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莫不正是君玙神帝的神鳥?◎
另一位朋友?
鍾吾愕然回首,映入眼帘的恰巧是明以湛負手而立的身影,風雨自他身側擦過,不染半點臟污。
他是什麼時候又出現了?
鍾吾眼色深了深,不是很痛快。
明以湛神情從容得彷彿一直在旁邊。他輕言淺笑道:「我方才走在最後,現在才跟上來,可見您耳力的確是好。不知如何稱呼?」
「我道號清凈,你們不必拘禮。雖然你這麼說,但我確實是連你半點的走動聲都沒聽見。我想,是你自己故意要我知道的。」清凈道人笑呵呵說道,明以湛的出現似乎讓他更有精神,口中更是不住地誇讚,「我聽你年紀很輕,卻能有如此修為,真是了不起。」
鍾吾在旁冷不丁說:「修仙之人,聲音外貌與年紀不符是司空見慣的事。」
「阿吾,縱是對朋友,也不得無禮啊。」清凈道人出聲打斷,語氣責備。
「誰和他是……」
鍾吾正要反駁,忽然一道聲音當先飄來,攔住了他的話頭。
「我們年輕一輩的朋友之間,總是這樣相處,不礙事。」
鍾吾驚得一時有些失神,險些收不住表情。
他滿臉疑慮,冷冷瞧著神情行止皆溫和如春的明以湛。
明以湛莫不是失蹤這點時間,給丟了魂?否則怎會說出這樣奇怪的話來?
清凈道人卻顯得極為高興,笑道:「原來是我這老頭不懂你們年輕人啦!阿吾能有你們這樣的朋友,我也就放心了。」
見清凈道人難得這般高興,鍾吾到底還是收住了原本想說的話。
雲夢悄悄地對司煙說:「真沒想到,明以湛心裡居然將鍾吾當做朋友!可惜,就怕鍾吾心裡不這麼想呢,人族的心思就是彎彎繞繞,看他對誰都一副有深仇大恨的模樣……不過,獨獨對司煙大人你卻不同。」
司煙尷尬地正準備解釋。
卻見雲夢一臉激動與崇敬:「鍾吾那人雖然不怎麼樣,但沒想到崇敬司煙大人的心卻和我相同!」
司煙:「……」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忽然想起桑蘊和來。
雲夢感慨:「司煙大人,看前面他們三人……我瞧著明以湛和清凈道人更像是師徒呢。」
幽幽曲徑風雨飄搖。
鍾吾走在最前方,明以湛和清凈道人稍稍落後。
有明以湛的法術在,風雨飄落不在清凈道人身上,但清凈道人還是極力將自己的傘往明以湛身上靠。
明明才初次相識,卻已經可以說說笑笑,氣氛融洽又溫馨。
清凈道人顯然很喜歡溫和有禮的明以湛。
走在最前方的鐘吾拎著燈籠,任由雨水打落在自己身上,高高束起的馬尾濕噠噠貼著後背。
但他依然是驕傲的,冷淡的沉默著。
司煙低聲說:「明以湛是不是真的將鍾吾當做朋友不知道,但他此刻是真心實意想讓清凈道人高興。」
清凈道人的院落很偏僻,但勝在安靜無人,所以一路走來絲毫不擔心碰上麻煩。
一走進屋內,清凈道人就忙著讓鍾吾點起長明燈,端來熱茶水。
忙碌著,清凈道人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就鍾吾一個弟子,所以住處簡陋了些。好在床鋪足夠,你們今夜可以安心歇著。」
「不急不急!」雲夢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叫起來,「不如先去瞧一瞧鍾吾的未婚娘子吧!」
聞言,鍾吾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雲夢見此立即收住了口。
看著這副表情的鐘吾,她可不敢隨便再開玩笑了。
鍾吾冷冷道:「我不曾有過什麼未婚妻子。」
明以湛笑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一見便知。」
「我見那位姑娘屋裡的長明燈還亮著,想是還沒休息,就過去看看吧。」說完,清凈道人轉過身,就要領著他們前去。
司煙連忙出聲道:「如今天色也晚了,清凈道長不如早些休息,我們自己過去認識認識。都是年輕人,就算有誤會,一定很快也能聊開。」
清凈道人一愣,稀奇道:「你這異獸是什麼品種?竟能口吐人言便也罷了,沒想到還說得和人一般。」
司煙隨口胡謅:「我是神界來的神獸,自然不凡了。」
「原來如此。」清凈道人若有所思點點頭,看起來像是真信司煙胡謅的話。
頓了一頓,他忽然又說:「在很多年以前,我曾看過一本古籍,神界君玙神帝的坐騎是一神鳥,極受神帝寵愛。你說你是神界來的神獸,莫不正是君玙神帝的神鳥?」
司煙編不下去了,只好道:「君玙神帝的神鳥,怎會輕易下凡。」
