳節,遭遇小偷威脅,卻被紀有福所救,也對他一見鍾情,從此倆人私底下偷偷約會,直到被他爹發現。
她家境優越,而紀有福家境貧寒,她爹自是不願意這門婚事,逼著他們分開,她卻寧死不從,跟定了紀有福,便想著與他私奔,最後還是被她爹發現,沒法了,她爹妥協了,因此也撂下狠話。
她爹雖以後不再認她,卻也心疼她,便出了厚重的嫁妝,讓她風光嫁給紀有福,從此以後他們在無瓜葛。
只是甜蜜生活沒有兩年,紀有福便染上賭癮,整日出沒賭場,家中財產敗光,而她也因為生紀念玖時落下病根,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年紀輕,腦子裡裝滿了情愛,以為自己遇到可以給她幸福的人,卻沒有想到給她帶來了一生的噩夢。
紀念玖看著沉睡的紀氏,三十齣頭皺紋卻已經布蓋滿消瘦的臉頰,眼睛已深深陷進眼窩,就連呼吸也是極輕,輕的你不貼近她鼻尖,根本聽不呼吸聲。
但紀念玖心中還是一慌,伸手在她鼻尖探了探,有呼吸,這才拍著胸脯鬆了一口氣。
紀念玖請了大夫,她實在不放心,只是大夫為紀氏診脈時,紀氏依舊沉睡,紀念玖也從大夫那得知她的病情。
無非就是之前落下的病根,再加上氣急攻心,而且也得知壽命不長久了。
直到大夫走,紀念玖還有點懵,腦子裡一直想著那句話,壽命不長久。
紀念玖搖搖頭,拋開腦中所想,而是去煎藥,等葯煎好涼后,她輕輕喊醒紀氏,讓她把葯喝了,看著她再次睡下,才轉身離開去了酒樓。
只是人不要臉起來,真的無敵,紀念玖剛走出門,就聽到路上百姓們議論紛紛的話語。
「你說這紀有福,把女兒逼著嫁給人家后,現在又去人家酒樓鬧,說不給錢不走,真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
「哎,這顏掌柜可真夠倒霉的,這紀有福整日濫賭,也沒有人告他,」灰色布衣的婦人仰著頭,言語盡顯鄙夷。
「誰想攤這事,告他也沒有什麼好處,萬一被他知道,到時候報復怎麼辦,大家都圖安樂,他們家這樣,也能讓大家看個笑話。」
「也是,他也真不是東西……」灰色布衣婦人繼續說,只是話還未說完,就被身邊另一位條紋布衣的婦人拉了一下,眼神示意她往左邊看。
她順著條紋布衣的婦人的眼神望去,正巧看到紀念玖,面上一臊,拉著身邊人加快速度離去。
紀念玖緊蹙眉宇,秀氣面容不見一絲笑意,咬咬牙,像是做了重大決定一樣,原本去酒樓的方向也掉了頭。
*
「我砸了又怎麼樣,他是我女婿,我是他老丈人,他拿點銀錢孝敬我是應該。」
紀有福扯著嗓子大喊,手中拿的方凳,使勁摔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猶如雷鳴,也幸虧方凳結實,沒有四分五裂。
旁邊圍觀的百姓,頓時一愣,原本吵鬧的聲音,也安靜了,紛紛退後,以防他傷到無辜。
「你是畜生嗎?」慶俞破口大罵,他是他家掌柜的老丈人,又不是他的,他家掌柜顧及,他可不顧及,再說欺負人也不待這樣欺負的,這還有沒有王法。
「你一個夥計,竟然罵我,你可真的有膽量啊,」說完眉目怒瞪地轉向顏笙寒,「這就是你的好夥計,罵你的老丈人,你還袖手旁觀。」
顏笙寒聞言,冷笑一聲,那聲音彷彿一把刀子,刺進紀有福心裡,「我敬你是紀念玖的爹,才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隱忍,要是其他人,在我這鬧,我早給他扔出來了。」
紀有福聞言渾身一僵,他感覺顏笙寒可能真的做得出來,但想到自己的銀錢輸光,還欠了不少,就咬牙壯這膽子懟回去,「不孝子,」眼神卻不敢看顏笙寒那帶著怒意的眸子。
「我家掌柜可不是你兒子,再說,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為人父,」慶俞眼睛瞪圓眼睛,滿臉怒意。
紀念玖帶著人來的時候正巧看到這一幕,慶俞與紀有福吵得面紅耳赤,而顏笙寒那眸中帶著怒意,手握了松,鬆了握,想來在顧及著什麼。
紀念玖手指著人群中的紀有福,嗓音清脆響亮,「沈捕快,就是他,」看著狼藉一片的酒樓,紀念玖感覺自己血壓蹭蹭地往上漲。
眾人聞言,往後看,只見素白衣裳的紀念玖帶著沈捕快等人,紛紛讓開,好讓捕快逮人。
紀有福見到捕快,心一慌,腿一軟,險些沒站穩摔倒,接著他面容猙獰又不可思議地望著紀念玖,「你……」
「爹,」紀念玖不帶任何感情地喊了一聲,接著聲音冰冷,「您別怪我。」
沈捕快朝著身邊的人使個眼色,幾人得了命令,上前逮捕紀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