清凈道人笑了:「也是。那你們就自己去認識認識吧,那位姑娘就住在後院的廂房裡。」
來到後院時,雨勢已經漸漸小了,風吹著葉子撲簌簌,亦不再那樣凜冽。
司煙甩著尾巴飛得更高,她目光遙遙注視著遠方,「雷聲是不是聽不見了?」
明以湛腳踏虛空,來到身側。
「嗯,是聽不見了。」
雲夢插話道:「想來是這裡離得更遠,所以漸漸聽不見雷聲了吧?此人渡劫的動靜這樣大,說不準要渡個七七四十九天,甚至九九八十一天呢。」
聞言,明以湛輕一搖頭,隨著司煙的身影來到地面。
他漫不經心隨口道:「渡劫失敗了。」
雲夢縮了縮脖子,既有些無奈又習以為常,「可惜啦。祝願他下次再接再厲吧。」
恰在此刻,後院那間廂房的燈火滅了。
雲夢愣住:「這……也太巧了吧。我們才剛剛到啊。」
明以湛朝司煙靠近,聲音低低傳來,隱有笑意:「司煙,我好像感受到你鬆了一口氣,這是為何?」
司煙的一口氣險些就背過去。
她瞧著他,長長吐出一口氣:「見人渡劫失敗,我心裡歡喜得很。我就看不慣別人越來越強。」
明以湛恍然:「原來如此。但司煙,這樣的心態不太良好。」
司煙揚起眉:「可是這樣很符合我妖皇的身份,不是嗎?」
「什麼才算是妖皇的身份?」明以湛輕輕一笑,漫不經心道,「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妖皇的身份從來不會因為司煙你的行為而改變。」
司煙怔住。
心底的陰霾彷彿就在一剎那快要撥雲見月了。
但在這時,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拂過,將更深重的烏雲籠蓋在心頭。
她一時迷惘。
依稀間,有清淡的香氣擦過鼻尖,她的眼神逐漸清明。
映入眼帘的是明以湛不染塵般清逸的容色,他的眸里有暗光流轉。
四目相接,明以湛微微一笑:「司煙,改日有空一起探討醫術如何?」
司煙因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而茫然。
「咚!」
巨大的敲擊聲忽然響起。
「咚!」「咚!」「咚!」
鍾吾冷著一張臉,迅速而有力地拍打房門。
半晌后,房間里傳來一道略嫌清冷的女聲:「是誰?」
「開門再說。」鍾吾的語氣非但是冰冷,還顯得有些惡劣。
見鬼……誰會給他開門?
果然,房間里的女子聲音也隱含一絲薄怒:「深更半夜,我已經歇息了。你一個男人,卻跑來敲女子的門,好不知羞恥!」
鍾吾被氣笑了,接著怒聲道:「冒充別人的未婚妻,到底是誰更不知羞恥?」
房間里登時一片寂靜。
「咚!」
鍾吾煩躁地正準備破門而入,忽然眼前飄過一道身影。
是司煙攔在了前面。
司煙道:「這麼衝動做什麼?太吵了。」
立時間,鍾吾彷彿被順了毛,情緒逐漸平穩。
司煙笑眯眯朝著房間里道:「聽說你是鍾吾的未婚妻,現在鍾吾已經回來了。外面打雷下雨的,鍾吾很擔心你,所以一定要瞧瞧你才放心呢。」
鍾吾:「……」
他何時擔心過了……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不過,許因為是司煙,所以他竟連半分氣惱也沒有。
房間里的聲音顯得很僵硬:「我沒事,已經歇了。」
司煙悠悠道:「聽說你是大老遠跑來太虛門尋找鍾吾?但鍾吾披夜回來,怎麼也不見你出來看一看?」
房間里的人道:「天大的事,也沒有睡覺重要。」
明以湛輕輕一笑,嘆道:「此話說得有理。但你若有時間說這些話,早可以數次出來迎接未婚夫了。」
房間里的人道:「我衣衫不整,懶得換衣服。」
頓了一頓,她接著說:「你們有時間同我在這裡說話,倒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覺。」
鍾吾的怒氣登時又捲土重來,忍不住對司煙說:「不用和她廢話了,我直接把門拆了!」
「你好無禮啊。」房間里的人半是不高興半是譏誚地道,「我此時衣衫不整,你卻要將門拆了進來,到底是什麼居心呢?」
鍾吾正要發怒,卻聽一旁的明以湛笑吟吟說:「這麼無禮的人,你卻偏要選他當未婚夫,你這人也很有意思。」
房間里頓時沉寂下來。
「其實你也知道,未婚夫的說法並不是真的。只是這個誤會鬧得有些大了,而我們只是想清楚緣由而已。」司煙循循善誘地說道,「所以開個門,我們把話聊開了,也就能各自回去睡覺了。」
輕微的一聲響,彷彿有一道勁風穿過,將門閂扯開——門開了,露出一條縫隙。
屋子中黑沉沉,死寂寂。